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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舌狱蝶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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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舌狱蝶殇
[残鼎试腥]
药吊子蒸腾的苦气裹着白萍,青瓷碗底沉淀着棕红参须与肉蔻碎末。
“九钱关东参配七分南洋蔻,可解元少爷之毒。”
她舌尖卷尽药渣,喉间忽如蛛网覆结。姜忍冬囚服的血渍蹭上她袖口:
“丫头!你脖颈僵成青石了!”
白萍抬手欲抚茶盏,五指却如冰柱凝在空处——案角那碟盐渍梅子,在她眼中竟褪尽了琥珀光晕,成了枯槁的灰蝶尸。
[蜡舌囚春]
仁济医院的百叶窗切割着晨光,洋医的铜听筒滑落白衬衫口袋。
“味蕾受损,恢复之期难料。”
诊灯照亮玻璃罐里的牛舌标本,肌理如同白萍死寂的舌苔。楚荆浩的怀表盖黏着药方:
“瑞士新药或可...”
话音未断,郑白蔹的芍药银簪忽刺入药笺:
“她若废了,谁与林今英斗那珍味试?”
街角黄包车夫摘下破毡帽的月白围巾裹着寒风:
“去姑苏!寻苏合影!”
[转变·断蒿渡厄]
苕溪的乌篷船浮着药渣,艄公竹篙搅碎碧琉璃。
“舌为心苗,姑娘这症结怕在灵台。”
苏合影的烟杆叩向船篷,惊飞停栖的木蝴蝶。吕石斛的银剪倏地绞开白萍袖口——靛青胎记旁新刺的七星针眼竟泛着靛蓝!烟灰抖入溪流时,老朽枯指忽捏碎盐块:
“尝此!”
白萍木然含住盐粒。满船药香中她舌尖如覆蜡,唯耳畔炸响苏合影的叹息:“尝不出苦咸的人,也咽不下命里的甜。”
[瓯裂腥霞]
藏书阁的《饮膳正要》摊在暮色里,郑白蔹的玳瑁镜压住“味绝”篇。
“下月珍味试,两派各呈三绝味。”
银剪铰开青田石印盒,露出“尚膳监正”朱泥徽章。崔凌霄的赤金甲套刮过印面:
“韩派若输,吕石斛流放滇南!”
暗处藤椅吱呀转出陈尚仪:
“白萍那丫头已尝不出莴苣涩——”
话尾被瓷器碎裂声斩断。林今英捧着描金炖盅僵立门边,燕窝泼湿书页间苏木香的批注:
“味之绝境,在知本味而守拙。”血渍般的燕窝残汁,正吞噬“守拙”二字最后一捺。
[高潮·玉版泣蝶]
孤山寺的腊梅凝着冰壳,苏合影的药臼杵捣紫河车。
“百味归原法,需以五毒虫焙灰佐之。”
瓷钵推至白萍鼻下,蜈蚣腥气激得吕石斛掩袖。白萍木然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喉结滚动如吞砾石。
“可觉麻涩?”
老朽烟杆忽敲她后颈。白萍眼睫未颤:
“如嚼故纸。”药庐门轰然洞开,林今英的鹿皮靴踏雪而至:
“表姑母给二位送冬礼!”
锦盒内紫砂壶裂成两半,壶腹藏着的砒霜验单黏满壶壁——单角凌霄花纹印泥未干,形似郑白蔹咳在帕上的血梅!
[情感深化·烬巢温冰]
破窑洞的陶瓮煨着药雾,白萍蜷在茅草堆嚼黄连根。
“苏合影当年舌战十七家药堂,靠的就是这味。”
吕石斛的银簪剔开黄连结节,露出虫蛀般的芯蕊。火光里白萍忽然抓起盐罐倾泻入喉,嘶声如钝刀刮釜:
“咸否?苦否?”
豁嘴陶钵承接她滚落的泪:
“那年你娘为练辨味,生嚼了三年白菖蒲。”
钵底“苏木香制”四字被泪洇开,犹如新生的蛊虫。
[珍鼎覆霜]
女塾膳厅列开青玉鼎,郑白蔹的银匙敲响琉璃盏。
“首味比河鲜。”
崔凌霄揭开赤金盖,蟹黄珊瑚羹映着林今英的珊瑚耳坠。吕石斛的素瓷钵内雪蛤浮沉如残月,白萍捧钵的手微微发颤——昨夜窖藏冰块里溶化的砒霜瓶签,正贴在钵底!
楚江枫的军氅突卷风雪入厅:
“慢尝!”
他指尖的银刀扎进蟹膏,匕尖挑出半只僵死的木蝴蝶:
“这虫尸浸在羹里——崔派是要毒杀评委么?”蝴蝶翅翼的磷粉,竟与白萍药臼里的毒虫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