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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宝骅接受不了这样的审美,在他做演员的那些年里,为了与他俊秀的相貌所匹配,他的身形始终瘦削,纤薄孱弱,只有这样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哪怕他的演技烂到观众连骂都懒得骂,他也还是有戏拍。资方把他塞进剧组做不起眼的男七男八男九,他也愿意。

      这是他被包/养的自觉。只要金主肯给他戏拍,他就不挑。

      为了保持身材,病态的节食,塑形,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他可以每天只摄入微量的盐,对着诱人的碳水视而不见,却无法忍受现在他有精健的肌肉,孔武有力只会让他自卑。

      他趴在沙发上哭了很久,佣人吓得不敢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这很不对劲,佣人们纷纷觉得宝骅在酝酿什么天大的阴谋,而一柄利剑就悬在他们的脖子上方,要落不落。

      连管家跟了宝骅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发出那种细微的抽泣,为什么肩膀要一抽一抽,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不伦不类的举动。

      这甚至可以说是变态。管家无法接受自己的主人这样,因此背地里给曹远现传了通讯,让他速速归家。

      小周年起(十二年起),星际已经明令禁止一周七天工作时间超过三天,一天的工作时长超过六小时。这在律法上来说是不被允许的。曹远现为了躲避宝骅,特意申请了加时。如果不是法官没有通过,他甚至想一周七天都泡在实验室。

      现在,他一周只能上四天班,每天班时被延长至八小时缺一刻。因为法官认为工作满八小时是很不人道的行为。

      总之,曹远现一直拖到最后一刻,才从实验室离开。

      花园的花开败了,在恒温二十七摄氏度,太阳跌入虚拟峡谷,月亮自东方升起的自然现象下,一种介于植物与动物之间的有声花开启了报时。

      下午七点。

      曹远现的身影还没有出现,管家替他捏了把汗,因为在他两点一线的通勤距离间,宝骅以最低三十迈的速度推演过,曹远现不可能在下午七点以后还不到家。超过这个时间就是在跟宝骅闹脾气,他们曾经因为这个事情吵过无数回,直到有一天,宝骅去到曹远现的单位,对曹远现的领导说,你们实验室的位置有问题,离市中心太远,我建议你们搬迁。曹远现才为此妥协。

      七点过一分,他颀长的身量浸在初具雏形的暮色中,空气质量变得很差,他带着贴合脸型的口罩,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眉眼,缓缓穿过花园。有声报时花聒噪的冲着他喊:“不守时的人应该埋进土里!”

      他斜了斜眼珠,脚步未停。迟早有一天,他要把宝骅花园里的花全部毒死。

      而宝骅,正在客厅,红着眼睛等曹远现回来上桌吃饭。他已经知道他不是原来的自己,可他始终改不了过去的习惯,等男人上桌才能吃饭已经成为了他的某种本能。

      曹远现脱掉西装外套,宝骅贴心的上前拿过,搭在臂弯。曹远现身子一僵,蹙眉看了眼宝骅。他总是皱眉,因而眉间不聚也能拢起一团戾气。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犹如助威。宝骅被他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打哆嗦。

      他跟金主是很不一样的人,金主风度翩翩,温润体贴,宝骅却始终走不进金主的心里。在皮囊这块,金主被金钱浸润出了宝气。而眼前的男人则稍有不同,宝骅有点儿怕他。

      他很凶。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宝骅眼圈一湿,眼白又红了起来。

      曹远现内心发毛,手背青筋暴起,几番忍耐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一天要恶心我多少回。”

      宝骅捏着嗓子说:“我没有。”

      “你给我好好说话!”曹远现扬声怒斥宝骅的做作,他从未听过宝骅嗓子里发出如此黏腻,如劣等糖浆融化后不慎粘在人皮肤上引发瘙痒感的声线。他的拳头又紧了紧,他打不过宝骅,这是不争的事实。宝骅强悍的战斗力使其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不在话下。他们动过的拳脚无异于过家家,都是宝骅让着他,给他揍两拳让他消气。

      宝骅打了个哆嗦,脖子和肩膀都缩着,缩出一副窝囊相,低声说着:“请不要打我。”

      曹远现喉结滚动着,忍无可忍道:“你发什么疯?”

      宝骅:“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先生。”

      曹远现听见先生二字,脸色愈发阴沉。这个称谓在很久以前,相当于丈夫的意思。宝骅跟他求婚时,就是玩世不恭的噙着笑,充斥着威胁意味的叫他曹先生。

      这要从纪年开始说起,自新新人类迁到这个星球以后,就摒弃了数字年份的沿用。每一年,改用一个文字。因历史是不断向前滚动的,当人类在星球繁衍生息以后,历史便开始书写。迄今为止,他们已经在这个星球上生活了三百七十四年了,代表着他们纪年的文字也已经滚动到第三百七十四个字了。相当于一个长的自然段。他们的纪年还将持续滚动下去,当人们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一万年,古老的羊皮卷上就会记载着一篇长达一万字的史诗。

      哪一年用哪一个字,都是由帝师推算出来的,他会提前三年在时历上向人们公布。

      除了那一年,宝骅向曹远现求婚的那一年,他没有算到。

      因为纪年的用法,帝师地位约等于人群中的先知。为了调动人们的积极性,第一任主席曾在就任时破例提出,但凡对国家做过一级贡献或是有过卓越功勋的人,有资格向帝师提出更改纪年文字。

      这样的先例仅有过一次,纪年文字的打乱被人们视为一种动荡,他们抗拒这种动荡,所以很少有人主动提出更改。当然,能达到这样标准的人首先就不多。

      宝骅靠着一年内镇守边陲,攻占两座海岛,及其原本的功勋向帝师提出了更改次年的纪年文字。那是宝骅流血最多的一年,他不在乎,他要曹远现的名字出现在纪年里。

      他首先改的就是远字。他用这个远向曹远现求婚,他说我们结婚吧。曹远现拒绝了他。他说,好,你今年不跟我结婚,明年我就去向帝师要求改下一年的文字。

      远现,我们结婚。这六个字,你敢拒绝,我就用六年让这句话出现在历史纪年里。

      曹远现知道宝骅当真做得到,他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混蛋。曹远现最终同意跟他结婚。

      就是这样的宝骅,战战兢兢的问曹远现他哪里做得不对,首先,他说出这句话就是错误。曹远现狐疑的看着宝骅,矫揉造作的宝骅与蛮横无理的宝骅一样使曹远现感到不适。他们结婚后,宝骅并未做出任何改变,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曹远现也不需要他做出改变,他们只需要相安无事,曹远现偶尔履行夫妻间的义务就行了。

      “你脑子撞坏了?”曹远现几乎是刻薄的发问。

      宝骅紧张的搅手指,像是点了点头。

      曹远现漠不关心道:“那就去找医生。”

      宝骅听话的又点头,说:“明天我会找医生的。”他在撒谎,他才不会去找医生,万一医生认出了他是冒牌货,那他要怎么办呢?

      “我能坐下了吗?”宝骅问。

      曹远现莫名其妙道:“问我做什么?”

      “我以为…我要站着给您布菜。”宝骅不安作答,以前他伺候金主吃饭就是这样的,喂着喂着金主就会把他拉到大腿上坐着。宝骅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用以前的手段来对付眼前的男人,他还没那么快适应。

      曹远现彻底搞不懂宝骅了,只当他又在耍什么把戏,于是冷声道:“你愿意站就站着。”

      令曹远现没想到的是,宝骅当真站着一动不动,曹远现心里又开始发毛,他想宝骅折磨人真是有一套。他当即重重的放下筷子,宝骅因为他这个动作小幅度颤栗了下,这让他生出了一股无名火。他说:“够了吧,你到底要怎么样。”

      宝骅顿感无助,茫然道:“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你……”

      “是我。”曹远现敛眸,片刻后,恢复沉着道:“有什么问题都是我的问题,可以了吗。能不能不要装出那副嘴脸,你让我看了就想吐。”

      宝骅两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夺眶而出,甚至没有给曹远现反应的时间,他自顾自的伤心道:“我本来就不招人喜欢,也不会有人喜欢我这种人的,你讨厌我吧,因为我本就是一个惹人厌的小透明。”

      他哭的很自持,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当年他就是因为会哭才试上大导演的戏,继而被金主看上。

      曹远现在他的眼泪中晃了神,要知道,宝骅从来不哭,他只流血,从不流泪。

      见鬼。曹远现迟疑着起身,佣人和管家纷纷躲了起来,不敢露面。宝骅哭的泪水涟涟,濡湿的睫毛分叉成一簇一簇,湿漉漉的一张脸泛起水光。

      曹远现觉得,他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做噩梦。宝骅简直是他的地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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