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死对头吗，怎么官宣了？[电竞]》穆蓿

12、第 12 章

　　祁陌看着那条消息，愣了起码有半分钟。讲真的，他的第一反应是高兴，高兴结束之后，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

　　他猜PT只是因为看上Kim在国外和他一个战队，和他一样有着丰富的比赛经验，他知道的、了解的战术，之前和他同队的Kim也一定知道。

　　Kim一加入，两个战队之间的差距一下子就缩小了。

　　【RUC-Seven：他已经同意了？】

　　【PT竹子是也：暂时还没，但我们有信心签下他。】

　　祁陌要下播了，竹子代表PT隐晦地“提示”完，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光荣告退。

　　PT就是来挑衅的。

　　你们RUC签下祁陌又怎么样，Kim同样有外服所有战队的战术经验，虽然不是第一，但Kim的守光者也是名列前茅。

　　国内难说，但外服几乎所有和他们一起比赛的、认识的人都知道，祁陌和Kim关系最好。

　　祁陌下了播，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玩的真脏。

　　他也没想到，不久之前才用答应直播给Kim换取的条件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祁陌看着黑屏的电脑，无声地笑了一声。

　　Kim，我的嘴挺灵验的吧。你的自由，很快就来了。

　　从VA01逃出来，一年前我们许下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

　　祁陌揉摁了几下酸胀的眼皮，抓起手机上楼。马上就要到吃晚饭的点，他关门前听到姜迟也在嚷嚷着要吃凉面。

　　姜迟也边大声喊，眼神边往楼上瞟，直到听到祁陌的关门声，停下来：“严神，你这招不好使啊。”

　　“嘶……难道我记错了？”严宥摩挲着下巴，确认自己没错，“不对，我肯定没记错，他就是爱吃凉面。”

　　肖一舟抬头看了眼三楼，走廊空无一人，安静地落针可闻，很显然严宥这个让姜迟也喊美食引诱祁陌下来吃东西的馊主意没能奏效。

　　是他他也不下来。

　　“怎么会呢？这有什么尴尬的？”严宥百思不得其解，转头问其他人，“他难道不饿？”

　　肖一舟：“……”

　　他们的队长是电竞明星，行业顶梁柱，人长得帅，智商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任何事情一和祁陌扯上关系，就不清醒了。

　　外卖都拿到手了，严宥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哄骗祁陌下来。

　　常毅惟看在眼里，以他以前和祁陌同队的经验，就算现在上来满汉全席都没用。

　　确实没用。祁陌躺在床上，已经睡下了。

　　不知为何，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他迄今为止所有发生过的事，都在这场梦境里如同电影胶片般按照特定频次闪烁播放。

　　-

　　“妈妈……”

　　年幼的祁陌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怯生生地站在卧室门口，里面有位长发女人在往行李箱里收拾东西。

　　听见祁陌的叫唤，谢卿叠衣服的手微微一顿，原本已经破碎的心，仿佛被这一声“妈妈”修补上少许。

　　现实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再多令人心软的东西也必须要舍弃。谢卿咬紧下唇，动作加快了些。

　　她在这个家里的东西不多，自身也不爱买衣服买包，一个行李箱就能完全带走，就像家里从来没有她这个人一般，所有的痕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长大后的祁陌曾恨过她，恨她一个东西、一点念想都不给自己留。

　　我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祁陌看见谢卿提着行李箱，越过他下了楼。小孩屁颠屁颠地跟上去，看见谢卿大步流星的朝大门走去，踉跄着上千抓住谢卿的衣摆，声音染上焦急和恐慌。

　　“妈妈……你要去哪？”

　　“陌陌，妈妈……要走了。”

　　“走？去哪里？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谢卿苦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祁陌不明白，他不明白。他只知道，他妈妈忽然要走，不要他了。

　　这种下一秒面前的人就会消失、自己再也找不回来，就算拿他小猪存钱罐里所有的钱也换不回来的感觉让眼泪汇聚，冲出眼眶。

　　“为……为什么……妈妈……”

　　谢卿垂了垂眼，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祁陌的头发，语气轻柔而平缓。

　　“为什么啊。”她重复了一遍祁陌的问题，“因为你爸爸他出轨了，他不止有你一个儿子。”

　　“有人来和你争遗产了。”

　　年幼的祁陌一下子不哭了，呆呆地望着谢卿。

　　可能是天生好命，祁陌的父亲祁誉宁出生就在罗马，二十几岁就投资数家公司，更是赚的盆满钵满，随便一张银行卡上的数额就有八位数，住的别墅区需要验证资产才有购买权限。从出生开始，祁陌吃的用的都是用最好的。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出生，祁陌从小就被谢卿灌输了很多同龄小孩家庭里不会告诉的理念，出轨、破产、投资、上市、遗产这些词的意思祁陌能倒背如流。

　　“妈妈当然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保存这个秘密一辈子和你父亲一直生活下去，可是陌陌，妈妈说过一句话。”

　　“如果坚持的东西只能带给你痛苦和绝望，离开和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你的开心，天下第一重要。”

　　谢卿弯了弯眼睛，偏头在祁陌的脸上亲了一下。

　　“妈妈不想不开心地活着，陌陌能明白妈妈吗？”

　　谢卿没想得到祁陌的回答。在她看来，一个母亲发现男方出轨自己离开却不带走孩子，是莫大的罪证，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但她下定决心净身出户，祁誉宁的钱她一分都不要，她自己有钱，有工作，可以把自己养的很好。

　　爱情中一旦有第三者的出现，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上前讨要个说法，而是恶心，生理上的恶心，只想远离其中，压根不想参与。

　　谢卿什么都不敢求，她知道，祁誉宁给的经济条件会更适合祁陌的成长。

　　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她听见了身后祁陌的回答。

　　“明白。”

　　“如果妈妈离开我会更开心的话。”

　　谢卿被祁陌的话震的心脏发酸，她万万想不到，这种话会从一个九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清脆的童声，如果他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这把好嗓子可以用来唱令人快乐的歌曲，讲天真烂漫的童话故事。但他是祁陌，在这个九岁的年纪，却要为了妈妈的幸福，宁愿放弃见面的机会。

　　这一刻，她忽然开始后悔，后悔之前不该和祁陌说那么多，让一个孩子被逼着懂事。

　　谢卿缓慢、一点一点地回头，看见祁陌浅灰色瞳孔里的情绪。

　　有不舍，有失落，有哭泣之后蒙上的水光，更多的是坚定。

　　谢卿咬了咬嘴唇，心一狠，拉开门走出去。脚刚落在室外的地面上，她就忍不住哭了。

　　明明早上还是个大晴天，现在却已然是阴云密布。四月的风不冷也不热，却吹的谢卿心里像是破了个洞，灌满了寒气。

　　对不起，陌陌。妈妈没办法带走你。

　　祁陌站在玄关，忍了又忍，头抬了又抬，还是追出门。

　　谢卿已经走到了路尽头，即将拐弯，外面有她打的车在等她。

　　祁陌抹了抹眼睛，把眼泪强行逼了回去。他已经长大了，他要懂事，男子汉不能哭。

　　视线里唯一的那一抹身影消失，祁陌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一句话就像是一张单程的船票，祁陌站在岸边看着他妈妈上船，扮演的是割断绳子，望着船远去的角色。

　　祝你天天开心，妈妈。

　　希望你不用经历风浪，颠沛流离。

　　希望你的幸福，就在下一站。

　　-

　　祁誉宁和谢卿的离婚手续没有太多繁杂的拖延，祁誉宁对自己的妻子很了解，在这种事情上，说再多也是无用功。

　　“照顾好陌陌。”从踏入民政局门口到出来，这是谢卿这一路上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知道。”祁誉宁说，“你……不回来了？”

　　谢卿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淡然地把离婚证收入包中，扬长而去。

　　得知祁誉宁离婚且谢卿一分钱都没要的消息，唐馨有点诧异。她原以为谢卿会来闹、会带着祁陌走，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唐馨天真地以为，祁誉宁这么喜欢自己，在谢卿离开后一定会立马和她结婚，让她搬到那栋别墅里去。可是没有，祁誉宁闭口不谈结婚的事，甚至在离婚一个月中都没踏入唐馨和祁运的家里。

　　其中她给祁誉宁打了许多通电话，许多条短信，通通石沉大海。

　　自从那天过后，祁陌对祁誉宁再没有过一个好脸色。他不知道一个出轨的男人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和小三联系，简直是恬不知耻。

　　生活还在继续，祁誉宁恢复了和以前一样的日子，一个月里有二十天都在外地出差，不是飞这个公司开会就是去那个地方聊投资。祁陌的小学和初中生涯，班主任从没见过祁誉宁的样子，每次要开家长会问起来，祁陌都说在天上，班主任一度以为曾经出过什么事，有段时间都提心吊胆地不敢多问。

　　初二开学报道的那一天晚上，祁誉宁从公司忙完回来，从外面看见客厅的灯没开，只有楼上一间房亮着光。

　　他还没进门时，祁陌直觉有什么不对，把窗帘从边上掀起一个小角，果然看见祁誉宁从外面走进来。

　　不多时，房门被敲响。

　　“儿子。”

　　没有人理。

　　祁誉宁再敲：“开门，儿子。”

　　祁陌当没听到。

　　“祁陌，我有话跟你说。”

　　装这么久，终于装不下去了？

　　祁陌三步并两步，唰的一下拉开门，面色不善，“怎么，要和我说你要把那小三一家接进来了？我告诉你祁誉宁，你敢接一个试试，我保证让他们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你……你胡说什么呢？”祁誉宁嘴上训斥他两句，“祁陌，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叫人家唐阿姨，什么小三……说出去多难听。”

　　“你还知道丢人？那你偷情的时候大脑是离家出走了吗？”祁誉宁不让他说，祁陌还偏不如他意，一口一个让祁誉宁恨不得钻地缝里去的词，“还是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见到那个小三就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是真有，我劝你今早切了，别看见哪个女的就精虫上脑，到处摧毁别人家庭。”

　　“祁陌！”祁誉宁吼了一声，“有你这么和家长说话的吗？！”

　　“不好意思啊，我野蛮生长没人教没人管，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出轨的男人说话。”

　　“你……”祁誉宁叹口气，自知对不起祁陌，声音软下来，“祁陌，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恨，但很多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那次……只是太累了，没控制住自己。”

　　祁誉宁说到这，声音又猛地提高，“但你要相信，这几年最后悔的事就是签字离婚！”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上前一步握住祁陌的手腕，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妈要是真的那么爱你，爱我，爱这个家，她怎么就不能多包容包容我？要是她有那个包容心，这个家能散吗？”

　　“说到她，还有啊，她那个总经理人的工作，在家的时间能比我多多少？工资再多，每个月还不是我打生活费给你，她出过一分钱吗？一个女人，不在家洗衣服做饭，一天天跟个男人一样不着家，和我离婚了还有谁要她？”

　　疯了。简直是疯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看不惯谢卿的人有很多，嫉妒她的样貌、能力、财富，可以有人说她性格不好、脾气倔、不好说话、没人情，任何一个不了解她的人都可以这么说她，唯独祁誉宁不可以。

　　祁陌的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立刻给面前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一巴掌。

　　怎么会有这种人？这种……啧，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他。

　　祁陌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义愤填膺地诉说着谢卿的不是，口水乱喷，气急败坏，和平日里对着员工微笑点头的好老板形象大相径庭的人，忽然有点想笑。

　　同时，他由衷地为谢卿感到高兴。

　　高兴她的离开，高兴她终于自由，高兴她或许现在已经找到了可以让她开心一辈子的人和事，再也不用碰上祁誉宁这个人渣。

　　妈，你是对的。

　　离开我，能让你开心。

　　这就够了。

　　祁誉宁讲了半天，以为祁陌会被自己说的话感化，一抬眼却错愕地发现，祁陌脸上居然不再是万年不变的臭脸，像是厚重的冰雪融化般，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你笑什么？”

　　话音刚落，祁陌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殆尽，快的好像刚才看见的是祁誉宁的幻觉。

　　“我笑你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脸皮真是无穷无尽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上称去看看自己多重，你没资格在这里说她，也别在这天天做着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好男人的白日梦，以为所有人都会像是那个小三一样把你高高捧起吗？”

　　“再让我听到你说她。”祁陌眼睛眯起，浅灰色的眸子看人的时候毫无温度，“我就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