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deepbluesea

16、第 16 章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很大，挟裹着雨水打在玻璃窗上。
　　隐约能听到“呯呯呯”的声音，像是有小兽的爪子不断敲打在窗户上。
　　周小北裹紧毛巾被，蜷向床的另一边。
　　没有开空调，房间里闷热而潮湿，空气里有淡淡的尘土气息。
　　房间是打扫过的，家俱摆设也还保留了原来的样子，墙壁是空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有，透过半开的门，可以看到走廊上空荡荡的鞋柜。
　　厨房干净而整洁，地板亮的能看到人影，家俱摆设全是最好最贵的那一种，可是尽管如此，这还是一间没什么人气的房间。
　　她叹一口气，翻过身看向天花板。
　　窗外一道闪电接着一道闪电，一下又一下拉长吊灯的阴影，瞬间的白光之后是短暂的黑暗，然后，又迎来另一道白光。
　　很渴，想念酒精麻醉后的那种无力感，明明意识清楚，身体接收到的指令却是模糊的，随时可以哭可以笑，对什么人喊叫都没有关系，谁会多跟一个酒鬼计较呢？
　　好想念，浓烈的、辛辣的、温热的、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酒精。
　　周小北自嘲的笑出来，她这是怎么了？居然在怀念做酒鬼的感觉。
　　雨声中突然听到轻轻的叹息声。
　　她愣了一下，缓缓调转眼光。
　　窗帘没有拉上，此时在那一堆长长的落地窗纱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出来。
　　房间里很暗，那个男人背着光，面目模糊，周小北只看到他的眼睛，亮的惊人。
　　“你是谁？”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语气里带着质疑。
　　他眯起眼睛来看着她，一点点走近，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你从哪里来？”
　　“我……”
　　周小北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向床角缩了缩。
　　气息流动，黑暗中那男子似乎笑了一下，他伏下身在床边蹲下来，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带着不可言喻的温柔：“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谁。”
　　他缓缓的说：“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有什么问题。”
　　“我全都知道。”
　　男子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声音里是情人间才有的亲昵：“你可，不要撒谎哟。”
　　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冷，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才一触碰到周小北的皮肤，她的身体就一寸寸变的僵硬，到最后仿佛连舌头也凝固住了，她呆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个闪电袭来，瞬间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熟悉的漂亮面孔……
　　“啊……”
　　周小北突然尖叫起来，无力挣扎，只能惊恐的蜷成一团，紧闭起双眼，不听不看。
　　可是他说他知道，他说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无论多么努力，最终还是逃不了。
　　“走开！”
　　她咬牙喊出声来：“走开走开！”
　　“你别想再让我回去。”
　　“我才没有问题。”
　　“我没有……”
　　黑暗中一双手伸出来，牢牢抓住她的肩膀。
　　“嘘……”
　　有人把她搂进怀抱，低低的唤她：“冷静，冷静一点。”
　　他捧起她的脸，手指是温热的：“睁开眼睛。”
　　周小北渐渐镇定下来，按照医生的指导，呼吸，吸吸……
　　睁开眼，看到的是孟家禾的脸，也许是进来的匆忙，他并没有开房间里的灯，走廊里的灯光投进来，使他脸上的轮廓变得柔和了一些，浓浓的眉毛微微皱起，带着一点熟悉的孩子气，周小北愣了一下，迅速回头，房间里哪还有什么其他人的影子？
　　“别怕，是你发噩梦了。”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的，几乎和空气产生了共鸣。
　　“想喝水吗？”
　　他松开她，似乎是要离开。
　　“别！”
　　她抓住他的衣角，也许是还没有从梦境中的可怕场景中清醒过来，她可怜兮兮的仰起头来，眼神里带着祈求。
　　他停下来，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静静的等着她。
　　其实在周小北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清醒了，可是还是来不及，她有点尴尬，脸上发烫。
　　“我，想喝酒。”
　　她松开手，低着头轻轻的说：“可以吗？”
　　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看着他的脚，他站在那里，过了一会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