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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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甜品店出来，歌姬又带着镜和硝子去了附近的商业街。
买了一些京都特色的点心和日常用品，说要给东京校的大家当作伴手礼。
随后歌姬推开街边一间杂货店的玻璃门。
店内空气混杂着线香、纸张和木器的气味。
“喏，毛巾牙刷这些备用的都买好了！京都校的宿舍虽然旧了点，但基本用品还是齐全的……”
歌姬转过头，话音却戛然而止。
镜停在店铺最里侧的陈列架前，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她的目光穿透琳琅满目的挂件、钥匙扣和陶土玩具，精准地落在一排色彩鲜艳的玩偶上——那是星野琉璃新作《神巫奇谭》的周边，猫使小巫的Q版玩偶。
胖乎乎的黑色小猫，脸颊两侧画着标志性的红纹，脖子上挂着小小的勾玉项圈，造型憨态可掬。
镜伸出手指，指尖在几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玩偶上方停顿片刻，最终极其认真地抓起一个，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猫使小巫那双豆豆眼。
“噗……”
硝子靠在旁边的货架上，眼底漾开一丝了然的笑意。
“真是……败给你了。就这么喜欢星野琉璃老师啊？”
“嗯，”她坦然点头，“这个造型很还原。”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对喜爱之物毫不掩饰的珍视感。
“初世真的很喜欢漫画呢。”歌姬忍不住感慨。
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爱好，与镜身上那份挥之不去的静谧感，总让她觉得有种奇妙的违和。
“说起来，刚才老板提到《神巫奇谭》里那个很有名的‘红叶神社’，原型据说就参考了岚山附近的几座小神社，最近吸引了不少粉丝去‘圣地巡礼’呢。初世想去看看吗？”
镜眼睛微微一亮，点了点头。
“嗯。想看看。”
就像之前夏日祭，她也是因为漫画中描绘的祭典场景而萌生了“想去看看”的念头。
对她而言，这些由人类想象构筑、又在现实中找到对应之物的场景，带着一种奇妙的吸引力。
硝子拎起脚边的袋子。
“行，那就当陪‘资深粉丝’圣地巡礼了。反正那两个笨蛋还在山里当搜救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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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神社的路蜿蜒向上，两旁是成排的朱红色鸟居，如同一条通往神明居所的长廊。
神社本殿前，几个穿着水手服的女高中生正兴奋地围在求签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手中的签文和刚求来的御守。
“啊啊，吉签！我就说这次月考一定能过！”
“看我的！大吉！恋爱运超旺！中村学长……”
“我的也不错！希望下周补习班测验顺利！”
她们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神灵庇护的朴素信仰。
歌姬的目光追随着那群少女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辨的怅惘。
“如果……没有进入京都高专，我现在大概也和她们一样吧？”
她声音有些飘忽，带着一丝羡慕。
“为了考试发愁，为了恋爱烦恼，神社里求个签文买个御守，祈祷一点小小的幸运……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
“真是……命运弄人呢。完全没想到会走上这样一条路啊，整天跟诅咒厮杀，随时可能……”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话题过于沉重，转而看向硝子。
“硝子你呢？如果没来高专，会做什么？”
硝子双手插在口袋里，耸耸肩，语气带着惯有的慵懒。
“医生吧。我母亲就是医生。大概会考医学院。”
她顿了顿，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
“不过嘛，现在这份‘医生’工作薪水可比普通医生高多了。唯一的缺点就是黑眼圈比较重，外加——”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可能没法像普通学生那样在校园里光明正大抽烟喝酒了。”
歌姬被她逗乐了，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些。
“是啊。”她想到东京校那两个规格外的存在，“虽然五条和夏油那两个家伙……真的很让人火大，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要是能像他们那样强就好了。强到可以无视很多规则，强到能让那些烦人的咒灵瞬间消失，大概……就不会有我现在这些烦恼和担忧了吧？”
言语间带着点自嘲和向往。
“哈？”
硝子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像那两个笨蛋一样？整天精力过剩到处惹事，脑子里除了‘最强’就是打架和甜品？那还是算了吧。”
她的下巴朝镜的方向抬了抬。
“我倒觉得，真要变强的话，还是初世这样的更好一点？”
歌姬一愣，下意识看向镜。
镜的外表实在缺乏冲击力，尤其是现在手臂打着夹板的模样，更显得纤细脆弱。
“啊……也是，毕竟是被天元大人亲封的‘特级’呢……”
镜却轻轻摇头，目光掠过那些求签少女消失的方向，忽然开口。
“强弱存在的区别，在哪里呢？”
硝子挑眉，以往镜很少在这种闲聊中主动追问，果然在醒过来后，她对外界的反应更“主动”了一些。
歌姬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镜是在认真探讨“强者”的定义。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
“区别……强者可以自己掌控命运啊！不会被别人轻易左右，不会因为力量不足而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就像……就像五条悟那个混蛋，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无视规则，因为他够强。而弱者……”
她想起了那些遇到咒灵却无力的普通人，想起了自己有时面对任务时的力不从心，语气低沉下去。
“……弱者往往只能哀叹命运的不公，被动接受结果吧？”
镜停下了脚步，站在光影交接处。
“无论强弱，都是自己的抉择。”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命运，只是在回应那一个个选择叠加后……给出的答案。”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归于一句仿佛自言自语的轻叹。
“最后，却只归咎于命运……”
不公平的，究竟是命运，还是做出选择后却又后悔的自己呢？
硝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镜的侧脸。
歌姬被这句话触动了心弦，咀嚼着“抉择”二字，交流会前夜的挣扎、执行任务时的每一个决定……那些画面在她脑中翻腾。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张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哟——这不是歌姬吗？怎么跑到神社来对着神明忏悔了？难道终于认识到自己有多没用了吗？”
五条悟那标志性的白毛脑袋从石阶下方冒了出来。
他几步就跨了上来，墨镜滑落鼻尖，苍蓝的眼睛带着惯有的戏谑扫过歌姬，然后精准地落在镜怀里的“小黑”玩偶的纸袋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哦豁~”。
“当自身能力无法达到的时候，选择祈求神明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哦，悟。”
夏油杰落后五条悟一步，姿态从容地走上来。
他们身后跟着神态略显拘谨的津暮真一。
歌姬的脸瞬间涨红，拳头捏紧，一股熟悉的怒火直冲头顶！
但下一秒，交流会后的反思和愧疚如同冷水浇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股冲动，默默地转过身，从随身携带的大购物袋里拿出几个包装精致的京都老铺点心盒子。
“给，”
她语气硬邦邦的，将点心盒子分别递给他们。
“这是……交流会事件的道歉礼。虽然知道你们可能看不上……”
她说着，看了一眼津暮真一。
津暮立刻会意，上前一步，两人郑重地对着东京校的四人，尤其是镜，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愧疚。
“交流会的事情，给诸位添了巨大的麻烦，特别是对初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我们……深感歉意！”
“虽然……虽然这道歉可能来得太晚，也弥补不了什么。但请务必收下我们的心意。真的很抱歉，初世！”
五条悟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点心盒子，耸耸肩。
“嘁，无所谓啦！反正你们弱得要命，再怎么努力也就这点水平了。”
歌姬额头瞬间蹦出青筋，刚压下去的怒火又有复燃的趋势，内心疯狂默念“冷静冷静不能和这个混蛋一般见识……”
夏油杰则温和地接过点心，微笑道：“歌姬，津暮君，不用太自责。意外谁也预料不到，况且歌姬在交流会前还特意警示过我们。”
歌姬直起身，摇了摇头。
“不，指令或许来自上面，但选择和行动的的确确是我们做出的。特别是对初世……”
她转向镜，眼中充满歉意。
“无论出于什么命令，那样的‘测试’都是不可原谅的伤害！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镜身上。
“原谅？”镜轻声重复，仿佛在咀嚼一个陌生的词汇。
津暮真一以为镜是不想原谅，急忙补充道。
“初世桑不原谅也是应该的！我们确实做了很过分很错误的事情！”
镜的视线在歌姬和津暮真一之间移动了一下。
片刻后，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某个关键点，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哦，”她轻轻点头，“你们是说之前的‘测试’？但那是你们做出的选择，这是‘错’吗？”
“选择……？是……是我们选择了参与那个计划……但这本身就是错的！它伤害了你！”
歌姬有些混乱，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道德准则，在镜的表述下似乎失去了清晰的边界。
伤害他人，违背规则，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错”吗？
夏油杰和五条悟也同时看向镜，前者眼中探究更深，后者挑了挑眉，似乎在无声地说“这家伙果然脑子不太一样”。
“你们在迷宫中对我所做的，”镜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不过是你们基于自身而做出的‘选择’。如同鸟会选择筑巢，兽会选择捕猎。”
她的比喻简单直接，剥离了一切道德评判的外衣。
“况且，如果……你们面对的，是所谓的‘咒灵’，在祓除它之后，也会对它……说‘对不起’，请求它的原谅吗？”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歌姬彻底呆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津暮真一更是僵在原地，大脑被这个从未设想过的角度冲击得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能一样！”
良久，歌姬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困惑地反驳。
“咒灵是诅咒！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凝聚成的怪物！它们会伤害人，我们咒术师的使命就是祓除它们，保护普通人啊！它们……它们不是……”
“不是生命吗？”
镜接上了她未能说完的话。
在被镜平淡的眼神注视之下，仿佛她的想法才是错误的。
歌姬踉跄着后退了半步，眼神剧烈动摇。
就在这时，夏油杰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他一贯的温和与坚定。
“当然不是生命，初世桑。”
他上前一步，目光温和却极具穿透力地看向镜。
“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畸形产物，是诅咒的具现化。它们遵循着扭曲的破坏本能，对人类社会和人类本身构成巨大威胁。我们咒术师的职责就是祓除它们，保护无法看到它们的普通人。”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充满了“正论”的力量。
镜静静地听着夏油杰的阐述，灰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坚定的面容。
等他话音落下，她才再次开口。
“那么，夏油君，在你看来什么是‘生命’呢？”
夏油杰微微一怔。这个问题超出了他预设的轨道。
生命？
咒术师教科书上或许有生物学定义，但在咒术的世界里，这个边界似乎又模糊不清。
咒灵由人类的负面情绪孕育，拥有力量、形态甚至某种程度的意识，它们算生命吗？
咒胎九相图那样的存在呢？
歌姬也愣住了，她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祓除咒灵对她而言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是职责，是本能。
镜没有等待他们的回答，或者说，她提出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是为了得到标准的答案。
她微微仰头，看向神社鸟居后露出的一角澄澈天空，午后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点点光斑。
阳光落在她灰黑色的眼瞳边缘，折射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流光。
这一刻，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笼罩上了一层近乎神性的疏离感。
夏油杰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而五条悟，从镜反问“不是生命吗？”开始，他那张总是挂着张扬笑容的脸上，神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墨镜后的苍蓝之眼，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幼年时那个同样困惑于“人与咒灵区别何在”的自己。
那些被家族长辈用“正论”强行灌输、最终被压下的疑问，此刻在镜平静的话语中轰然回响。
他讨厌“正论”。
而此刻镜的疑问，仿佛撕开了那层被规训的面纱。
“‘祓除’与‘道歉’……果然还是前者更直接有效嘛！”
五条悟笑嘻嘻地随意总结了一下夏油杰的“正论”。
随即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直视镜的双眸，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镜酱……那在你的眼里，人和咒灵……有区别吗？”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夏油杰蹙眉看向五条悟，又看向镜。
歌姬和津暮更是满脸惊愕，不明白五条悟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在几双目光的注视下，镜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有。”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如同在陈述“天空是蓝色”这样的事实。
“……”
死寂。
神社内的风声、树叶声仿佛都被瞬间抽离。
歌姬和津暮真一如同被石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难以置信之中。
夏油杰的瞳孔骤然收缩，后背瞬间绷紧。
镜的回答印证了他心底那份最深的疑虑和不安。
“没有区别”？这意味着什么？对她来说，难道杀人和祓除咒灵是一样的？
硝子眉头微微蹙起，她终于明白那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根源在哪里——镜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与她们所有人，都存在着本质的鸿沟。
她并非冷漠，而是……从根本上就不同。
唯一脸上没有太多意外表情的，只有五条悟。
他非但没有因为镜的回答而震惊或愤怒，反而像是终于解开了某个困扰他许久的谜题，那双苍蓝之瞳闪烁着近乎灼热的光芒，仿佛发现了宇宙间最瑰丽的宝藏。
“哈！”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高昂的笑，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果然……你真的超——有趣！镜酱！”
“那么……”
“好了，五条。”
硝子果断打断了五条悟即将出口的追问。
再让五条悟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煽风点火下去，场面怕是要失控。
她一把拉起镜没受伤的胳膊，指向一旁的绘马架。
“不是‘圣地巡礼’吗？去挂个绘马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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