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敌】万敌老蹭我家热度》乐正雨枫

9、第 9 章

　　万敌是一个很能忍痛的人。
　　——白厄早就对此有所耳闻，但从未直观地体会过这一点。
　　直到他亲眼目睹风堇帮万敌换药，看到纱布之下红肿渗血的一道道伤口，才明白万敌这几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是不是很疼？”风堇像往常那样温柔地安抚患者，“我会尽量轻一点，请忍耐一下。”
　　“没事，不疼。”
　　万敌面不改色，任由风堇给他的伤口消毒。

　　说不疼其实是假的。
　　白厄坐在旁边看着万敌，很快就发现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晶莹的汗珠一点一点地从他额上沁出，他的喘息声压抑而颤抖。
　　病服的衣领过于宽松，从白厄的角度，稍一低头就可以清晰看见万敌的背部——光裸的脊背上已经覆了薄薄一层水光，紧绷的肌肉随着呼吸声上下起伏。

　　即使疼得大汗淋漓，他也始终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咬着牙。
　　白厄看得于心不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实在受不了就掐自己。
　　至少，让我为你分担一点痛楚吧？

　　万敌挑了挑眉，有点诧异于白厄的举动，却没有挣脱他的手。
　　风堇心无旁骛地给万敌的伤口上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白厄与万敌交握的双手并不存在——
　　当了这么多年医生，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
　　她还遇到过一边拆线、一边和情人当众热吻起来的病人。相比之下，牵个手并不算什么。

　　“怎么样，还能走吗？”
　　换完药后，白厄缓缓松开自己被汗水浸湿的手，下意识放柔了嗓音：“还是我们先休息一会，再去楼下的花园散步？”
　　“……等一下。”万敌喘了口气，“我坐一会再走。”
　　白厄用纸巾帮他拭去脸上的冷汗，知道他肯定痛得厉害，偏偏性格又十分要强，不愿意承认自己疼得走不动路。
　　他也舍不得揭穿万敌，干脆坐在旁边陪人聊一会天，找点话题转移注意力。

　　“万敌，悬锋集团的官方账号今天发了一则声明。”白厄告诉万敌，“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万敌淡淡道，“我没关注它的账号。”
　　白厄拿着手机，一字一句念给他听：“鉴于本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迈德漠斯少爷遭遇诺斯劳及其12名从犯的故意伤害，以及‘宝藏dd’、‘和颜悦色’等大V博主的网络诽谤，本集团已委托刻律德菈为代理律师，依法追究上述人员的刑事责任。”
　　“有消息称，之前发照片造谣带节奏的营销号博主已经被悬锋警方拘留了。按照法律规定，□□被点击、浏览超5000次，转发超500次，最高可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
　　“迈德漠斯，法律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万敌的反应很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白厄见他并不是很开心，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跟悬锋集团有什么矛盾？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吗？”
　　“我当初是离家出走的。”万敌说道，“他要我去读商学院，毕业之后继承悬锋集团，而我只想成为一名摇滚歌手。”

　　白厄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万敌这些年的“糊”多半存在悬锋集团刻意打压的因素。
　　“所以他们不希望你红，是吗？”
　　“嗯。”
　　万敌看起来不是很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白厄也没有再说下去。
　　他只是从果篮里拿了一个石榴，洗干净后切开剥好，递给万敌吃。

　　莉莉丝是白厄的过激粉丝，俗称“毒唯”。
　　她平等地讨厌每一个和白厄走得近的人——她骂过万敌，骂过遐蝶和赛飞儿，也骂过穹和丹恒，甚至骂过知更鸟。只要有人和白厄同框，和他互动，就会遭到她的攻击和辱骂。
　　因为在《终抵群星2》这个节目里，万敌和白厄走得最近，所以她在网上骂万敌的次数最多，用词也最狠毒。即使被人删评、举报甚至封号，她依然要换号接着骂。
　　——现在这个账号，已经是她注册的第五个博客了。

　　什么鬼……怎么可能？
　　看到“悬锋集团少爷万敌”的热搜时，莉莉丝点进去看了一眼，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当她看见悬锋集团开始追究责任，而且造谣万敌违法犯罪的博主已经被悬锋警局请去喝茶，更是吓得脸色发青。

　　此时已是晚上12点，她却连觉也不敢睡，坐在电脑前疯狂删帖。
　　但是她骂过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连她自己也不记得曾经在哪些帖子下面留过评论。
　　她删了又删，大量高频率的重复操作令博客系统不堪重负，多次显示“页面错误”。
　　惨了惨了，根本删不完。
　　她焦虑地一次次刷新网页，看着反应缓慢的页面，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莉莉丝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星期。
　　她每天都吃不好、睡不着，甚至不敢回家住，只能住在网吧，生怕哪天就有警察敲门，要带她去警局问话。
　　“□□被点击、浏览超5000次，转发超500次，最高可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
　　——这段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徘徊，阴魂不散。

　　她疯了似的删帖，看到自己被赞上前排的那些评论，悲哀地发现同担们成百上千的点赞竟成为了刺向她的利刃。
　　昔日“一呼百应”的洋洋得意，如今变成了只针对她一个人的镣铐，随时有可能带来牢狱之灾。

　　莉莉丝天天守着热搜榜跟进最新情况，终于等到了万敌出院的消息。
　　“万敌先生，您好。”
　　守在医院外的娱乐记者总算蹲到了当事人，颇有礼貌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万敌略一点头，“有事？”
　　白厄提着万敌的生活用品站在旁边，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记者，仿佛只要他说出什么对万敌不利的话，就会立刻怼上去。

　　如今万敌少爷的身份已经人人皆知，记者们自然不敢再放肆。
　　“现在，悬锋集团已经公开了您的身份。”记者问道，“您身为悬锋集团的少爷，被这么多人网暴，会追究那些网友的责任吗？”
　　“网暴？”万敌一脸茫然。
　　自从住院以来，他不是在追白厄主演的《哀丽秘榭旧事》，就是在和队友商量编曲的事，整天埋头创作，完全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事。
　　白厄微微皱眉，想拦着记者不让他说下去，以免万敌听了心情不好。

　　万敌粗略回忆了一遍，推测所谓的“网暴”大概就是白厄之前说的“网上都在说你犯了事，要坐牢了”。
　　“不知道，没关注。”万敌实话实说，“我一直在住院，又忙着新舞台的编曲，没空看这些。”
　　白厄看着记者逐渐变得错愕的表情，使劲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我还要回去排练，先走了。”
　　万敌说罢，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他见白厄仍站在原地，催促道：“白厄！还不快点跟上？”
　　“来了！”
　　白厄提着大包小包跟了上去，留下记者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段视频被人发到了网上，引来网友的转发和爆笑留言，许多对万敌抱有偏见的人也因此改观。
　　莉莉丝也看到了这段视频。
　　她停下了删帖删到快要抽筋的手指，这段时间累积的疲惫感登时席卷了身体。

　　她又等了几天，仍是没有接到悬锋集团或是警方的通知，才敢相信万敌确实没有追究他们这些普通网友的意思。
　　她舍不得注销自己的账号，但也不敢再随便发布评论了，只能用这个号看看娱乐新闻，给别人的博客点赞。

　　这天，白厄又发了一条《终抵群星2》的vlog——《水龙吟》的幕后花絮，按照比赛的时间推测，应该是在上个月拍摄的。
　　为了给偶像做数据，莉莉丝照旧转发、点赞、评论三连，然后点开视频认真观看。
　　以前看到白厄的视频里有万敌的片段，她都会厌恶地直接跳过，这次却没再拉进度条。

　　“万敌。”
　　视频里的白厄把玩着一只橙色的奇美拉玩偶，对万敌说道：“听说我有一些粉丝在网上骂你，似乎是因为我跟你关系太亲密，她们不高兴。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万敌正在弹吉他，头也不抬地轻嗤一声。“跟小姑娘计较什么。”
　　听见这话，莉莉丝顿时感觉无地自容。

　　“你还是少看点网上的评论吧，免得我们救世主玻璃般脆弱的心脏受不了。”万敌放下手里的吉他，给了他一个忠告。
　　莉莉丝忍俊不禁。没想到万敌这人还挺风趣，并不像她们说的那样无趣。
　　既然知道救世主这个称呼，那他肯定看过《翁法罗斯英雄纪》。他也喜欢这部电影吗？

　　“我始终认为，艺人有义务约束粉丝的行为。”白厄正色道，“不然粉丝会越来越过火。”
　　“如果粉丝的言行太过分，影响到了别人的生活，确实需要约束。”万敌说道，“不过，她们只是在网上骂我几句，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做这一行，哪有不挨骂的？”
　　灯光恰好对着万敌的侧脸，映得他耳坠间海蓝的火彩熠熠闪动，锐利的五官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毕竟她们为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力，追现场看演出也好，和别人吵架也好……归根到底，也只是因为喜欢你，想要维护你而已。”
　　“过于强烈的爱会产生排他性，缺乏理智的人难以控制它。你需要正确引导她们，也需要深入了解背后的原因。”

　　——毕竟她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力……也只是因为喜欢你。
　　——过于强烈的爱会产生排他性。
　　听到这番话，莉莉丝忽然感觉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这些天的担惊受怕，这些年因为追星受过的委屈，通通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路人都觉得她们是疯子，不理解她们这个群体，骂她们是“白解”、“毒唯”、“给自家招黑”，就连许多同担也是如此。她们就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声名狼藉。
　　如今，她居然从自己最憎恨的对象口中，得到了她最渴望的理解。

　　她顺着白厄的艾特点进了万敌的博客，发现对方已经一个月没更新了，不禁有点失望。
　　她点开了万敌的置顶博客，看见评论区有不少顶着白厄头像的网友在骂他——
　　各种不堪入目的恶毒言语，她以前早就司空见惯，现在却觉得异常刺眼。
　　她越看评论区越心虚，最后不敢再看，慌忙关闭了页面。

　　怎么回事……这个万敌，长得好像……有点好看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莉莉丝一条一条地翻着万敌的博客，看了半天，鬼使神差地将鼠标移到右上角，点击了“关注”。
　　等她反应过来，又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取消了关注。
　　——要是她关注万敌的事被同担发现，一定会被挂出来，骂得她狗血淋头。
　　她纠结半天，最终注册了一个新号关注万敌，像一个最普通的路人粉那样，默默等待着他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