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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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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年他和袁锐那点暧昧关系藏得很严实,在座的三人里唯有刚才主动给谌烈倒酒的林昭知道一点。
老周是个厚道人,就是对情感比较迟钝,毕竟他是几人中唯一成了家的,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懂那些小年轻的爱恨纠缠。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谌烈剥着水煮花生,似笑非笑地道:“你们应该问袁锐去。”
小机灵鬼陈小虎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试探地问道:“烈哥,你和锐哥两个,该不会真的闹翻了吧?”
——他是听到有传言,谌烈和袁锐二人在退伍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大吵一架,甚至差点动起手来,说是政委路过阻止了他们,还把两人喊到办公室去臭骂了一顿。
“你倒是消息灵通。”谌烈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小事,没你说得那么夸张。要真闹翻了,我还能来参加他的婚礼?”
唯有林昭担忧地看了谌烈一眼,主动提议道:“大家都少喝点,晚上一身酒气参加婚礼有点不礼貌。”
“还是昭儿考虑周到。”周振国竖起大拇指,“就这一箱,喝完哥哥带你们海钓去。”
周振国的父母就是海边的渔民,海鲜大排档也是他家开的,自己本身在消防队工作,媳妇是学校的老师,女儿刚上幼儿园。
谌烈经常在朋友圈里刷到周振国带着闺女学习玩耍的视频,着实令人羡慕。
他想象中的幸福美满家庭大概就是周家这样的,不需要太富裕,一家人和和睦睦,为了美好生活共同奋斗。
也许仍是有鸡毛蒜皮的琐事纷争,但只要老周这个顶梁柱在,他们一家就不会散。
可惜谌烈十八岁那年,父亲意外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家了。
等船出了海,众人才发现老周家养的猫咪茶茶不知何时偷摸上了船。
见猫心喜的谌烈一把抱起来掂了掂,“哟,茶茶怕是比上次见她又胖了点,得有十四五斤了吧。”
“十五斤半。”周振国把鱼竿甩了出去,嘿嘿笑道:“我家闺女都抱不动了,我媳妇说太胖了,得减肥。”
“是该减,太胖了容易生病,我养的猫最重也才十来斤。”谌烈抱了一会儿就把茶茶放到了甲板上,太重了确实有点考验臂力。
这时陈小虎的钩上鱼了,只有巴掌大小,还在取鱼的时候,茶茶就嗲着声开始蹭他的腿。
结果陈小虎把鱼扔给茶茶,猫咪却只是嗅了两下就离开,半点不给钓鱼佬面子。
“烈哥,你是养猫专家,她什么意思?”陈小虎不服气地瞪大眼睛道。
谌烈专注地盯着海面,随口答道:“没什么意思,不饿不想吃,嫌弃不喜欢吃,两个答案你挑一个?”
“哈哈哈,茶茶嘴挑的很,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吃成这么胖的。”周振国大声笑道。
陈小虎不甘心自己的劳动果实被一只猫嫌弃了,追着茶茶非要把鱼喂到她嘴边。
在他与猫咪玩闹的背景声中,林昭来到谌烈身旁。
他们并肩而立,身上的白衬衫被海风灌满。
“……我以为你不会来参加他的婚礼。”林昭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道。
海风的声音很大,林昭不想让他们的对话被另外两人听到,只得凑到了谌烈耳边。
——他永远都记得,当谌烈替袁锐挡完子弹后,两人在枪林弹雨中接吻时,自己心中产生的惊涛骇浪。
后来心思细腻的林昭分别找了两人旁敲侧击了一下,谌烈坦然承认,袁锐则是拜托他帮忙保守秘密。
再后来他又见证了两人不少刻骨铭心、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的时刻。
林昭以为自己不小心窥探到一段真挚永恒的爱情。
没想到依然只是一个易碎的童话,梦醒之后,现实残酷得令人生畏。
谌烈平静地用余光瞥了林昭一眼,依旧目视前方道:“我本就没打算来,袁锐说我们还是战友,所以我就来了。”
林昭也没想到袁锐会用战友情来拿捏谌烈,他知道烈哥是很重感情的人。
——可能越是重感情,越容易在感情中受到伤害。
他拍拍谌烈的肩膀,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安慰人的话:“烈哥,天涯何处无芳草,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谌烈咬着香烟的过滤嘴,转过头来捏了捏林昭的脸,调笑道:“那是,咱昭儿这棵芳草,比袁锐那张老脸乖的多!”
林昭见谌烈还有心思同自己开玩笑,看来是真的已经放下。
——可他有点不明白,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的感情,怎么就会没了呢?
海钓归来,细心的周家嫂子给重新熨了衣服,帮着粗糙的几人打理了下仪表,这才一起登上去往长乐岛的游艇。
登艇时,有身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专门检查了他们的请柬。
咸腥的海风中隐约传来热闹的庆典音乐声,谌烈靠着船舷抽了根烟,忽然想起家中的猫咪有无好好吃饭。
游艇靠岸后,陈小虎率先跳上岸,看着眼前搭建的户外仪式现场,处处都彰显了低调的奢华,他回头小声地同身后的老周嘀咕道:“袁队……啊不,应该是袁部长了,他一个当领导的,能这么搞?”
周振国但笑不语,指了指负责接待宾客的地方,“只要那处没有现米,问题就不大。”
林昭跟在谌烈身后,前方的背影挺拔洒脱,他却不由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鲜花拱门、白色纱幔,婚礼是典型的西式风格,身着统一制服的侍者穿梭其中,会场上响起悠扬的乐队演奏声。
袁锐正同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交谈,忽然心有所感,一抬头,目光精准锁定刚刚登岛的几人。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谌烈身上,瞬间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眼神,有隐晦的痛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但是当袁锐见到谌烈身旁、正低声说着什么的林昭时,眉头忍不住狠狠皱起,同面前的长者说了一句抱歉后,快步向着谌烈几人走来。
谌烈自然也看到了袁锐,他脚步未停,甚至脸上神色都无太多变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他淡淡地移开视线,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锐哥/老袁!”陈小虎和周振国打着招呼,热情地迎了上去。
袁锐强迫自己收回盯在谌烈身上的目光,脸上迅速挂上沉稳得体的笑容,与老周、小虎握手寒暄:“你们来了!好久不见,路上顺利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似乎衷心为战友大老远赶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而欣喜。
“顺利顺利,还去老周家蹭了顿海鲜,钓了会儿鱼。”陈小虎咧嘴笑道,露出两颗明显的虎牙。
袁锐的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谌烈……和他身旁的林昭。
——这两人何时关系这么好?他想起林昭以前就爱缠着谌烈,在偶然撞破两人关系后才收敛不少。
林昭感受到那视线中的审视意味,下意识往谌烈身旁靠了半步,低声问道:“烈哥?”
——他要是知道袁锐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绝对会为自己喊冤,他只是烈哥的小迷弟好吗?
谌烈像是没有听见,慢条斯理地抽完最后一口烟,随手将烟蒂摁灭在侍者及时递上的烟缸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抬起眼,平静无波地看向袁锐。
“老袁,新婚快乐。”谌烈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惯常的懒散,却清晰穿透背景的音乐和人声,砸在袁锐耳边。
袁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谌烈那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淡漠,看着林昭自然而然站在他身边的亲近姿态,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尖锐的疼痛猛地蹿上心头。
一句平淡的“新婚快乐”,如同一把钝刀子,反复地切割着袁锐强装的镇定。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质问,也许是解释,又或者只是徒劳的寒暄。
但最终,袁锐的嘴角只是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声音发涩地道:“……谢谢你能来,谌烈。”
“毕竟盛情难却嘛,老战友。”谌烈说完四处张望了下,“老周,小虎,昭儿,走吧,去找老战友们叙叙旧。”
就算迟钝如老周,也感受到两名战友之间的氛围有点诡异,连忙接过话头:“我刚看到小夏和老邢他们都在那边,咱们先过去吧。”
陈小虎饶有兴致的眼神在谌烈和袁锐身上来回转了几圈,笑嘻嘻地道:“新郎官,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说完,同样看出点门道来加快脚步,跟在谌烈他们三人身后,快速离开。
袁锐站在原地,神色莫测地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尤其在谌烈和林昭的身上停留许久。
——难怪谌烈能这么快就从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原来是有了新欢。
林昭这个小白脸肯定在部队里就盯上了谌烈,等两人分手后他就正好趁虚而入。
此刻,他好像忘记自己才是导致两人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试图为自己对感情的不忠找到替罪羔羊。
仿佛这样,他才有理由将这场实质是一场“交易”的婚礼继续下去。
袁锐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却感觉胸口仍旧堵得发慌。
就在这时,遥远的海平面上,一艘外观低调的深色舰艇向着长乐岛西北角的专用码头驶去。
若说是参加婚礼仪式的宾客,这来得未免晚了点,算算时间,等舰艇靠岸,仪式应当早已结束。
——不过,这是卿越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