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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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RUC众人在程珂的催促下争分夺秒地结束手上的比赛，被推着回房间睡觉。
“马上。”祁陌的对局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边应边继续打。
“速度速度，十分钟之内能不能打完？”
“应该能。”
“打完了赶紧回房间睡觉。”程珂交代一句，打着哈欠回了自己房间。
天天陪着这群人熬夜，让本就不多的头发更加稀少，程珂都不知道等他什么时候终于熬出头可以下岗了，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地中海。
其他人都下机回房间了，严宥的动作拖拖拉拉，鼠标在关机键上晃了十几秒才按下去。按了也不走，大爷似的赖在椅子上，一点一点看着电脑屏幕变黑。
祁陌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严宥从椅子上站起来，复活期间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
和抬眼的严宥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严宥脸上一点都没有偷看被发现的尴尬，笑眯眯地问，“是需要代打吗？”
“……”
神特么的代打。
“你干这行程哥知道吗？”
“那当然是——不知道。”严宥懒懒地拉长尾音，把自己的电竞椅拉到离祁陌更近的地方，碰了碰他的膝盖，“但是要是给你打的话，那就算队内消化，管不着。”
成功破解出密码，祁陌和队友推了对面的灵石。他把电脑关了，却没走成——在他即将出训练室的门前，严宥迅速起身，挡在了他面前。
祁陌往左走，他往左挡，祁陌往右走，他往右挡。
“你干什么？”傻子似的来了三个回合，祁陌皱眉抬眼，“你要是闲的睡不着就去继续打，没人拦你。”
“你要去干什么？”
祁陌感觉莫名其妙：“回房间睡觉。”
“我还在这呢，还没睡。”
严宥微微低头，训练室里的灯刚刚被他关了，只剩下一楼大厅里程珂给他们留的天花板上专门用来夜间照路的小灯。
微弱的灯光从外面轻轻柔柔地落进来，照亮严宥的半边侧脸。
他在这片暖白色的灯光中俯身，浓墨色的眼睛盛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他说：“跟我说句晚安，有那么难吗？”
祁陌和他对视，垂在身侧的手指绞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奇怪，他应该立马回绝掉严宥这个无厘头的提议，推开他回房间的，但是为什么，身体和嘴都不受控制。他像是一个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禁锢在原地一点都不能动弹。
他顽强地没有移开视线，仿佛要证明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似的。
“哎，你两在那杵着干什么呢，还不睡觉？”程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安稳，还是想自己去看看确保他们都睡觉了才肯放心。
只不过他没想到还真的有大半夜不睡觉的，还是两个。
那背影他看一眼就能认出来，必是严宥。
能让严宥现在不睡的人，另一个也明了了。
程珂生怕严宥在这深更半夜对祁陌说什么了不得的话，三步并两步走到两人面前，拉开堵着门的严宥，“祁陌，快去睡觉。”
祁陌怔了两秒，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还是上楼了。
确保祁陌已经关门，程珂才敢让严宥说话。他心累地靠在墙上，双手环胸，抬了一下头。
“我说祖宗啊，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呢？”
严宥更有意见：“这话我还想问你呢，程哥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学什么年轻人熬夜，容易猝死知不知道，还会掉头发，还怪我好事。”
“你又有什么好事？”程珂一点都不相信从严宥嘴里说出来的话，这个好事很大程度上不是他认为的好事。
“我差点，就可以让祁陌跟我说晚安了。”严宥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你知道这一句晚安的含金量吗？”
程珂：“……”
果然。
不管程珂想不想听，严宥主动和他科普，用手机点开视频，里面传出营销号的声音：“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晚安原来只能对喜欢的人说，我单身这么多年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程珂忽然觉得他粉丝要求的“没收严宥手机”的要求简直太正确了。
回了房间，祁陌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干瞪眼。他的视线放空，毫无焦点地落在房间的顶角上。
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和严宥单独相处，就好像智商全无。
祁陌在床上滚了一圈，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像是要把自己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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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祁陌照常直播。
因为昨天和Kim的双排，更多国内的粉丝知道了两个人关系很好，加上VA01管的严，开直播的时间又短，还都不是在休息时候，很多人都看不到他的直播，纷纷在祁陌的直播间里请求和Kim连麦双排，能开摄像头最好。
【开摄像头估计有点悬，陌崽在欧服的直播很少开摄像头，不知道是VA01不给开还是怎样，反正次数一年多直播，露脸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同意，每次开了摄像头也是小的可怜，我就纳了闷了，他们基地又不是缺钱，不能弄个好一点的摄像头吗？像素也一般，画面永远缩在屏幕最下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贴纸呢。】
【开直播粉丝就是冲着开摄像头去的，每次都在那嗷嗷打，打的跟世界赛似的，一点娱乐环节都没有。】
祁陌专注地看着弹幕，淡淡道：“开摄像头的事情就别想了，那里的制度很严格，严格到你们根本想不出来，连麦双排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这个点他们在和别的战队打训练赛。”
【陌陌，我有个问题想问，为什么那边开直播从来都不打匹配或者单排双排打排位？你们难道全是在和别的战队打吗？是不想打匹配吗？】
不是不想打，是不能，不被允许。
匹配排位这种，排到的队友不能确定水平，没有配合和战术，除非技术过硬，否则要是排到四个拖油瓶就是必输。
输了的话会对游戏胜率有影响，每一把游戏都关乎着账号数据好不好看，胜率是不能掉的，掉的就会被要求再打十场补回来。
但是和战队打就不一样了。
每一把都要当做比赛，随时观察对面的走位，在几分几秒干什么，输了的话会被要求在自定义服务器里还原对局。
很多很多，多到祁陌说半个小时都说不完。
如果不是因为签了保密协议，祁陌真的想将这个战队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抱歉，你们想问的这些问题——”
“都属于VA01战队的内部决策，”祁陌低了低头，苦笑一声，“不能说。”
“至于双排连麦，我会和Kim商量一下的。”
下了播，祁陌点开微信，在申请添加好友的那一栏里找到PT战队经理高厉的微信，点击同意，开门见山地发问。
【Q:你加我好友，是因为PT想签Kim的事吧？】
【高厉：竹子那个漏勺不都已经把我们的计划漏完了吗。】
【Q：我凭什么答应帮你？Kim进到你们战队，对我，对RUC都没有好处，只会多一个强劲的敌人。】
高厉发过来一条语音，他似乎在笑。
“对其他人当然没多大好处了，但是，签我们PT，最大的受益人，难道不是他自己吗，祁陌？”
祁陌指尖一顿，短短一句话，打错了三个字。
【Q：你什么意思？】
【高厉：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
【高厉：虽然确实没有能力能从VA01的人嘴里撬出来点什么，但查个身份信息还是很简单的。】
祁陌不是不知道高厉，在口碑风评被誉为圈内最佛系待遇最好的PT战队中，若真是全员温顺小绵羊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事情，而高厉，人如其名，就是站在高处，手段狠厉的那个人。
祁陌记不清是从哪听说的了，PT的高层对上高厉很多时候都没有话语权，因为此人看待各种事情的角度都和常人不一样，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最大限度地拿到更多的利益，那就是对的。
才加上高厉，对方只是发来了两句话，祁陌就感受到了。
他是什么意思祁陌自然清楚。
Kim虽然是英国出生，但家庭条件并不好，靠着奖学金才勉强度日。因为父亲听说了青训营在招人，知道电竞选手一个赛季的签约费都很高，所以强制让他退了学，送他去青训营。
同年，青训营开始封闭式训练，祁陌和Kim相识。
Kim的家庭背景没多少人知道，VA01很清楚这一点，即便是知道他靠这个生活下去，也要在合同里明确写明了其他成员高额违约金的情况下，给他的违约金再翻上一番。
一眼数不清有几个零的违约金，像手铐的铐锁，将Kim牢牢地和VA01绑定在一起。
高厉敢这么自信，就是知道了Kim的处境，明白他深陷淤泥。
他在赌——不，其实根本不能称得上是赌。
十足十的把握，祁陌会站在他这边，去帮助他说服Kim来到RUC。
祁陌临走之前帮他砍了一半的违约费，他知道Kim自己能付得起。但是，然后呢。
从VA01出来，他能去哪里呢？还有这么工作，能有这么高收入的工资？
他父亲知道他这么干，已经心安理得地接受Kim汇款的大半部分签约费之后，忽然告诉他没钱了，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不是没可能。
来到中国，远离原生家庭的困境，PT没有坏人，VA01战队首发队员的能力，他去那里待遇不会差。这里没有潜规则，没有打不完的训练赛，可以安稳地睡觉，可以直播和真正喜欢自己的粉丝互动。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好像除了选择PT，别无选择。
祁陌看着手机屏幕黑下去，他重新解锁，盯着手机发呆，重新上锁。循环了好几次，祁陌忽然想到什么，在对话框输入一句话，迟迟没有发出去。
这个想法要说实现也不是没可能，但……
输入光标不断闪烁，像是一种宣告的倒计时，无声地催促他做出选择。
很简单的一句话，只有几个字。
Kim可以来RUC。
在此刻，祁陌承认自己的私心。他对Kim本人没有任何意见，但不想让他来到RUC。
为什么呢，祁陌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
一来，RUC不缺守光者，Kim过来也不能当首发队员上场比赛，可能只有替补的位置。
二来……
昨天严宥对于Kim那些赞赏的话语，到现在还在祁陌心里挥之不去。只要身边一安静下来，脑海里就能自动联想出严宥夸Kim长的好看时的语气。
祁陌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句话那么在意，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严宥喜欢Kim吧。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结果，告诉自己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否认逃避。
在躲什么呢，祁陌。他在心里问自己，严宥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难过？
抛去一切其他情况不谈，严宥是个很好的人，Kim也是很好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可怜，Kim很喜欢严宥，很喜欢Right，两人很相配。
很相配……
祁陌低下头，将脸埋在双臂里，做了几次深呼吸。
两分钟后，他重新抬起头，把对话框里的字全部删掉。
他调节不好，他不是什么很伟大很神圣的人，做不到那样的境地。
私心在疯狂地蔓延生长，祁陌最终向他低头。
他为自己的卑劣在心里不断向Kim道歉。
对不起，Kim。对不起，我做不到。
如果你们真的是天生一对，那一定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挫折而错过的对吧。
祁陌煎熬地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一点可做的依据性，仿佛只要把自己说通，那愧疚感就能少上几分。
高厉在揣测对面人的心态时，确实有一套，不然他也不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祁陌艰难地给他回了一个“我知道了，我去试试”，话没有说的很全，双方都能听懂。
高厉给他回了一个好，难得地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祁陌找到Kim的联系方式，估摸了一下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
响了大概十几秒，那头接通了。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出声，而是周围的环境从嘈杂变为安静，祁陌知道Kim走到了一楼外面的露台上。
“Seven？”Kim叫了他一声，“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出什么事了吗？”
“Kim。”不知道这通电话能打多长时间，祁陌开门见山，“我们这里的一个战队看上你了，队内氛围很好，签约费不低，中国也有很多喜欢你的粉丝。”
“有考虑来中国打职业吗？”
这个消息太猝不及防了，Kim在那头愣了许久，要不是祁陌听见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都会以为那边已经没人在了。
是机遇，是挑战，是未知。
祁陌安静地等着Kim的回答，没想到在他说完之后，Kim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关于战队的什么，而是道歉。他说：“对不起，Seven，安排我的去处让你为难了吧。”
祁陌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没有哪个战队会突然要我，还是在你刚回国不久。我不傻，知道比我厉害的人有很多，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我，我身上总有一点可以吸引到他们的价值。”
Kim抬眼望向VA01远处被高楼大厦挡住的远方，今天是个阴天。他的视线在天上毫无目的地飘了一圈，重新落到玻璃反光出来的影子上。
“是我想的那一点，对吗？”
是因为我们都是VA01战队的首发队员，因为这里的制度严苛，大家都知道我们有所有战队常用的战术，了解所有人的走位和小动作。
他们是因为这一点看上我的，对吗。
答案其实不言而喻。
祁陌和Kim都知道，他们只能看见这诱人的条件，没人会去想为什么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没关系的，受过的苦，我们知道就够了。
祁陌在那头久久没有出声——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Kim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被风吹落掉在他头发上的叶子拿下来，捏住叶片在手里转了一圈。
“违约金不会让你自己出。”祁陌说，“只要你说想来，什么条件都不用。”
自由就在当下，谁抓不住谁是傻瓜。
“我想。”
我想要自由，哪怕只能在那片安全的区域翱翔片刻，也好过一辈子都如同金丝雀一般被困在那精美的笼子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