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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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后的第二天，邓景主动回了老宅。
邓父正在书房练字，见到大儿子这个时间点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放下毛笔，绕过书案，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语气比平时更温和些：“坐。昨晚没休息好？” 他注意到儿子眼下淡淡的青影。
邓景在父亲侧方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不似在商场那般冷硬，微微松弛了肩线。“还好。父亲，我是来为昨晚提前离席向您和母亲道歉的。”
邓父摆了摆手，拿起温着的茶壶，给邓景也倒了一杯，推过去。“你母亲那边，我帮你解释过了。她只是担心你。”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儿子，“景儿，我们父子之间不必绕弯子。你从来不是莽撞的人，昨晚心不在焉，提前离开，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邓景接过茶杯，指腹感受着温热的瓷壁。他了解父亲的敏锐，也珍视这份无需伪装的沟通。
“是，父亲。我提前离开，是因为心里记挂着一个人，觉得那种场合……对他不公，也于我心有愧。”
邓父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他不是没猜测过儿子可能有情况，但听到邓景用如此郑重，甚至带着“有愧”这样的字眼来描述，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没有立刻追问家世背景，而是捕捉到了更关键的信息：“他是？”
“他……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邓景斟酌着用词，眉眼在不经意间柔和了少许，“很特别，心思纯粹，不谙世事……有时候像个孩子。”
邓父将儿子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讶异更甚。他很久没看到大儿子露出这样……近乎“温柔”的神情了。
“所以，是这位‘特别’的朋友，让你连相亲宴都待不住了？”邓父的语气带着些许探究，但并无责备。
邓景带着点自嘲：“是。而且，让您见笑了，您儿子……还在努力追求的阶段，对方还没点头。”
这话一出，邓父脸上的惊讶终于有些掩饰不住了。
邓景？他那个从小到大优秀得让同龄人望尘莫及，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从无失手的大儿子，竟然会在情场上碰钉子？还在“努力追求”而对方“还没点头”？
这消息带来的冲击，让邓父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下意识想的是，对方是何方神圣，眼光竟如此之高？
邓父靠在沙发背上。他了解邓景，如果不是认真的，绝不会把“还没追到”这种“有损颜面”的情况坦然相告。
“看来，你是真的非常在意这个人。”邓父的语气软化下来，有点老父亲的欣慰。他一直担心大儿子过于冷情，如今能看到他为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愿意放下身段去“追求”，作为父亲，他心底其实是高兴的。
“是，父亲。我很在意他。”邓景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嗯。”邓父点了点头，“既然是你认真选择的，人品心性过关就好。家世背景，我们邓家不需要靠联姻来锦上添花。” 他开明地表明了态度，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好奇“不过，怎么还会没追到？是对方有什么顾虑？还是你方法不对？”
这直白的问题让邓景有些烧脑。
“……他情况比较特殊，”邓景只能选择一种模糊的说法，“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时间。”
邓父了然，没有继续深究。他相信邓景的判断和处事能力。
“好，你自己把握分寸。需要家里提供什么支持，或者需要我跟你母亲帮你什么，随时开口。” 邓父给予了完全的信任和支持。
“谢谢父亲。”邓景心中微暖，“目前还不需要。我希望等关系稳定些，再带他来正式见您和母亲。”
“可以。”邓父爽快应下，“不过你也加把劲，别让我和你母亲等太久。能让我儿子这么上心的人，我还真想早点见见。”
邓景无奈地笑了笑：“我尽力。”
从老宅出来，坐进车里，邓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与父亲的这次谈话，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回忆起昨夜将栩亦揽入怀中时，对方颈间皮肤的温热触感。
自那日与父亲开诚布公后，邓景像是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枷锁，行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深夜，卧室只余一盏壁灯，光线昏沉。
邓景靠在床头处理工作，栩亦早已蜷在床的另一侧睡着，呼吸清浅。
邓景结束工作，放下平板，侧过身，在幽微的光线里长久地凝视着栩亦……再过一会儿等栩亦睡熟了他就会主动缠上来。
但邓景有点按捺不住了，他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嵌进栩亦的指缝，直至十指紧密相扣。
栩亦在睡梦中蹙起眉，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邓景一点点收紧了力道，将他牢牢锁住。
挣扎的力道持续了几秒，栩亦似乎意识到无法挣脱，也可能是在半梦半醒间辨识出了邓景，他最终放弃了，身体重新松弛下来，任由自己的手被禁锢在邓景手中。
邓景感受着掌心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以及那从抵抗到顺从的整个过程。
他关掉灯，在彻底的黑暗中，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躺下。
一次栩亦在直播时，用的那个特定牌子的薯片吃完了。
他关上直播，走出房间，找到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的邓景。
他无视了电脑屏幕上那些惊愕的脸，径直走到邓景身边，把空了的包装袋放在他正在看的文件上。
“要这个。”他说。
邓景面不改色，对着摄像头那边的高管们说了句“会议暂停十分钟”，便切断了视频。
他拿起包装袋看了看，是一个不太常见的进口品牌。
“吃完了？”他问。
“嗯。”栩亦点头，表达着“你快点解决”的意思。
邓景拿出手机，拍下包装袋，发给陈默，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一句。
然后他对栩亦说：“明天送到。”
栩亦得到了确切的答复，满意了，转身就走。
邓景看着他的背影。
看，这就是他养出来的人。遇到麻烦，不会自己去网上搜索，不会联系经纪人，甚至不会多看旁边的佣人一眼。他只会拿着空袋子，理所当然地来找他邓景。
他重新接通视频，面对屏幕上神色各异的下属，语气恢复一贯的冷静：“继续。”
电视剧的拍摄终于落下帷幕。杀青宴选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宴会厅，气氛热烈而放松。经历了数月的辛苦，主创和演员们终于可以暂时卸下重担，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郁子卿作为男主角，自然是全场的焦点之一。他换下了戏服，穿着一身简约的深色西装，与导演、制片人等人寒暄着，姿态得体，直到一个有些熟悉又似乎有所不同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邓远星。
他同样穿着西装，衬得他肩线比记忆中挺括了些许。他眉宇间沉淀了些许东西，举止间虽仍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却不再显得浮躁。他正与制片人低声交谈，偶尔点头，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陌生。
郁子卿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邓远星。更让他意外的是，从制片人恭敬的态度来看，邓远星似乎并不仅仅是来凑热闹的。
很快，制片人的介绍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端着酒杯，笑着对郁子卿以及围过来的几位主创说：“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邓远星邓先生，也是我们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当初可是很看好我们这个项目啊。”
匿名股东？郁子卿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向邓远星，对方也正好看过来，眼神对上的瞬间，邓远星似乎有些紧张，但很快便掩饰过去，对他举了举杯，露出一个算不上熟练但足够客气的商业微笑。
宴会进行到中途，人群三三两两分散开。郁子卿寻了个空隙，走到露台透气，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意。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郁子卿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郁先生。”
郁子卿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邓先生，恭喜剧集顺利杀青。”
邓远星走到他身边，手搭在冰凉的栏杆上，目光落在楼下璀璨的城市灯火上，并没有看郁子卿。“我不是来听恭喜的。”
“我是来……道歉的。”
郁子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为以前的事。”邓远星的声音有些干涩，“那时候……，不懂事，用了很多愚蠢的方式，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和……伤害。对不起。”他终于侧过头，看向郁子卿，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偏执和占有欲，只剩下坦诚的歉意和一丝紧张。
郁子卿看着他，眼前的邓远星确实和记忆中几个月前那个蛮横无理的小少爷相去甚远。时间的流逝和现实的打磨，似乎真的让他成长了。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都过去了。”
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表现出热络，但这对于邓远星来说，似乎已经足够了。他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谢谢。”邓远星低声道，又补充，“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郁子卿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道歉和承诺，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的平静。
露台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栩亦探进头来。他似乎是出来找郁子卿的，看到邓远星也在，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然后定格在邓远星身上。
邓远星对栩亦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因邓景而生的忌惮，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毕竟都是被他大哥“盯上”的人。
栩亦转向郁子卿，指了指里面：“蛋糕，要切了。”
郁子卿对邓远星点了点头：“失陪。”
郁子卿和邓远星一前一后离开露台，栩亦却趴在栏杆上，他看到楼下灌木丛里的“东西”了
栩亦歪了歪头，身体前倾想要看得更仔细。
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就从后面披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将他包裹。
邓景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身旁的栏杆上，他的目光没有看向楼下，而是落在栩亦的侧脸上。
“看什么呢？”
栩亦伸出手，指向楼下灌木丛的方向，语气平板无波：“老鼠。”
邓景这才顺着他的指引，淡漠地瞥了一眼那个角落。
“嗯。”他反应平淡。
下一秒，楼下阴影里闪出两个穿着便装但身形矫健的男子，行动迅捷无声地走向那片灌木丛。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冲突的声音，那个蹲守的私生饭就被迅速且强制性地带离了现场，消失在夜色里。
栩亦看着“老鼠”被清理掉，有些疑惑。
邓景收回目光，抬手，自然地帮栩亦拢了拢滑落肩头的外套。
“外面风大，该回去了。”
这一次，栩亦没有异议，任由邓景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离了露台。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