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出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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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0日晚，汤臣一品的落地窗外是G市最璀璨的夜景。
江舒微独自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茶几。桌上放着半瓶喝剩的香槟，杯壁凝着水珠，像她此刻纷乱的心跳。
手机屏幕亮着，是仇霜发来的消息：“声茂官网炸了，你自己看吧。”
声茂娱乐官方发布声明，VIC全员与公司合约到期，不再续约。
而易筠工作室正式宣布将要成立娱乐公司，进而单源的这个马甲算是彻底掉了。粉丝疯了一样的涌入单源极其工作室账号下，震惊的发现瓜不止一个。
单源工作室单方面官宣了。
配图是她与简觅怀交握的手，配文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们俩。】
评论区早已炸开。有人祝福，有人谩骂，更多的是毒唯难以置信的哀嚎。
江舒微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文字，眼眸深深的，像是看不到底。
她点开易筠个人账号，最新一条停留在两小时前。
【勿信谣言。】
她放下手机，起身想去倒杯水，玄关处却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易筠回来了。
她脱下沾着酒气的外套，径直走到江舒微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灯光落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能看到眼底未散的疲惫。
“看到了？”
江舒微点头：“看到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易筠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又顿住，然后瑟缩收回。
“我只是不想让你被骂。”
“我知道，做的很好。”就算易筠不这么做，江舒微也会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我给家里打电话了。”她话锋一转，声音很轻，“我妈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易筠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不要紧张，”江舒微顿了顿，抬眼望进她的瞳孔，薄唇抿了抿，“我没有说。”
易筠的肩膀微微垮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低下头，长发遮住半张脸，声音闷闷的：“你还是在怕。”
不是疑问，是陈述。
江舒微没有否认。
她怕的东西太多了。
江舒微今年几近三十，浑浑噩噩前半生别的没参透，唯独被吃人的娱乐圈鞭打知道一点。
要生存，就要瞻前顾后。
她习惯了扮演保护者，习惯了将所有人护在身后。
“小易，”她伸手，轻轻碰了碰易筠的头发，“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易筠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将头埋进她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大型犬。
*
那一晚，两人挤在客厅的沙发上，谁都没有提回卧室。江舒微能清晰地感受到易筠的呼吸落在颈间，带着酒后的微热。
她想起七年前，这个女孩刚进公司时，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怕被嫌弃，又忍不住依赖。
时间好像绕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第二天清晨，江舒微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程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贯的爽朗：“微微，周末回不回家？”
“周末忙。”
“忙也得回来！”程芷打断她，身后是炒菜的油烟机声，“我给你做了香菇蒸鸡。小易要不要一起？”
江舒微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熟睡的易筠。女孩眉头微蹙，似乎被吵醒了，却只是往她怀里蹭了蹭，继续睡去。
“程女士，”江舒微满脸黑线，“她现在很忙的……”
“那太可惜了。”程芷的语气里带着惋惜，“那小姑娘看着就机灵，比你靠谱多了。”
“我们现在打官司，”江舒微轻声说，“我这里老房子着火，您还不嫌事大的添柴呢。”
背景音里程芷敲敲锅铲：“不顺利？不顺利就回家，妈养你！”
江舒微被她逗笑了：“江老师还没有这么弱。”
和自己母亲胡乱聊了两句，电话以江舒微妥协回家吃饭而终。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身边女孩紧蹙的眉头。
或许，该害怕的人是她才对。
害怕自己习惯了这份依赖，害怕有一天易筠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害怕这份小心翼翼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客厅的窗帘没拉严，晨光顺着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
——我妈怎么会对小易印象这么深？
明明自己并没有刻意提起过这个小孩，但江舒微可以感受到程芷对易筠非常疼爱的情愫。
第一次见面大概是好几年前了，VIC才出道没多久，第一次国内巡演结束后团内大整修时期。
新人女团的完美收官，大家一致表态去队长家蹭饭。
江家虽然早年遭遇横祸，但是靠着江舒微坚强的抗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作为典型的小康阶级温馨家庭，程芷高知开明亲切，家庭有着易筠永远羡慕不来的愉悦氛围。
程芷还是很感谢易筠，作为那个冬天把胃病休克的江舒微送去医院的女孩。
回想起来也是十分五味杂陈。
那时候的成员与易筠并不算熟，大家更怕的是这个拽横皇族在程芷面前也一般行事。
以至于除了程芷以外的所有人都吊着口气。
没想到易筠罕见的听话安静且耐心。
程芷一唠起来念叨的没完，她也不嫌烦的坐在旁边听着老妇人神色飞扬的跟她八卦江舒微小时候。
江舒微不禁笑了，一向盛气凌人桀骜狂妄的易大小姐在初见自己家人时竟是如此的乖巧可爱。
难怪我妈喜欢她。
江舒微有些走神的看着窗外。
——后来呢？
后来，江舒微零零星星的从别人口中的谈资中大致了解到易筠的家庭和成长环境，知道了这位看似光鲜实则疮痍百孔的大小姐背后的故事。
她开始心疼这个小妹妹。
回江舒微家蹭饭的习惯养成，应该是VIC成团的第一个春节。
江舒微想着，忽然就笑了。
VIC成立即将一周年的那个春节，易驰均出国出差，何玟喆不回家，偌大的易家空无一人。其他成员都回家过节了，就剩下易筠。
“你怎么办？”宿舍里，江舒微拉着行李箱，看着瘫在沙发上毫无精气神的易筠，多嘴问了一句。
“凉拌。”易筠连脸都没有转，慵懒的说。
江舒微抿抿嘴，低头打车：“你不回家过年？”
过年。
这个词对于易筠来说太陌生，不过当时的江舒微并不清楚。
“……”易筠没想着理她，语气软了，“你管我呢。”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
就这么一句话，江舒微都已经分不清自己当时处于一种什么心态，或许是客套，或许是心疼，或许是别的什么。
但是易筠真的去了。
那个除夕是江舒微和易筠过的第一个春节。
那个春节具体是怎么过的，江舒微已然不太记得。只知道易筠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非常的乖巧，拘谨的有些可爱。
按照新年惯例，程芷包饺子的时候会把一枚硬币塞进一个饺子，以往每年都是给江舒微的。
那一年第一次，江舒微没有在自己的碗里吃到带硬币的饺子。
它出现在了易筠的碗里。
也是自那以后，易筠便成了半个江舒微的亲人。已经第七个年头，小姑娘跟着自己回家蹭饭蹭了七年。
“下回把小易叫着一块儿回来啊！”厨房里，程芷冲外面坐在沙发上的江舒微喊。
“嗯？”思绪万千被喊回来，江舒微扭头看去，“啊。”
江璩从厨房探出个脑袋：“姐！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
话题太突然，江舒微被他吓了一跳，心虚的看了看他身边的程芷：“……江璩你有病啊。”
小男孩心里藏不住事：“妈说你要是带你另一半回家，她就做佛跳墙！”
“……”江舒微满脸黑线，只觉得江璩欠揍，“妈。”
“嗯？”程芷把蒸鸡端出来。
“你跟江璩说的？”
“啊。”程芷吹吹手，“你什么时候谈恋爱？”
江舒微：？
“就是啊，小易姐姐什么时候来啊？”江璩在厨房里炒菜，末了喊上一句。
江舒微的眼珠子瞪着里面的江璩，又悄悄的转过去看好整以暇的程芷。
“……”
程芷把袖子放下来：“小璩，进房间里把你那篇作文写了，再出来吃饭。”
厨房里。“妈，”江舒微靠在案台旁边，“为什么非要叫小易。”
“为什么非要叫她？”程芷快速的瞥了一眼，“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这辈子不打算把人带进家里了？”
江舒微呼吸轻了一下。
“妈你说什么呢。”她仓促的一笑，“这不是每年过年都来嘛。”
起锅烧油，妇人颇为意味深长的乜了一眼。“你在公司里待成老油条了，说话都这么会曲解意思。”
“江舒微，”程芷忽然正声喊她，“你搞地下恋啊？”
“？？”江舒微呆愣几秒，“不是？”
“我说错了？”
“哪出啊！？”江舒微一个头两个大，“我哪里来的恋啊？”
程芷一愣：“你跟小易没谈恋爱啊？”
母女两人大眼瞪小眼。
江璩把作文都写完了，心知肚明姐姐和妈妈在说事，刻意逗留了一会才开门出去。
就看见两人正襟危坐，面面相觑；面前俨然是色香味俱全的热乎饭菜。
江璩看着一桌子未动的菜，又看看桌前的人，感觉气氛不对。
“妈？”他咽了口口水，声音颤抖，“姐？”
江舒微没说话，下颌动了动；程芷没看他，“坐。”她递了双筷子，沉声吩咐，“吃。”
“……”江璩拿着筷子，伸手夹了块鸡。
“你还不打算坦白！”
程芷一嗓子把江璩手里的鸡吓掉了，后者也不敢再夹了，收回手狂塞米饭。
“我真的没有谈。”江舒微气虚，“小易真的只是我的养的小妹妹……”
“过年大包小包的礼盒送过来，就为了一顿饭？”程芷“哐哐哐”的敲桌子，“她那眼睛都快粘你身上了！”
江璩闷头对付米饭的头一顿，抬起一毫米。
“她那是礼节。”江舒微辩解。
“要真是客人，”程芷瞪着她，“为什么七个年头的每次过来就是不住客房非要去你房间睡？”
江舒微更无力了：“……我赶过她的。”
“那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她半夜非要挤你那个单人床？”程芷表情深沉，“你们两个一米七几的大高个挤你初中的一米五单人小床是不是有病？”
“……！”江璩一哽，一粒米饭从鼻孔喷出来，男孩一把捂住口鼻。
江舒微强撑的身板终于是断了。
“你是装糊涂不答应吧？”程芷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江舒微拿起筷子，有气无力的跺着碗里的米饭，“妈……”
“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程芷打断她，“微微，你要知道你这是什么吗？”
“这叫不负责。”程芷一字一句的说，一面夹了块鸡腿放在江舒微碗里，“你不拒绝她又不答应。你想干嘛？”
江舒微叹了口气：“妈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那你说重点是什么？”
江舒微低头啃鸡腿，细若蚊吟：“我要是带回来女朋友……”
处理完自己那边混乱的江璩好不容易松口气，劫后余生的拿起旁边的汤。
“……你不反对啊？”
程芷“哦”了一声：“你不是女同吗？”
……！？
稍稍安心的江璩刚喝了一口汤，一个没留神吸进气管里，面部扭曲：“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江舒微瞳孔地震：“妈！”
江璩动静太大，以至于程芷都转过头扯了张纸巾给他，嫌弃道：“这么大还不会吃饭吗？”
江璩眼珠子为了不对视都快翻出去了。
另一边的江舒微快烧起来了：“您说什么啊啊啊！”
程芷嘿嘿一笑：“那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的。”
程芷哪里是什么老顽固，一个爱追VIC甚至磕团内cp的老阿姨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江舒微没说话。
“没话说了？”程芷看她，“解释一下吧江舒微同学，为什么钓着人家？”
江舒微欲哭无泪：“我真的没有钓着她。”
“公司在搞续约的事情，VIC被制裁了。”程芷比她都关注，“然后是你俩那个cp粉籍的问题吵的不可开交。小易很忙吧？”
忙死了。“您知道还问。”
“你以为你替她善解人意呢，”程芷刀了她一眼，“你这样只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江舒微：“……妈情况比你想的复杂。”
“所以我不掺和，但是妈要提醒你，”程芷顿了顿，仿佛有很多大道理要讲，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她叹了口气，“小易是个好孩子。”
“别让这么爱你的人因为你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出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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