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虔诚教徒》木澄星

5、再见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绮奈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才发现昨天自己居然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同时，她也才发现原来今天是节分——

　　立春的前一天。

　　——又有童磨最爱吃的恵方巻き了。

　　“当！当当当！！～”

　　绮奈刚穿好衣服，门就一把被推开，一个五彩斑斓的影子飞快地窜进屋里。

　　“小绮奈今天吃恵方巻许愿了吗～”

　　绮奈试图推开从后面环住她的童磨，感觉一段时间没见少年又长了一些，绮奈被他圈在怀里显得格外娇小，也格外不适应。

　　只是推不开。

　　童磨得寸进尺的和绮奈脸贴着脸，甜腻腻的声音划过少女白嫩纤细的脖颈，带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绮奈已经好几天没有找我玩了。小童磨一直在等小绮奈找他呢，可是绮奈酱一直没有来。”

　　绮奈几乎要颤抖了，这么委屈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嘤，小童磨只能自己找来了。真的好伤心呢～～”

　　呵呵。

　　绮奈懒得理他了，反正抱抱说说亏的也不是她。

　　不抱白不抱嘛。

　　这么想着，绮奈突然一转身，面对面抱住童磨的腰，紧紧抱了会，才后知后觉发现熊孩子安静了。

　　正当她恋恋不舍的摸了几下少年精瘦的腰身准备从怀抱中出来，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甜到发腻、转了无数个弯的‘绮奈酱’，然后被更加用力的抱紧了。

　　绮奈觉得自己可能要被童磨按死在怀里。

　　等到绮奈从童磨怀里出来，侍女已经在屋外等候了。

　　“呐～～绮奈奈喝水～～”童磨像一只花蝴蝶轻盈的扫上门，转了一圈把一小盏茶杯举到绮奈面前。

　　绮奈有点怕他摔了，手下意识的伸出去，没想到少年会突然扑入怀中。

　　就像一直摇着尾巴哈气的大型犬。

　　“呐呐，刚刚小绮奈在童磨拥抱里，现在小童磨在绮奈拥抱里～～”

　　“……”

　　“酱酱！”少年把茶盏从两人交叠的xiong部处拿出来，抵住少女的唇瓣，眨巴着眼睛看她，“是‘福茶’哦！”

　　绮奈本想抬手接过茶盏，然后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少年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别在她身后，动也不能动。

　　她只好顺着少年的动作饮下这盏福茶。

　　“唔，这是什么？”绮奈被酸得皱起脸，刚想吐出来，又觉得喉间泛起腥甜，只能忙不迭又咽下去。

　　童磨满意的从地上站起来，仗着身高的优势抬起少女的脸，几下给搓开了。

　　“去核话梅哦，特意为你做的。”

　　绮奈敷衍的嗯了几下，猛地一蹲，终于从童磨的桎梏中逃脱，飞奔向厕所。

　　童磨笑眯眯的盯着门，只是在听到隐隐约约的咳嗽声时，面容变得有些阴郁，但又飞快转晴，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等绮奈扶着腰出来，还不等他开口，绮奈便虚弱的说：“啊……我来月信了。”

　　童磨眨眨眼，旋即露出心疼的表情，慢慢走上前搀扶住绮奈。

　　“那要注意不能喝凉水了哦。”童磨记得每个月她都是这么说的。

　　绮奈继续敷衍点头，想着这家伙怎么还不走，她真的好像咳嗽咳到天荒地老啊啊！

　　只听童磨自顾自接着说道：“从前翻阅医书的时候看到，女子月信的颜色与女子当月的身体状况息息相关，绮奈酱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呢？”

　　“啊？”

　　“你的床榻上有血。”

　　绮奈仓促抬头，只见童磨一脸天真的样子伸手指着床榻。

　　绮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哪，哪里有血？”

　　“有哦，就在棉被下面，我看到了。诶？？绮奈早上没有发现吗？”

　　绮奈看看铺着被子的床又看看一脸不解的童磨，张了张嘴，说：“啊，好像是有……吧？”

　　“诶？”童磨把住少女的后颈轻轻往下一拽，少女顺着他的力道将整张脸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难道那不是因为月信来的血吗？”

　　啊……

　　绮奈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的磨磨头，脑子里像被人塞了一堆浆糊。

　　她迷迷糊糊的想，她既不想让童磨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又不想对童磨撒谎，那反正没几天好活了，不如就趁现在那么好的机会那么近的距离把童磨初吻拿了吧！

　　这般想着，绮奈在童磨愈发不解的眼神中，先是轻啄了一下他红润的唇，等到那唇泛上水光又微微开启，一下便吻了上去。

　　还顺手托住少年的脑袋，五指穿插在少年白橡般柔顺的头发里。

　　童磨像是呆住了，被绮奈轻轻一摁便向后跪坐在地上，任由绮奈一手抬起他的脸，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被动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作为一个家族企业的大小姐，绮奈还是蛮享受这种全权由她引导的感觉的，她扣住少年的脑袋将他更向上贴向自己，呼吸纠缠间，吻不断的加深。

　　晶莹的细丝从少年嘴角顺着肌肤的纹理缓缓流下，蜿蜒着路过曲折的山路消失在交叠的领口处。

　　一吻终了，这回轮到绮奈‘啧’了一声，轻拍了拍少年已经完全红透的脸，有些好笑的说道：“内，该回神了。”

　　童磨整个人像是完全呆掉了，只见他跪坐在地上，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背挺得直直的，脖子也直直的扬着。

　　哇哦，原来不止是脸红透了，自脸部沿着脖子向下一直延伸到稍稍露在外面的锁骨都变得粉红粉红的。

　　绮奈都能想象到衣服下渐变的粉色。

　　绮奈咽了咽口水，直起身用指腹抹去童磨嘴角的银丝，复而又低下头。

　　暧昧的啧啧声在安静的室内犹为清晰，绮奈无语于童磨明明呆掉了却还能给予她越来越熟练的唇舌之间的回应，一边与他垂落的左手十指紧扣，一边用左手托住他的脸，大拇指温柔的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摩挲着。

　　阳光正好。

　　-

　　又是一年立春。

　　也是这具身体二十岁的生日。

　　绮奈昨晚难得睡得很好，只是做了梦。

　　早上醒来，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绮奈缩在被子里用手捂住脸，她都不知道今天该怎么面对童磨！

　　昨天上午的亲吻过后，绮奈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模样陪着童磨一直到晚上，期间童磨回过神后便开始不停的囔囔要绮奈再亲一下。

　　本来绮奈把持得非常好，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到晚上家家户户都开始吃惠方卷，事情就变得不太对了。

　　都怪童磨！

　　啊啊，他为什么要在吃惠方卷的时候双掌合十，大喊‘心愿是——还想跟绮奈做上午的事情！’呢？？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呢？？关键是，关键是他怎么会那么可爱啊啊啊啊啊......

　　要命。

　　绮奈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为色所迷，但童磨当时的表情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了。

　　任谁看到一个长得精美绝伦的美少年说着最奶的话做着最可爱的表情都无法无动于衷的吧！绮奈想到那时候童磨圆溜溜的眼睛圆溜溜的脸......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啊啊......

　　于是童磨便梦想成真了。

　　等绮奈回过神，她正跨坐在少年的胯间，少年被她抵着背靠住墙，白发垂落留下的阴影遮遮掩掩地将少年的眼眸藏在暗处。

　　绮奈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用唇吻开少年的白发，鼻尖轻触他的上唇，眉毛扫过他的颧骨。

　　又分开，两人起伏的胸膛几乎融为一体，绮奈第一次这么近的注视他的眼睛，漂亮的彩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有种光怪陆离的美感。

　　只是此刻眼眸中水光艳艳，干净又迷离。

　　绮奈抬起少年的脑袋，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眼神色qing又露骨。

　　呼吸纠缠间，绮奈轻笑了笑，低头吻他。

　　她舔着他的唇，一点一点，慢慢变成唇于舌之间的湿润交融。

　　离开时，绮奈摁住童磨仍欲向上探的脖颈，轻吻几下啄去唇间勾缠的丝线，鼻尖相抵，喃喃道：“结束了哦。”

　　绮奈被童磨不解的神色逗笑，拍了拍他的脸，起身出了门。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呆呆坐在原地的少年从眼前一闪而过。

　　可能是昨晚喝了太多气泡酒，绮奈一直到睡着都觉得童磨喜欢她。

　　直到现在。

　　她清醒了。

　　啊啊啊，绮奈抓狂的揉了几把头发，这哪是喜欢啊！分明就是好奇啊啊啊！

　　可能还有被冒犯后的羞耻......emm如果他有感情的话。

　　绮奈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她快死了，大不了死之前都不见童磨了——

　　——“绮奈~酱~”

　　绮奈：救命！

　　-

　　绮奈一脸痴呆的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童磨从左边跳到右边，从脚下蹿到头顶，在绮奈四周无死角留下痕迹。

　　“那个是叫亲吻吗？”

　　“嗯。”

　　“哇~为什么绮奈会亲吻啊！绮奈真的什么都会诶~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嗯。”

　　“诶~绮奈酱好冷漠哦~那为什么绮奈酱要亲吻她的好朋友呢？诶？！绮奈酱是不是喜欢我呀？！”

　　“嗯嗯......嗯？？”

　　绮奈惊悚的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噢——”童磨眼皮耷拉下来，拖着长音问，“那晚上什么去逛街呢——”

　　绮奈无语极了，果然小孩子的思维跳跃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只是她还活得过今晚吗。

　　绮奈心不在焉的带上耳坠，想起昨晚做的梦，梦里她死得老惨了。

　　死得时候还一直盯着窗外，街上花灯林立，人影纷纷，不管怎么想都像是今晚的游行啊！

　　唉。

　　至少让她陪童磨过完这个立春呗。

　　-

　　结果还是没能过完。

　　‘晚上什么时候去逛街’也再也没有答案了。

　　大概……永远也没机会了？

　　绮奈一边撕心裂肺的咳嗽一边漫无目的想着。

　　暗红的血从指缝间滴滴答答的落下，绮奈眼前就跟p图一不小心拉满色散似的红红绿绿蓝蓝紫紫。

　　她从不知道自己能流出那么多血。

　　蜿蜒不绝如溪流。

　　还蛮牛的，她想。

　　视野中闯入一道七彩的身影，绮奈下意识扯起嘴角，血咕嘟咕嘟冒了几股。

　　绮奈听到耳边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意识莫名变得清晰了几分。

　　她看见童磨站立在不远处，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绮奈觉得他此刻应该是面无表情的。

　　绮奈示意他走近些，直到她能触碰到的距离。

　　童磨顺着下摆的拉力跪坐在地上，眼眸微垂，是一副绮奈从未见过的表情。

　　“啊……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吧。”绮奈虚虚抬手，等待童磨低头。

　　童磨被少女勾住脖颈往下压，唇舌相交，再抬起时，他的唇上也染上了大片血色。

　　绮奈用鼻尖蹭了蹭少年的颈窝，喃喃道：“呐……这里……嘴唇，只属于我哦。”

　　在意识完全散去之前，绮奈听到屋外断断续续在喊——

　　“有鬼啊！有鬼啊！”

　　“鬼来啦鬼来啦！！！”

　　啊，鬼来了吗……

　　“童、童磨……”绮奈用最后的力气握住童磨的手，说，“我真的、好喜欢你……非常……舍不得你啊。”

　　真的好想好想、让你真正成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