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鎏宴

92、分手

　　她跟着温梨来到这滩礁石旁。

　　“怎么坐着轮椅？”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温梨把画板固定好，淡然地说：“这个很方便，出门写生很好用。”

　　就身体状况来说，温梨不敢晃的太远，只敢在附近的礁石滩。

　　温梨十分喜欢沙滩带来的宁静感，感受着海浪的声音和吹过耳畔的微风。

　　梁舒坐在一块黑色石头上，托腮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脊背挺的板正，眼底浮现着认真的底色，细看有几分倔强和冷漠。

　　温梨变了很多，这是梁舒经过这一个时辰所发现的。

　　温梨定好型之后扭头发现梁舒正目不转睛看着她。

　　她平淡的心里突然掀起一阵波澜，并没有觉察到梁舒眼底隐藏的不舍。

　　温梨见她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的样子还是庆幸了很多，记得以前她经常因为飙车受伤，时常为她担惊受怕，好在现在似乎成熟了许多，至少没有她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温梨真挚地笑了笑，露出了以前那个标准又熟悉的笑容。

　　梁舒的心脏似乎漏了一拍，眼前的少女和记忆中的黑影重叠，这个时候她才确定她还是以前那个温梨。

　　她上前抱住她，不敢太用力，只敢轻轻抚摸着她瘦弱的脊背，发丝拂过梁舒的手臂，痒痒的，鼻尖满是熟悉的味道，她借着海浪声，在温梨耳畔边悠悠说了一句：“梨梨，我好想你。”

　　浪花似乎跟随着梁舒的心情一样，激荡地拍打着岩石。

　　海水滴到了温梨的画板和脚上，她穿着一双碎花拖鞋，忍不住抖了抖，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脚趾，听着梁舒的呼吸和怦怦的心跳声，她回抱了她的腰肢。

　　梁舒心跳的更厉害了，玉手捧着那张熟悉的脸颊，温梨真的瘦了很多，就连若隐若现的婴儿肥都变成了尖尖的下巴，脸上的肉都消失了。

　　梁舒心疼的神色，细细抚摸着她的小脸，“你真的瘦了很多。”

　　温梨柔柔地笑：“这件衬衫是我送你的那件吧，感觉就像电线杆套着衣服一样。”

　　温梨认出来了那件衣服，这是梁舒之前生日她纠结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选出来的一件礼物，看她很喜欢，温梨还松了一口气。

　　梁舒温柔地看着她，略显冷漠的丹凤眼此刻柔情满满。

　　她哆嗦着嘴唇，话到嘴边又换意味，“梨梨，我们可以和好吗？”

　　空气瞬间凝结，其实仔细想想，她们并没有真正的吵架，温梨有了顾忌，注定不能陪着她，她直截了当的问题让温梨怔了怔。

　　对上梁舒期待的眼神，温梨移开视线，忍住不去看她，过了十几秒，她低下头，“对不起。”

　　梁舒不知是心痛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她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忍再要求些什么了，她叹了口气：“梨梨，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温梨疑惑地歪歪头。

　　心脏伴随着惭愧的砰砰声，她告诉了温梨那天晚上的事……

　　过了很久……

　　温梨望着平静的海面，落日下的海面波光粼粼的，像是漂浮着许多金色的萤火虫。

　　温梨喃喃道：“是吗？原来是这样。”

　　内心隐秘的事情被撕扯开来，她的面上燥热又羞耻，散发着密密麻麻的痛苦。

　　看见温梨平静的姿态，她咬了咬唇，声音沉闷地“嗯”了一声。

　　温梨听见了确定的事实，眼泪夺眶而出，“阿舒，我们分手吧。”她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吐出这些话来。

　　梁舒听清了这句决绝的分手，意料之中。

　　温梨有着一双很漂亮的杏眼，那双杏眼在开心时会变得充满光泽，熠熠生辉。

　　就算失落和伤心眼底也有着不肯服输的倔强，可被生活打磨，那双眼睛早已失去她该有的色彩。

　　就在梁舒打算离开时，她又听见温梨软软的声音：“阿涵埋在哪里？”

　　她开着车带她来到另一边的海域，距离温梨住的地方也就两公里远。

　　梁舒望着海平面：“我把她的骨灰撒入大海里了，又给她在榕城立了一个空墓。”

　　“她跟我说过，如果她不小心死掉，就把她的骨灰撒进大海里。”

　　“阿涵没有家人，她过得很辛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温梨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看着大海远处好像真的看见了阿涵的影子，她朝她笑了笑还调皮的吐舌。

　　温梨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朝着海平面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阿涵，再见了。”

　　声音小到梁舒都没听见。

　　夜晚的海边狂风大作，迷的温梨睁不开眼，头隐隐作痛着，她没画完的画作安静地躺在梁舒车子的后备箱里。

　　站了半晌，远处的灯塔闪着微光，梁舒试探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温梨点了点头。

　　没过十分钟，车就停在了温梨家门口。

　　沈悦和顾含轻就在她家里等着温梨，她有跟沈悦提前发过消息。

　　见她平安的回来，顾含轻才稍微放心，一进家门，温梨就捏了捏她们的手心。

　　沈悦和顾含轻了然于心，默契地什么都没说。

　　就在梁舒想跟着一起进家门，温梨止住她，“阿舒，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

　　梁舒狼狈地离开了温梨的家。

　　看着梁舒离去的背影，她心里又酸又涩，她不禁问自己，会生气吗？好像也没有多气恼，或许这些事情在她眼里早就不在意了。

　　忧思缠绕在她的脑海里，她曾经梦到过很多次阿涵鲜血淋漓站在她的面前，字字泣血地说：“为什么不肯把舒舒让给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梦里的她被阿涵的惨状吓到了，半晌都说不出来话，只是流着眼泪朝她一个劲儿地说：“抱歉。”

　　顾含轻不追问，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岔开话题道：“小梨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跟我们一起吃吧。”

　　温梨笑着说：“好啊。”

　　“让你们见识一下顾大厨的手艺。”

　　很快，三碗小面冒着热气地端在红棕木的餐桌上。

　　顾含轻胸有成竹：“吃吧，保证好吃。”

　　沈悦倒是吃习惯了顾含轻做的东西，她的口味都被顾含轻养刁了，顾含轻就算加班她也不会饿肚子，冰箱里总有些合她心意的食物。

　　外面做的东西还没有顾含轻做的十分之一好吃。

　　偏偏顾含轻什么都不肯教她，让她心安理得吃自己做的饭。

　　其实是害怕教会徒弟，徒弟的心就飞走了。所以为了让沈悦离不开她，顾含轻说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照顾沈悦的饮食问题，沈悦之前有胃病，顾含轻花心思养着才让她的毛病变好，也不准她出去吃，制定了严格的食谱，被盯着吃完早饭和午饭，沈悦过了一段甜蜜又负担的日子。

　　顾含轻严格奉行着抓住沈悦的胃就等于抓住了她的人这个思想，显然很成功。

　　温梨的份量较少，她本来就胃口小，好在面条被顾含轻做的很好吃，三个人在餐桌上默默无言地吃完了这顿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