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昂〗伊人笑靥应犹在》苏党

23、第十章：死亡绝地（3）

　　凌晨，天际微微泛白。

　　史昂从梦中醒来时，李仙娘已不在房里，他径自梳洗了一番，准备出门，迎面走来一个
　　婢女，史昂随口问道：“小姐去哪里了？”

　　婢女一怔，心里有些慌乱，表面却镇定地回答：“小姐出门去了，没说去干什么。”
　　史昂‘哦’了一声，又问：“小少爷呢？”

　　“小少爷在六夫人那儿呢，姑爷。”婢女回答。

　　史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却又什么也说不上来。

　　“嗯，你先去忙吧。”史昂心不在焉地越过婢女，思索了一会，什么也想不出，便放弃了，他看了看微微泛白的天际，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研制的隔绝一切的结界就快要成功了，或许这几天就能有突破，到时候再告诉李仙娘，给她一个惊喜，有了这个结界，他们的胜算起码要增加三层。

　　想到这儿，史昂微微一笑，朝门外走去。

　　第十章：再相见

　　森林深处，死亡绝地。

　　令人头皮发麻的尸魁巨吼连连响起，整片森林都在颤动，巨大的能量波动随着巨吼声一波波向外迅速推去，一时之间天摇地动，令远在数里之外的无数房屋都跟着剧烈摇摆起来，死亡绝地内的激战已进入了白热化！

　　魔气翻滚，黑雾遮天蔽日，一片昏暗中只见得三条身影在一个奇异阵法中连连交战，那奇异阵法由四名身着道士袍的老者守阵，将三人中的尸魁困在阵中，阵中一名身着明黄道袍的女子，她手握一把特殊的桃木剑，脚踏着九宫八卦，不断的挥舞着那把祭炼出的神兵与尸魁激战。

　　而另一名穿着黄金铠甲的男子则配合女子夹攻那面目可憎的尸魁，疑难的术法朝着邪气冲天的尸魁劈头盖脸而去。
　　“马尼！你出去！”早已身负重伤的李仙娘终于朝马尼喊出这一句，同样身负重伤的马尼身形一震：“你说什么？”按计划不是他们一起出去，然后立即启动绝杀阵，以五名长老以及李仙娘本人的毕生修为为代价诛杀这个尸魁以此解咒吗？李仙娘在对马尼说的时候，说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使用，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对不起。”李仙娘没有回头，马尼听到她说，“你是他的师弟，我不能让你去送死。”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告诉他，如果他与她对付不了尸魁，真正的计划是，以李家五人的性命为代价，与这妖道所化的尸魁，同归于尽，换取李家的未来。

　　李仙娘没有告诉马尼，是因为她知道如若马尼知晓，是有很大可能不会答应她的。

　　马尼其实早已隐隐猜到李仙娘的决定，他自己也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是没料到李仙娘并没有将他列入计划之内，还一直瞒着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这女人，可是连她最
　　爱的人都瞒着啊，何况是他？

　　“你闭嘴！本大爷的事还由不得你管。”马尼没有理她，更疯狂地攻击着尸魁。

　　“马尼！”李仙娘急了，抽剑就要将他逼出去，马尼没料到李仙娘会出手，下意识去挡住李仙娘的剑，就在那电光火石间，尸魁钻了空子，一掌拍向无暇对应它的马尼，他整
　　个人没有防备地被拍飞出去，生死不明。

　　“马尼！！”李仙娘悲愤地转头，怒视尸魁，这个害人无数的畜生！

　　“仙娘，是时候了。”六叔李煜炜平静的声音传来。

　　“动手吧。”高举长剑，李仙娘心中充满了悲凉，如果可以，谁又愿陷入杀戮里回不了头？如若回头是必须面对她的孩子，孙子，后代，只能或二十五年、二十年，甚至更短时间，甚至夭折，那么她宁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即便再也回不了头，即便，再也见不到那名温和善良的男子呢。

　　“以血为誓！我，李家第七十八代家主李仙娘，携李家第七十七代子孙，李文博、李文通、李煜宁、李煜炜立下血誓，以我五人之精魂换取片刻力量！祖师爷显灵！”

　　话刚落音，死亡绝地内的能量疯狂暴涨，能量波动更加剧烈，整片森林不断地颤动，塌陷，森林里仍逗留的动物们纷纷向外逃窜，一时之间天地仿佛也混乱起来，恐怖的力量浩荡在每一寸空间，林内的树木不堪重负，成排成排的树木向外倒去，原本遮天蔽日的树冠一倒，森林内顿时少了许多昏暗，站在林中刚好可以看见泛白的天际。
　　太阳就要出来了。

　　浩荡无匹的力量摧毁了这片被施过法的林木，几百年了，这儿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仿佛令天地都失了色的混乱与动荡，终于渐渐平息，静止了，森林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就像不曾有人来过。

　　第一缕晨曦温柔地洒进了这片曾经的死亡绝地，日光伏在云中，安静而漠然地看着林中的狼藉。

　　四具老道士的尸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着明黄八卦道袍的女子，鲜血大片染红了她的衣裳，女子身侧有一个面目可憎的尸魁，衣衫破烂，罪恶的身体被女

　　子手中的桃木剑刺穿，一人一尸就这样静止着，一动不动。

　　李仙娘自始自终没有再看尸魁一眼，她眷恋的目光一直凝望着前方，或者更遥远的前方；终于，死寂被打破了——

　　尸魁不甘地长啸一声，终于在太阳的目光中迅速萎缩，化成一摊血水。

　　“砰！”她亦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膝盖与大地撞击，发出沉重悲凉的声响，泥土的尘埃四下散开，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下来，慢慢地融入地面，然后被尘埃湮没。

　　“史昂……”

　　一声轻唤，低不可闻，短短两字，却是这名风华绝代的女子的最终遗言。

　　史昂终于明白了是哪里不对劲。

　　他自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睡得像昨夜一样沉稳过，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难道是被人下药？不可能，史昂的警觉性向来很高，不可能会有谁可以对他下手后还能让他毫无知觉连记忆都没有留下，除非对方功力高出他太多，而在现在来说，除了女神之外还没有谁能做到，可是女神对他下药做什么？

　　也除非……是他最亲近的人，比如说他的妻子。

　　可是，可能吗？史昂对李仙娘的信任已经达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只要李仙娘需要，史昂的命都可以是她的，她还对他下药做什么？这个‘除非’史昂根本没想过。

　　史昂细细思索着从昨夜到今早的事，比如说睡前李仙娘让侍女端来的冰镇梅子水，到今

　　天早上他问起妻子与几个叔叔们时，下人们略有不自在的神se。

　　刚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现在想到，似乎都值得怀疑……
　　正思索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可怕的力量波动，威力之大，似乎连这片空间都被震动了，类似于一个人临死前不甘心，遂引爆自身所有能连对敌人进行反扑，死也要拖着敌人一起下地狱，而这自爆者的气息，史昂绝不陌生——

　　“仙娘？！”史昂不敢相信，他的手有些颤抖。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难道，对他下手的真是他绝不会去怀疑的人？如果这样想下去，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如果是她，那么一切的线索都连起来了；史昂与李仙娘日夜相处，而她又有什么会瞒着史昂的呢？只除了那个梦魇般的恶毒咒语吧？！李仙娘从来都不同意史昂与他们一起行动，但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而如今，她是瞒着他自己行动了吗？

　　不，不会的。

　　史昂心里不断否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能量爆发的地方瞬移而去，速度之快，仿佛撞裂了空间，迎面吹来的风也凌厉起来，变成一道道刀光朝他劈头盖脸而来，重重地划在他的脸上，心上。

　　痛，似乎被一根针在看不见的地方深深插入，难受却找不到伤口。

　　急，犹如被针刺入的地方被烈火焚烧着，急欲逃开却又冲不破这屏障。

　　史昂，冷静点。

　　他只能这样对自己说，安慰自己，或许什么也没有发生，若以后自己现在的样子被李仙娘看到，不知又要怎样取笑他了。

　　只是……似乎没有以后了。
　　“砰！”她背对着他，体力不支地跪倒在了深厚的枯叶上，膝盖与地面解除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史昂……”李仙娘细微的呼唤自她口中轻轻逸出，声音很轻，就像情人温柔的呼唤，然后她的气息漠然消失了，空气归于一片死寂，再也没有声息，似乎她只想叫叫他而已，并没有发现他在身后。

　　“仙娘……”史昂呆呆地望着妻子单薄的背影，心里，脑海，一片空白，空白得可怕，空白得阳光都那么刺眼，那么令人眩晕，无法思考，无法言语，仅仅是条件反射地，史
　　昂慢慢走了过去，怕惊醒了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走着。

　　他半跪在她身前，望着她至死不曾闭上的双目。

　　“仙娘……”史昂喃喃自语，无意识地将她抱在怀里。

　　这是真的吗？史昂不停的问，不停地否认，可是事实赤裸裸的，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心上，不管史昂否认多少次，那如烈火焚烧的疼痛却在提醒着他——

　　这是真的。

　　他的妻子为了保护他而欺骗了他，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最可怕的事发生了，他的焦急
　　不会被李仙娘看到，她……再也不会因此取笑他。

　　理智终于决堤……

　　“仙娘！！——”犹如受伤的野兽的悲鸣，划破了高空，在空荡荡的森林里回响。

　　太阳伏在云朵中，依然安静，依然淡漠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