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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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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骅的喉咙里发出嗬声,曹远现真怕他感染什么病毒当场变异,于是起床给他倒了杯冰水。宝骅被冰的一激灵,曹远现并不说话,等他的气息逐渐平稳了,方关了灯,连问都不问他怎么了。
若是在以往,宝骅一定会发脾气,说你为什么不关心我?巴不得我死了你赶紧再找一个是吗?曹远现有时候会怀疑宝骅到底是不是正常人类,在他们接触之前,宝骅的名气已经响彻星际,什么年少成名少年将军所有锐利而美好的词汇都不过是他皇冠上一颗不起眼的钻石,那些头衔所带来的光辉远不比上宝骅本人存在的意义。他十六岁就打过一场漂亮的星际战役,这场战役被收录在教科书,曹远现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背诵过。在远古孙子兵法的余晖下,宝骅的存在更像是人类勇气的代名词。
连曹远现都不能否认,宝骅曾经是一个勇敢的人。
一个勇敢的文盲,一个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一个毁人前程的混蛋。
曹远现背对着宝骅,不去管他要怎么发作。通常,宝骅扮演的是暴跳如雷的角色,而曹远现则是那个雷打不动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结合也算是般配。然而今夜的宝骅彻底改了性子,他没有指责曹远现,也没有同曹远现讲话。在寂静的夜晚他们是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
宝骅的古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有可能会持续古怪下去。这让别墅里的每个人都胆战心惊。
宝骅早上起床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他摔跤的时候曹远现就在不远处,没有上前拉住他。这在佣人眼中,不亚于是曹远现把宝骅推下去的。冤枉的是,曹远现以为凭宝骅的身手,解决这点意外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现在,宝骅轻轻松松的躺在铺着羊毛地毯的楼梯角抱头呻/吟。好痛!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宝骅的大脑,浪花拍击着他的神经,浮末依附在他的心脏,他的呼吸就要暂停了。
曹远现温热的拇指像要掐死一朵有声报时花一样掐着宝骅的人中,宝骅收缩的瞳孔骤然如常,他把曹远现吓了一跳。
宝骅带着原本的记忆用力推开曹远现,过后又对曹远现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是这波记忆……宝骅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如此强悍。他像一个临时进组的演员在自由试戏过后冷不丁拿到导演给的剧本。
他可演不了大魔王啊!
宝骅失魂落魄的往楼梯上爬,曹远现抚了抚额,厉声道:“都下去!”
宝骅身子剧烈抖动着,他不知道他还要怎样下去,只听耳畔发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佣人们都如甲壳虫般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宝骅抖的更厉害了。曹远现弯腰将他抱起。宝骅不轻,曹远现抱的也不吃力,在一步一步的颠簸中,宝骅紧紧依偎着那宽阔的胸膛,整个人充斥着六神无主的惊慌。
他被曹远现放在床边,在这张一眼险些望不到头的床上,宝骅将自己缩的小小的。曹远现说:“你再这样我就叫驱魔师了。”
你叫吧,叫破喉咙驱魔师也看不出来的,因为宝骅已经死了。
宝骅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他的苍白的脸色犹如一张纸,随着曹远现的呼吸,纸上被吹出些许的褶皱。他为曹远现的靠近而紧张。曹远现正左右打量他,那双灰色的瞳孔散发出的视线叫宝骅屏住了呼吸,不合时宜的,宝骅又在害羞。他的指头揪着床单,揪出一个不规则的漩涡,微微偏头,避开了曹远现钉子般的目光。
“你还记得今天的晚宴吧。”曹远现声音很轻,听上去颇具蛊惑力。
宝骅斩钉截铁道:“不记得。”
曹远现挑眉,宝骅泄气道:“能不能不去。”
曹远现冷笑一声,这句话他在一周前问过宝骅,宝骅说不能。晚宴是为了庆祝宝骅发生交通事故大难不死,大家欢聚一堂的。现在主角不去,说得过去吗?曹远现当时认为宝骅就是为了要在人前再一次宣誓主权,才要把自己给带上,让他在一众贵族面前抬不起头,好挫挫他的锐气。
晚礼服早已挂在衣柜中,曹远现取出宝骅的那件,丢在床上,说:“我今天要上班,下班了自己会过去,不要来接我。”
“那你能不能来接我……”宝骅小声问。
曹远现:“不能。我没空。”
宝骅心里很没有底气,嘴上说着好吧好吧,实际就如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到不行。
金主都没有带他出席过晚宴呢,他吃过人最多的席就是他们村里的红白事。没错,他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眼前的生活与过去的生活是完全脱轨的,这就是他自杀的报应。他又在想金主了,他不过是金主包养过的人里面最安分的那个,连死了都用不着金主出马,只需要秘书来解决。没有爱过他吗。哪怕是一丁点都没有吗。看着他在血水中的尸体甚至连一丝表情都不会流露吗?
宝骅很生气,他希望他今晚做梦能看到金主在他的墓碑前悔过,说宝骅我错了,我很想你,我要跟你一起去。宝骅咧了咧嘴角,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局。
很快,宝骅就笑不出来了。他站在穿衣镜前,对镜自赏。太1了。宝骅感到自卑。那双有力的臂膀,结实的双腿,和掩在西装下暂时看不出的胸肌,都让宝骅无地自容。
宝骅让管家把他送到晚宴的地点,他因为换领结而迟了几分钟,曹远现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宝骅跟上曹远现,在进去之前,曹远现不咸不淡地提醒道:“你最好像个男人那样说话。”
宝骅瞪了瞪眼睛,心想你这叫什么话,我本来就是男人!不需要像男人那样说话。
当宝骅进入宴会,扑面而来的音浪与璀璨的灯光顷刻间将他淹没,酒会上的人群都看向他。他的嗓子开始发紧,瞬间明白曹远现那句话的意思。他咳了声,终于发出了他这辈子最男人的声线,一点不带夹的。
“你好。”醇厚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流出,彷佛是原本的宝骅回来了。他握住来人的手,开始了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