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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钢琴与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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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光长河的某一处漩涡里,故事的序章悄然展开。
南方的风带着潮湿与眷恋,轻轻抚过祁临的发梢。那座熟悉的校园渐渐在身后模糊,只留下斑驳的回忆碎片。父母工作的调动,像是命运不经意间的一个转折,将他推向了一个全新的地方——明德高中。
九月的风,已经有了一丝清凉的意味,像是在迎接每一个怀揣着梦想与未知的学子。祁临拖着简单的行李,站在明德高中的校门口,抬头望着那有些陈旧却又透着威严的校门,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期待与不安。校园里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里的故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陌生又新鲜的气息都吸进肺里,然后迈开步子,走进了这扇即将开启他全新生活的大门。而命运的齿轮,也在这一刻,开始缓缓转动,即将把他和那个叫时谨泽的少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明亮地涂抹在明德高中的走廊上。祁临站在教务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节奏恰好是肖邦《雨滴前奏曲》的片段。
"祁同学,这是你的班级分配表和校园卡。"教务主任推了推眼镜,"高三(7)班,班主任李老师会带你去教室。"
祁临接过卡片时,一缕不听话的浅棕色头发垂落在眼前。他随手将头发拨开,露出左眉尾处若隐若现的一颗小痣。"谢谢老师,请问音乐教室在几楼?"
教务主任诧异地抬头,这个转学生校服领口松垮垮地敞着,怎么看都不像优等生,却问出这么个文雅的问题。"四楼西侧,不过高三学生很少..."
"我就问问。"祁临咧嘴一笑,眼角立刻浮现出两道可爱的月牙纹。
十分钟后,他跟在李老师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侧教室里的读书声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粉笔灰在阳光里跳着细碎的舞蹈。祁临的指尖还在轻轻颤动,仿佛那架不存在的钢琴仍在他手下。
"到了。"李老师推开(7)班的后门,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射向门口,祁临注意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个男生连头都没抬,仍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祁临同学。"李老师拍拍他的肩,"做个自我介绍吧。"
祁临站上讲台,阳光从侧面打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了层金边。"祁连山的祁,临江仙的临。"他声音清朗,像山涧敲击鹅卵石的溪水,"之前在南方读书,因为..."
他的目光突然被那个始终低着头的男生吸引。对方恰好在此刻抬头,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那是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琥珀色的虹膜边缘泛着淡淡的灰蓝,像被冰封的湖面下暗涌的暖流。
"...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祁临仓促收回视线,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请多指教。"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李老师指向那个靠窗的位置:"你坐时谨泽旁边,他是班长,有问题可以问他。"
祁临走向后排时,闻到一阵很淡的雪松气息。当他拉开椅子,那个叫时谨泽的男生终于开口:"别碰我桌子。"声音冷得像冬日凌晨的霜。
课桌中间用铅笔划着一条浅浅的三八线。祁临挑眉,从笔袋里掏出橡皮,在时谨泽骤然紧缩的瞳孔注视下,缓缓擦掉了那条线。
"现在没有了。"他笑得人畜无害。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当老师写出第三道例题时,教室里已经倒下一片。祁临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突然听见身旁传来极轻的"啧"声。时谨泽的笔尖悬在纸上,眉头微蹙。
祁临瞥了一眼题目,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过程推过去。时谨泽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三秒,突然转头看他,眼神像X光般穿透力十足。
"怎么了?"祁临用气音问。
"步骤跳太多了。"时谨泽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一般人看不懂。"
祁临眨眨眼:"你看懂了。"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完整的对话。时谨泽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随着眨眼像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祁临突然很想把这一幕画下来。
放学铃响时,时谨泽像被按下快进键般迅速收拾好书包。祁临刚要说话,前座男生就转过来:"别费劲了,时大学霸从来不参加任何课后活动。"
"陈默!"教室门口有人喊,"篮球打不打?"
叫陈默的男生抓起书包冲出去,临走时对祁临挤挤眼:"明天带你看食堂哪个窗口最好吃!"
教室里很快空无一人。祁临慢悠悠地晃到走廊,夕阳把整个西侧楼梯染成橘红色。经过四楼时,他听见微弱的钢琴声从某个房间飘出来。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祁临推开门,一架老旧的立式钢琴沐浴在晚霞中,琴键上落着薄薄的灰。他试了几个音,发现中央C旁边的G键有些走音。
当《月光》的第一小节响起时,窗外的云恰好被风吹散。祁临闭上眼睛,手指自动找回肌肉记忆。三年前考完十级后就没再认真练习过,但此刻音符像被囚禁太久的鸟儿,争先恐后地从他指间飞出来。
他弹得入神,没注意到后门被轻轻推开。时谨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学生会落下的签到表。夕阳透过玻璃窗,把弹琴的少年勾勒成一道剪影。祁临微仰着头,脖颈线条像天鹅般优雅,眉尾那颗小痣在光线下变成浅金色。
时谨泽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他认出这是德彪西的《月光》,但演奏者加入了一些即兴改编,让原本沉静的曲子多了几分雀跃。就像...就像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最后一个和弦余韵未消,祁临突然转头:"听够了吗?"
时谨泽僵在原地。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更没想到的是,祁临似乎早就知道他在那里。
"学生会..."他举起手里的表格,声音干涩得像很久没说话。
祁临从琴凳上站起来,校服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下搭在椅背上。他里面穿着简单的白T恤,领口有些宽松,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你会弹钢琴吗?"
"不会。"时谨泽向后退了半步,"只是来拿东西。"
"那真可惜。"祁临歪着头笑,"不然我们可以四手联弹。"
时谨泽的耳尖突然红了。他转身要走,却被祁临叫住:"等等!"少年从书包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吃吗?我偷带进来的。"
铝制糖盒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时谨泽鬼使神差地接过一颗,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掌。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烫到般灼热起来。
"你为什么转学?"时谨泽突然问。这个问题在舌尖盘旋了一整天,此刻终于脱口而出。
祁临把糖盒抛向空中又接住:"官方说法是父母工作调动。"
"真实原因是?"
"我把校长的假发扔进了男厕所。"祁临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在时谨泽震惊的眼神中大笑起来,"开玩笑的!只是和原来的学校...气场不合。"
他们一前一后走下楼梯。祁临的影子叠在时谨泽的影子上,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走到校门口时,时谨泽突然说:"你弹错了一个音。"
"哪一节?"祁临惊讶地睁大眼睛。
"第二页最后一行,右手部分。"时谨泽说完就快步走向公交站,留下祁临站在原地,嘴角慢慢扬起一个了然的笑容。
暮色四合,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祁临从书包里摸出素描本,借着最后的天光快速勾勒出一个低头写字的侧影。画纸右下角,他写下今天的日期,又在旁边画了一架小小的钢琴。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驶离的23路公交车上,时谨泽正把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糖纸被小心地展平,夹进了学生会工作手册的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