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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们叫我们容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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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被两个人架着,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嘴角挂着血丝,已经凝固成暗红色。他们把她扔回床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好像扔的不是人,而是袋沉重的垃圾。
"怎么回事?" 我扑过去想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力气大得惊人。
"别碰我!"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眼睛里布满血丝,像头受伤的野兽,"离我远点!"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她的领口敞开着,露出胸口一大片红肿,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针孔,像被什么东西蜇过,有的地方还在渗血,把她灰色的囚服染出点点红梅。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的声音忍不住发抖,心里又怕又气。
芳姐没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在疤痕处冲出两道浅浅的沟,把上面的污垢冲掉了些,露出下面粉红色的新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只是依旧浑身发抖。她伸出手,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像块冰,冻得我一哆嗦。
"他们往我身体里种东西。" 她的声音很轻,像梦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种那些... 不该属于人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追问,手心全是汗。
"不知道。" 芳姐摇摇头,眼神空洞,"是活的,会动,有时候在胳膊里,有时候在肚子里..." 她突然捂住肚子,疼得龇牙咧嘴,脸都白了,"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在啃我的肉..."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又酸又疼。那些白大褂,那些针管,那些消失的人,还有芳姐身上的针孔和淤青... 一个个碎片在脑子里拼凑起来,形成一个可怕的轮廓,让我浑身发冷。
"这不是拘留所,对不对?"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秋风中的落叶,"这是... 实验室?"
芳姐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像干涸的水井:"是,也不是。这里是筛选场,把好的挑出去,送到真正的实验室,不好的..." 她顿了顿,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就扔掉。"
"我们是实验品?" 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心上,疼得我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
"他们叫我们 ' 容器 '。" 芳姐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脸上的疤痕扭曲着,"装东西的容器。"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芳姐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脑子里,挥之不去。我想起表哥胳膊上的针孔,想起他总是说冷,想起他把猫认成狗,想起他身上的中药味... 难道他也被当成了 "容器"?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我还想起了三年前在医院的那次体检,抽了那么多血,王医生那温和的笑容背后,是不是也藏着同样的目的?
凌晨的时候,走廊里的灯突然闪了几下,灭了,又亮起来。铁门突然开了道缝,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我吓得屏住呼吸,以为是来抓我的。仔细一看,是芳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蹑手蹑脚地往门口挪。
"你要干什么?" 我压低声音问。
芳姐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出去,带你一起走。"
我心里一动,出去?这个词像颗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但我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摇了摇头:"你身体太虚弱了,走不了的。"
"没事,我撑得住。" 芳姐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冷汗,"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就在这时,铁门突然被推开,戴金丝眼镜的王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块宝石。她看到我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周船,该打针了。"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妈妈哄孩子睡觉,却让我感到一阵寒意:"这是对你好。"
我往后缩了缩,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背后传来刺骨的寒意:"我不打。"
"听话。" 王医生走过来,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打完这针,你会感觉很舒服,像泡在温水里一样。"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大喊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绝望和愤怒,"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了?畜生吗?"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冷得像冰,像结了冰的湖面:"周船,别逼我用强制手段。"
就在这时,芳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像只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扑向王医生。虽然她身体虚弱,但动作很猛,王医生没防备,被她扑倒在地,注射器摔在地上,蓝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像一朵朵诡异的蓝色小花。
"快跑!" 芳姐死死抱住王医生的腿,对我大喊,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别回头!"
我愣了一下,看着芳姐被赶来的警卫按在地上,她的头发散开了,像一蓬枯草,脸上的疤痕因为用力而更加明显,但她还在对我使眼色,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决绝。我看着地上那片蓝色的液体像条小蛇在蠕动,又看了看芳姐,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后,我猛地冲向铁门,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那扇沉重的门。门轴发出 "嘎吱" 的惨叫,像是不堪重负。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把一切都染上诡异的血色。我顺着走廊往前跑,身后传来芳姐的惨叫声,还有王医生愤怒的喊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见一扇写着 "消毒室" 的门,才闪身躲了进去,紧紧地关上了门,背靠着门,大口喘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消毒室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呛得我咳嗽起来。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标签上写着看不懂的化学名词。我靠在墙上,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外看,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手电筒在走廊里搜查,光柱晃来晃去,像鬼火。
就在这时,我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王医生的声音,就在门外:"仔细搜,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她是最完美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