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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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涌的浓雾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随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猫又的神情定格在惊骇与恐惧中，那身华丽的红色振袖如同被抽去了骨架，委顿在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垂死的挣扎，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咒力涟漪，仿佛它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咒力残秽，以及那死寂的山林，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一切。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
风，穿过骤然安静下来的山林，吹拂着镜额前的碎发。
她收回手，指尖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夏油杰的呼吸微微一窒，五条悟那双璀璨的六眼也罕见地凝固了一瞬，紧紧锁定在镜收回的手指上，仿佛要将那根纤细的指骨都解析透彻。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个刚刚诞生、力量还在飞速增长、甚至让他们二人联手都略感棘手的特级假想咒灵·荒神猫又，气势汹汹地扑向毫无咒力的少女，却在触及她前一寸被无形的力量定格，然后被她轻描淡写地一指……祓除了？
“……”夏油杰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他从未见过如此……超越常理的祓除方式，这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战斗。
他想起了天元大人特封的特级咒术师，想起了她面对咒灵时那超然的平静，想起了她身上种种无法解释的谜团。
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彻底撕碎了之前所有猜测假象，露出了底下那深不可测的冰山一角。
一股强烈的、想要将其解析的冲动，与对未知力量的警惕交织在一起，在他心中翻腾。
五条悟猛地摘下墨镜，苍蓝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疯狂扫描着镜。
他的“六眼”能看到能量流动、术式构成，能看到咒力残秽，甚至能看到空间扭曲的痕迹。但此刻，镜的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进化、战斗、领域威胁都只是一场幻梦。
“喂……镜……”五条悟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探究和强烈兴趣的奇异腔调，“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她的声音轻缓，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平淡，“只是让它‘安静’了一下。看起来效果不错。”
她顿了顿，将目光落在了夏油杰的身上。
“夏油君，它还没死透哦。你的能力是不是可以收服它？”
夏油杰猛地回神，他顺着镜的目光看向昏迷的猫又。此刻的猫又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完全失去了特级咒灵的威压，更像是一具空壳，但仍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咒力波动。
“你……让我收服它？”夏油杰确认道。
“嗯。”镜轻轻颔首，她看着夏油杰，目光却又似乎穿透了他，落在了某处，“它本来就是你的。况且，它的存在或许能给你的‘道路’带来一点……新的思考？留着总比碎掉好。”
本来就是“我”的？
夏油杰心头浮上疑惑，但他知道即便追问，眼前的少女也未必会回答。他压过了翻腾的思绪，抬起手，掌心黑色的漩涡缓缓旋转。
这一次，毫无阻碍。
昏迷的猫又化作一道粘稠的黑影，被强大的吸力瞬间扯入漩涡之中。
一颗比寻常咒灵球更加深邃、表面隐隐有红黑纹路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的深紫色球体，静静地悬浮在夏油杰的掌心。
夏油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澎湃咒力，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个真诚却也带着探究意味的笑容：“……非常感谢，初世桑。”
“哇哦——”五条悟一个箭步冲到夏油杰身边，嘴里啧啧称奇：“赚大了！杰待会儿记得让我好好研究一下这家伙啊！”
随后目光灼灼地钉在镜身上，“喂喂，镜酱！刚才那是什么术式？没有咒力波动！没有前摇！就那么一下！超帅气的耶！你是怎么做到让它‘安静’的？原理是什么？需要什么条件？你……”
“啊，任务完成了。”镜仿佛没听到他的疑问，抬头看了看天色，雾气散尽后，夕阳的余晖正努力穿透林间的缝隙，“该回去了吧？辅助监督先生应该等急了。”
她语气平淡，直接截断了五条悟的追问，抬步向山下走去。
“嘁，小气！”五条悟抓了抓他雪白的头发，咧嘴一笑，蓝瞳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过嘛……超——有趣的！对吧，杰？”
他也迈步向山下走去，“不管怎么说，任务圆满完成。咒灵解决了，虽然是这家伙动的手……啧，任务报告怎么写真是麻烦死了！”
夏油杰沉默地将那颗特级的咒灵球收起，看着前方镜的背影，低声道：“啊……是啊。”
只是这“有趣”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未知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但无可否认的是，镜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已经无声地证明了“特级”之名，绝非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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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带着七月的燥热，穿透高专葱郁的树荫，在通往教学楼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啊啊——都是杰的错！昨晚任务结束路过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居然忘记提醒老子！”
五条悟双手插在制服裤兜里，迈着长腿，毫无形象地大声抱怨着，语气里充满了对错过限量草莓大福的痛心疾首。
“任务报告这种无聊的东西什么时候写不行啊，那可是季节限定款！限量！现在肯定卖光了！”
夏油杰走在旁边，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脸上维持着温和的微笑，声音却凉飕飕的：“悟，任务报告是规定。而且，是你自己说‘区区一个一级任务报告五分钟搞定啦’，然后抱着游戏机打了一个通宵吧？另外，路过甜品店时，你明明说‘现在没心情，等明天早上再去买新鲜的’。”
他精准地戳破了五条悟的甩锅行为。
“哈？老子有说过吗？杰你记错了吧！”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否认，随即话题猛地一转，墨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身体微微倾向夏油杰，“比起这个，杰，昨晚那个‘球’怎么样？感觉如何？”
他指的是夏油杰收服的那枚蕴含特级猫又力量的咒灵球。
提到这个，夏油杰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沉吟片刻：“……很奇特。咒力总量庞大得惊人，远超普通一级，甚至接近特级水准。但最奇怪的是，构成它的咒力……异常‘平静’。”
他斟酌着用词，“没有通常咒灵球那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怨念、憎恨、恐惧……这些仿佛被‘过滤’掉了，只剩下纯粹的能量。操控起来……很‘温顺’，甚至比一些低级的咒灵都要容易驱使。”
“哦？”五条悟挑了挑眉，兴趣更浓，“果然是因为镜酱那一下吗？‘安静’得可真够彻底的啊。”
他摸着下巴，仿佛还在回放昨晚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虽然最近‘窗’那帮废物的情报出错率是高了点，咒灵莫名其妙升级的情况也遇到过几次，但像昨晚那样，被打得四分五裂还能瞬间形成咒胎、当场进化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承认，如果不是镜最后那一下，他和杰联手，虽然最终也能祓除那个刚进化的猫又，但过程绝不会那么轻松，至少得费一番手脚。
镜的出手，简单、高效、彻底，以一种完全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方式解决了问题。
“不过嘛——”五条悟话锋一转，脸上又挂起那副嚣张自信的笑容，揽住夏油杰的肩膀，“就算没有镜酱，凭我们两个，搞定它也绰绰有余啦！毕竟我们可是最强的！”
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信念。
夏油杰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认同“最强”的实力，但镜展现出的力量层次，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那是一种本质上的不同，无关乎强弱。
他看向五条悟：“悟，你的‘六眼’，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关于她的能力？”
五条悟难得地沉默了一下，推了推墨镜，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因无法理解而产生的细微烦躁：“完全——没有。没有咒力流动，没有术式发动的前兆，没有能量逸散……什么都没有。就像……她只是‘想’让它安静，它就安静了。难道规则本身在她面前被改写了？” 这个比喻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但却是最贴近他感知的描述。
两人一时无言。
“哈！”五条悟随即张扬一笑，迈大步子朝前走去：“虽然方式诡异了点，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言语间，对镜“特级”身份的质疑，在亲眼见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后，悄然转变为一种对“有趣强大同伴”的初步认可。
那不是总监部盖章认定的虚名，而是实打实的、足以瞬间扭转战局的、无法被理解但必须被正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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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
推开高专教室的门，凉爽的空调风扑面而来。
教室内，家入硝子正趴在课桌上补眠，眼下青黑依旧浓重，显然昨晚又被急救任务摧残得不轻。
镜则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漫画书，看得似乎很投入。
窗外阳光落在她身上，黑发柔顺，侧脸宁静。
紧随他们两人后，门被再次推开，夜蛾走了进来，神情比平时更加严肃。
“都在就好。”夜蛾的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角落安静坐着的镜身上，停顿了片刻，“就在刚才，总监部临时通知，要求初世即刻前往京都本部参加关于祓除特级咒灵‘猫又’的特别听证会。”
“听证会？”夏油杰眉头立刻皱紧，“任务报告我和悟已经提交了，任务也成功完成。为什么还要专门召见初世桑？”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夜蛾的声音低沉：“报告中对咒灵‘猫又’的祓除过程描述……引起了总监部的高度关注。尤其是关于初世，祓除……或者说‘收服’掉咒灵的力量。”夜蛾的目光转向镜，带着一丝复杂，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更模糊的“收服”。
“总监部认为，该能力无法归类于现有任何咒术体系，其性质、原理、潜在风险皆不明。根据《咒术规定》，对于掌握未知、无法评定危险等级之力量的个体，需进行‘特别审查’以评估其对咒术界平衡及社会安全的潜在威胁。”
气氛瞬间凝滞。
五条悟嗤笑一声，拉长了调子：“哈——？‘特别审查’？那群烂橘子是吃饱了撑的吗？”
连靠在窗边、一脸倦容的硝子也抬起了眼皮，懒洋洋地举手发言，语气却一针见血：“老师，初世是天元大人亲封的特级咒术师，天元大人没有表态吗？这程序是不是有问题？”她敏锐地点出了其中关键的不协调。
夏油杰的心猛地一沉。硝子问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虑。
初世的力量再特殊，也是天元大人亲自点名、并赋予特级资格的存在，她的亲封本身就代表着最高级别的认可和庇护。
可如今总监部越过天元大人直接发难，天元大人却保持沉默……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是天元大人对镜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还是说……昨夜初世展现的力量，连天元大人都感到了忌惮，甚至默许了总监部的试探？
夜蛾正道面色沉肃：“天元大人居于薨星宫深处，维持结界是首要职责。具体事务由‘窗’和总监部负责执行。程序上，总监部有权对可能存在不确定危险性的个体进行评估。这是既定流程。”他的解释显得有些公式化，但也透露出一丝身不由己的无奈。
他看向镜，“初世，这是总监部的正式指令，你……”
镜终于抬起头，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合上了手中的漫画书。
“好。”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甚至没有问听证会具体要做什么。
“等等！”五条悟猛地从座位上站起，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墨镜后的双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听证会是吧？听起来超——热闹的！昨晚的报告可是我和杰写的耶，作为任务的直接参与者以及镜的‘同伴’，当然要陪同出席啦！杰，硝子，要一起去看烂橘子表演吗？”
他的声音嚣张依旧，但那份维护之意却清晰无比。他认可了镜的实力，自然不容许别人对她指手画脚，哪怕对方是总监部。
夏油杰和硝子对视一眼，硝子耸耸肩，表示没兴趣看猴戏。
夏油杰站起身，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和却毫无温度的笑容：“既然是关乎同伴的重要听证，我自然也该到场。也好‘帮’初世桑解释一下昨晚的情况。”他的话语同样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同伴”......吗。
对于两个少年的维护举动，镜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
夜蛾看着五条悟那副“你敢说不老子就闹给你看”的架势，又看了看依旧平静、仿佛置身事外的镜，最终叹了口气：“……随你们。但记住，五条悟，在听证会上，谨言慎行！”
“放心放心~”五条悟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老子最擅长‘谨言慎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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