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游戏》叶琪琪

1、荒诞游戏

　　昙花一现
　　见过言昙的人总是忍不住这样想，知道言昙的人也会觉得，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名字，命中就注定了，她会在最灿烂的时候，跌入深渊。

　　言昙知道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带着惋惜，带着窃喜的目光注视着她，有时候她甚至有点无聊的想，这些是不是很像霸总脸色扇形图：3分惋惜，3分悲哀，4分嘲弄。拼出来一个完美的面具，黏黏糊糊的，总是在眼前，驱散不掉。

　　如果，是以前的话……

　　言昙不是一个很擅长回忆从前的人，主要是现实充满讽刺。

　　作为第一个实现脑机安全交互的团队介绍人，设备投入使用的当天，她正在这场注定了青史留名的发布会上演说，所有人都在关注，为了这项即将变革整个人类社会的技术，医疗，信息，道德，法律……

　　肉眼可见的，充满光明的未来，当然再好的技术也必然存在反对者，毕竟利用不当的技术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枪声响起，她幸运的没有当场去世，经过紧急抢救，还是变成了植物人。对，就那种有意识，没反应，只能被困在身体里的植物人。

　　她已经没办法回忆当时混乱的情况了，可能恐怖袭击来的太突然，也太有针对性了吧。

　　最讽刺的是，她的意识本可以通过这项技术上传到电脑，外接一个机器人运行。然而，导师与家人经过漫长的商讨决定后，痛苦的接受了她从今以后要依靠电脑维生的状态后。

　　所有人忽然惊愕的发现，她的脑细胞损伤不足以支持这项技术。当然，如果在手术抢救后一天内，就接入脑机端口的话，说不定就能挽救回来了呢。

　　然而，家人实在是太心疼她了，足足讨论了3天才做出最后的决定，真的是，令人扼腕的损失。

　　所有人，来探望她的人，都是如此的惋惜。她作为导师团队里最优秀的那一个，明明马上就可以跟随着导师功成名就，却倒在了黎明前。

　　“当然，等到有人发现，脑机技术完全是由你一手开发出来的时候，可能他们才会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吧……”

　　脑袋里忽然想起了一个噪音，可能是幻觉，言昙更无聊了。

　　一直困在这身体里，脑损伤也确实影响了她的记忆。

　　虽然导师一直在读取她的精神活动，但是她也没办法不对那些问题做出反应，如果大脑真的停止了研究，那么只会是她言昙死去的那一刻。

　　“所以，你都知道导师一直在窃取你的成果，5年过去了，他还在把你当工具人，你也不生气？”

　　“改变世界的能力，包容万物的心胸，难道我这次真的走运了，终于找到一个圣母？”

　　更吵了，尖叫的声音

　　言昙不想听到这样无趣的评价，她始终保持沉默，连不受控制的大脑都沉寂了下来。

　　“你一直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脑，还不怨恨？”小光球精心选择了棉花白云的形象，投射在言昙大脑皮层，并置以了崇高的敬意。

　　圣母如此，该当敬奉。

　　言昙不想搭理它，或者说，她只是觉得自己没必要理一个光球。因为这玩意的说法，只会让人有一种社畜生涯即将开始的不妙预感。

　　“请帮助我吧，世界快要毁灭了，我真的没有办法，经过3兆亿次演算，只有命中注定的人才能拯救世界。”小光球开始了毫无预兆的大哭，闷声哭，抽噎哭。眼泪形象的化成泪水，淹没了言昙悄悄开辟出来的整个精神空间。

　　它像是眼泪流不尽一样，赶不走的恶客痛痛快快的哭了一个月，中气十足，毫无停下来的预兆。

　　言昙终于愿意理它了，“我能获得什么？”

　　小光球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发问，说停就停，“拯……救……世界的”，抽噎着补充，“荣耀”

　　言昙等它哭完，等了好半天，小光球也没有下一句话，两个球面面相觑。

　　“没有了？”言昙有点不可思议，

　　“呃，英雄称号？”小光球硬着头皮，重新补充

　　“你知道人是会被利益驱动的吧，什么好处都没有，并且对我的现状毫无帮助，就这样你还要我去拯救世界？”言昙有些好奇，这玩意有脑子吗？

　　“可是，拯救世界，不是理所当然要去做的吗？”小光球更无辜了，它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的不对，为什么大家都要拒绝它。

　　在找到言昙之前，它已经找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没有人会同意毫无利益的行动。可是言昙不一样啊，她甚至接受仇人把她当成工具人的行为，她应该会同意的啊。

　　言昙被小光球特别理所当然的语气逗笑了，“拯救什么世界呢？”

　　小光球以为她同意了，开心的蹦起来，"我们的世界-光辉大陆！！！"

　　“所以，我要去拯救另外一个和我无关的世界？”言昙很好奇，这个光球出厂的时候带脑子了吗。

　　“emmm，也不是无关，你就是光辉大陆的人啊。”小光球继续深入贯彻了自己可可爱爱，没有脑袋，话说不明白的球设。

　　“我在那里出生吗？”出生记录医院可查的言昙，有点怀疑。

　　小光球摇了摇身子，表示否。

　　“那个世界养了我吗？”
　　小光球继续摇了摇，

　　“我有认识的人类在那个世界吗？”
　　小光球有点停滞的摇了摇

　　“所以，要让我在得不到任何好处的话前提下，去拯救一个和我没有生育，养育，以及联络的世界，且不说我，能不能，承担拯救一个世界的重量，就问，为什么，凭什么”

　　言昙看着坚定的小光球，变成了摇摆的小光球，都有点无力吐槽。

　　小光球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要求不靠谱一样，光芒一下子黯淡下来，也不敢说话了。

　　它将自己的形象从言昙脑中抹掉，好像是消失了。

　　世界安静下来，除了，一直致力于每周来看望她的父母，和导师。

　　怎么说呢，父母只是愚昧，不能说不爱，只能说虽然爱，但是不够聪明。

　　“这周过得怎么样？”花白头发，一脸慈祥的导师带了一束鲜花，慢条斯理的插好花，对着病床上永远毫无反应的人笑着问。好像言昙一直醒着，能和他交流一样。

　　这座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见证了5年来每周过来看望余昙的他和弟子，从未放弃，总是絮絮叨叨说些生活和科研上的事。

　　哪怕出去开研讨会，也要保持每周通话的频率，即使大家都知道，言昙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而他始终没有放弃。

　　两个人简直是一则师坛佳话，有师如此，徒复何求。

　　导师看了眼情绪碎片解析出来的沉默，他这个徒弟倔得真可爱，从来都不回复他。就是没办法抗拒科研，只要有，问必答。亏了这样纯粹的性子，才让她最终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我没兴趣，所谓的永生课题，如果你执意要研究，我会在发布会上宣布退出你的研究所，脑机技术随你署名”
　　最后一次争吵，言昙放弃了和导师的沟通，她只想为自己的研究画上句号。
　　“可惜了。”

　　导师看着她躺着无知无觉的样子，摇头叹息，“明明你可以有更远大的前程，可惜”

　　言昙的情绪碎片从来不会因为这些，窃喜惋惜的话有所反应，她安静的在自己的世界研究着谁也不知道的东西。

　　只是不能动，脑细胞逐渐死亡还是影响了她的状态，她需要很久才能对导师的研究做出回复。

　　“4号房的老师又来看她了啊。”

　　“对啊，每周都要来，今天都待了快一天了，那么个大忙人，从来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学生，可真有情有义。”

　　门外护士的窃窃私语，病房里听不到，但是谁不知道外面都是怎么夸这个导师的呢。

　　付出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导师不是很知道这个道理吗。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解析，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走了，下次来看你，我的好学生啊。”温柔的告别，轻轻带上病房门，出去之后还不忘请负责4号房的护士多上点心。

　　谁能不夸这样的导师？
　　而小光球安静的等待着，这场问候的结束，重新闪亮亮的出现在言昙脑海中。

　　“我知道了，你有一个好处，就是到了我们的世界，可以动了，研究不同世界，你应该一直很感兴趣吧。”它这次特别自信。

　　“一般来说，我会对研究不同的世界很感兴趣，然而，天平的另外一头不能放着拯救世界，两者不等，所以，我拒绝。”言昙惊讶于小光球这次算是找到了她的弱点，但是，拯救世界，这种话从小光球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故事。

　　又不是什么话本故事，打倒了魔王，就拯救世界了，是在说童话吗。
　　“可是，光辉大陆就是话本衍生的呀。”小光球说的很诚恳。

　　“那，你说的拯救世界也是打倒魔王了？”言昙稍微有点好奇了。
　　“呃，不是的，即使是话本衍生出来，可是世界已经形成了，一两个魔王也不能毁灭它的”

　　“那，拯救世界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拯救世界，毁灭的原因还不知道！”小光球有点心虚，又有点大声的强调。

　　“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出来找帮手了？”言昙终于无语。这玩意，唯一的优点，难道是诚实？

　　“没有画饼可能是你唯一的优点了。”
　　“这样吗？”小光球不好意思的变粉了，“因为拯救是很困难的事情，纯粹的利益交换作为驱动的话，是达不到目的的。”

　　“为什么，难道拯救世界还得有道德要求？”对于知识盲区的信息，言昙一直很感兴趣。

　　“这个，就需要您来发现了，勇者大人。”小光球不是很聪明，但是，它永远了解一个人真正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