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千年》纪梵

12、 恨

　　“千年”千邺唤了声正站在湖边把从月岩阁中带出的酒杯丢入湖中的晏千年。
　　知道是晏千邺来了，他却并未回头，只是死死盯着湖面沉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沉默不语，千邺只是静静的站在他身边，等他开口，太多时候是这样，他早已习惯。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支开你？”千年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相信千邺不会看不明白。
　　“自有你的道理”他又何必多问？千邺淡淡一笑，他可以容忍千年的任何任性，因为他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哪怕他对他的所有亲昵，只不过是在演一场给外人看的戏。
　　“那酒里下了药”
　　“哦”有些诧异却未有太大的波澜的声音，仿佛刚刚差点喝下那杯酒的人不是他自己。
　　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片的寂静，两名绝代风华的少年静立湖边，没有任何事物忍心打破此时的宁静。
　　“你把她怎么样了？”这次打破沉默的是千邺，他知道千年的手段，他不会放过任何忤逆他的存在，所以他反而有些担心颜妃了，哎，在这深宫里的都是可怜的女子。正是美好的年华，却要在寂寞中消磨。
　　“只不过敬了一杯酒给她，谢谢她对你的格外关照而已”千年嘴角绽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有时间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还有五个多月就是你的及冠大典了，父皇的意思是在那个时候立你为太子吧！”千年的语气十分肯定，现在他们兄弟六人除了千邺都已封王，剩下的那个答案昭之若揭，更何况千邺是皇后所出本就名正言顺。
　　千邺并未答话，只是皱起眉，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身于皇家真的就无法逃离骨肉相残的命运吗？
　　“小心点，怕是有人会按捺不住啊！”千年平静的注视着湖面，眸中一片淡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关心的神色。
　　“你呢？”千邺注视着身边已经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他并不是傻瓜，只不过太多时候懒得去争什么，点破什么罢了。
　　“我？”千年回眸玩味的碰上千邺的视线
　　“你要这皇位，这江山吗？”千邺有意的避开他的视线，终于问出口了吗？
　　千年并未答话，只是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眼神愈发的深不可测，还透着丝丝挣扎的复杂情绪。
　　“如果你要，我可以给你。所以不要冒险去争什么了。”千邺平静的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却无比坚定。万人之上，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他逃脱不了的责任罢了。既然他想要………….他会尽力完成他所有的愿望。
　　“因为我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吗？”千邺耳边响起千年的声音，与以往不同，低沉而凝重仿佛拼命压抑着什么。
　　“晏千邺”突如而来的呵斥声让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千年看去，却对上他妖异的凤眸里的冰冷眼神。
　　“你给我听好了”千年往前走了好几步，差点把千邺逼入死角。一把抓过他镶金领口，凑到他的耳边，阴沉的开口“我从来就没把你晏千邺当过兄长！”
　　在我心里你是仇人之子，是他晏千年一直处心积虑要彻底毁灭的人，却也是他无法掌控的存在………….千邺并没有看见千年眼中闪过的复杂的挣扎的神色，只感觉到耳边他呼出的温热气浪，伴随着那冰冷无情话，一直冷到了他的心底。从来没有吗？
　　“你的命是我的，给我好好留着。至于别的我现在没兴趣！”千年的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松开了千邺的衣领。
　　他果然是……….看着千年拂袖而去的背影，千邺捂住胸口，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他恨他，虽然他早就知道，从他九岁那年从昏迷中苏醒时，他就知道了。那双独一无二的双眸里映出的是彻骨的恨意。和刚才的眼神一样，冰冷的恨意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怒。
　　心仿佛被撕裂一般，不是早知道了吗？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呢？千邺绝望的眸子透着迷茫……..掌心的墨因用力过度而破碎，化开………….染黑了他的白衣……..
　　“ 七弟”八角拜月亭内的轮椅上的男子静静的注视着不远处火焰般耀眼的红色身影，他已经等待他很久了。
　　“哦是大哥啊，不知唤我何事？”千年的所有情绪已经被不着痕迹的收起，换上了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伪装。
　　“你听到月岩阁的动静了吗？”轮椅上的男子正是患有腿疾的大皇子南佑王晏千月。
　　“出什么事了吗？”千年一脸诧异
　　“ 颜妃同一侍卫通奸被抓，现已下狱，不日处死”晏千月的语速很慢，眼神死死锁住站在他身边的千年，眸中带着知晓一切的了然。
　　“什么？竟有这种事”千年一副很意外，很痛心的样子。让晏千月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你真的不知道？”
　　“大哥这话问的实在有些奇怪。”千年的眼神渐冷。语气也严肃起来，更带着丝丝怒气：“颜妃与人通奸被抓我也是才知道，与我何干？难不成大哥怀疑我也是奸夫之一？”
　　“噗”晏千月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出，他可真是会曲解他的意思。罢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意的问候“你刚从哪来？”
　　“我啊刚从湖边过来，还碰到了一个傻子”千年嫌站着累，在亭内的石椅上坐下，看着晏千月询问的眼神，满足的继续开口“他竟然说要把这天下，这大好江山送给我玩呢！”
　　“哎！”晏千月长叹一声，他当然知道千年口中的傻子是谁，除了他那个与世无争的好胞弟还能有谁？心底有些愧疚，若不是他的腿疾……..这担子就不会是他来挑，也许他真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你要了吗？”千月顺着千年的意继续问。
　　“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大哥你说是吧！”千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眸中却尽是玩味的笑。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演技很烂！”晏千月定锐利的眼神好像要看穿到千年的心底。“你的眼睛太深不可测了。”
　　“哦？那是因为千年根本没在演戏！”千年嘴角笑容冰冷，眼底的深处散发着丝丝寒意，此时的他退去了先前的伪装，他冷酷无情被千月尽收眼底。
　　“为什么不要呢？千邺说会给你就一定不会跟你争，他一向疼你”晏千月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只有将千年的本性逼出，他才会好好回答他的问话。
　　“我为什么要接受呢？那皇位有那么崇高吗？这天下又于我何干呢？”千年眸中迸发出幽暗跳动的火焰，仿佛在伺机吞灭一切，睥睨天下的霸气一览无余，这天下他从未放在眼中。
　　“你………”千月气结，却无话可驳，在有些人眼中皇位不过只是一把坐着不太舒服的椅子罢了。显然他的胞弟和千年都是这样的人。不过他们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千邺是志不在此，而千年？又有谁会相信他肯屈居人下？如果他要的不是皇位，那是什么？晏千月只觉得心底的寒意越来越重，终于脱口而出的问道“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呢？”千年莞尔一笑，起身离开八角拜月亭，留下独自沉思的晏千月。他的确不知道要什么？不过是走一步是一步，而他也不会去多想些无谓的事。他想现在要的不过是把站在巅峰的人拉下万劫不复的地狱，那才是更适合他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