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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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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骅醒来时,他的床边只有机器人在守着,他爸妈外出在另一个岛屿,还没来得及赶回来。他的脖子被缠上绷带,就像木乃伊那样,他僵硬的抬着头,因为低不下去。宝骅莫名其妙道,别低头,王冠会掉。
很快他就乐不出来了,他发现曹远现居然不在,他让机器人去叫曹远现,机器人只给他叫来了管家。
他现在还发不出声音,只能有机器人代替他问话。滑稽的机械音在单人病房响起,他问:他呢?为什么不来看我?
管家躬身道:“曹先生被关押了。”
宝骅眼珠子瞪的有黑葡萄那么大,着急的拍着机器人的肩膀,机器人被拍出颤音,说:怎~么~被~关~押~啦~
宝骅狠狠地瞪了眼机器人,管家迟疑道:“因为老虎的一只眼睛瞎掉了,虽然它是您赠出去的,但天然虎的所有权是归星球的……”
不等管家说完,宝骅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管家只好将他劝住,说调来飞行甲就出发,让他别急。
当宝骅坐在舱内时,透明开窗外的一切正在有条不紊的发生,太阳照常升起,植物进行光合作用,天蓝色是星球的主色调,哪怕没有水资源,它看上去也是那么的明媚与完美。完美的就像,宝骅垂了垂眼,就像楚门的世界。
十分钟后,宝骅抵达监狱。它有着铅灰色的外表,锋利的边缘形状,死气沉沉,看来不管人类进化多少年,监狱的形象都不会有所改变。监狱长谄媚的站在门口迎接宝骅,宝骅一看就知道他是提前接到了通知。皮靴在石板路上踏出森严的脚步声,宝骅高挺着头颅,颈间的绷带缠绕出他无名的气势,这是演员在镜头前的自我修养,宝骅俨然已经入戏。
穿过幽暗长廊,在散发着不详的霉运的入口,监狱长擎起了电子火把。因为怕犯人破环监狱的安防系统,这里并不采用先进的设备。它几乎是整个星球除了贫民窟以外最落后的地方。
宝骅紧随着监狱长的步伐,越往下走,空气越滞闷。牢笼里的犯人正扒着铁门,一言不发的盯着宝骅。也有很多是宝骅亲自抓进来的人。宝骅连做吞咽的动作都很难,他尽量目不斜视,一路抵达关押曹远现的牢房前。
曹远现正背对着门,望向顶部那四方的窗。狭小的窗口承载着整间牢房全部的光亮,它就像一块儿电子屏幕,曹远现从那里读外面的微风,读外面的温度,读着所谓自由的气息。他并不害怕,也不后悔,更甚至……若是宝骅没有跳下平台来救他,这里就成了他为自己挑选的未来十年二十年要待的地方。杀死一只老虎,够判他死刑了。期间他表现良好,就会再次申请,改为死缓,死缓变为有期。可悲的是他这漫长一生,居然要在无穷无尽的等待中寻找希望。
那道充斥着孤寂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深刻的烙印在宝骅瞳孔,宝骅为之一振,曹远现的背影高大,黯沉,如同一座熄灭的灯塔。矗立在远方。
宝骅猛地摇头,他有点儿文艺病,当初肯被金主包养就是因为金主身上独特的气质。当然,金主也很有钱。
监狱长滴滴滴的按开门锁,曹远现缓缓转身,这里只剩下他和宝骅两个人。宝骅走进牢房,地上飘零着蓬草。这些蓬草是政府花高价钱买来的,为了使犯人更落魄。同时也是一种新兴的文化教育,目前正在推行中。
“你住了两天院。”曹远现平淡的口吻就像雨丝划过窗玻璃,片刻的潮湿很快就蒸发了,宝骅听不出来他是否关心自己。
“你怎么知道?”宝骅用气音问。
曹远现扯了扯嘴角,说:“因为我被关了两天。”
宝骅蹙着眉,不高兴道:“你居然被关了两天。”
曹远现不再开口,宝骅突然凑近他,趴在他耳边,继续用气音说:“有没有听过那首歌啊。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曹远现给了宝骅一个‘你这样更奇怪’的眼神。宝骅自讨没趣的离他远了些,气音因为远距离而变得更加轻飘飘地。“你怎么不笑啊。”
“为什么要救我。”曹远现沉声问。似乎过往宝骅的表现都不足回答他的问题,他需要听到宝骅亲口讲出来。他希望宝骅像以前那样开口,说还不是因为你笨,所以害我受伤,那类看似关心实则又总是先贬低的话语。
宝骅弯弯眼睛,说:“因为我能救你呀,所以我要救你。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也要尝试着去救你。万一我没救到你,那咱俩还能……”
曹远现的神色过于郑重,紧皱的眉头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正笼罩在一片痛苦的薄雾中。宝骅突然不开玩笑了,正儿八经道:“你为什么难过。”
曹远现敛眸,他想起宝骅被他捡回家那段时间,他悉心照料宝骅,宝骅好了以后就一走了之,两人再次见面是在学校。曹远现那时候还不知道宝骅是贵族,宝骅是屈尊来给他们讲军事课的。痊愈的宝骅格外的张狂,明明是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站上了讲台,意气风发的眼神平等的掠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曹远现,宝骅表现的就像他们根本不认识彼此一样。
很快,宝骅就露馅儿了。他只是一个实操经验满分的战士,他没有接受过完整的教育,所以会将淼读成水。一个十足的文盲。曹远现在下课后随着同学鱼贯而出,宝骅将他拦住,说这位同学你来一下。曹远现有意冷着性子不跟宝骅搭腔,宝骅开口便是:“你们学校真是破到没边儿了,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在危楼里面上课。”
曹远现的脸有些许的红,也许吧,那并不是害羞,而是一种发窘的状态。宝骅把他带出去,坐进飞行甲,在空中高速行驶,不过半小时就到了那所星球最顶尖的贵族学校。一座像宫殿一样的红房子。宝骅言行举止难掩傲慢与骄矜,这是怀/春的少男在心爱的人面前惯用的伎俩,曹远现却只感受到屈辱。
那天他们是不欢而散的,宝骅还在生气,曹远现说贵族学校专门培养你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吗?宝骅愤怒的冲曹远现的背影喊:“屁咧!我会写你的名字!我要把你的名字纹在身上!纹进历史纪年里!”
他真的做到了。曹远现松了松牙关,可他们并没有变得很幸福。
“没有。”曹远现矢口否认。
在永恒的春天里,永远不会有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