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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吁——!”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几乎踏在蝶生身上,最终险险地停在了离他不过咫尺的地方。

      车轮溅起的泥水,泼了蝶生满头满脸,又迅速被大雨冲刷干净。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玉扳指的手猛地掀开,一个带着怒意的、略显尖细的声音呵斥道:“怎么回事?!惊了爷的驾,不想活了?!”

      车夫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躬身解释:“刘……刘管事,是……是前面突然摔了个人出来,拦住了路……”

      蝶生摔得七荤八素,浑身泥水,冰冷的雨水和疼痛让他一时无法起身。

      他听到呵斥声,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自己闯了祸,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强忍着疼痛,挣扎着想爬起来避开,模样狼狈不堪。

      那位被称为刘管事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面皮白净,穿着绸缎褂子,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满。

      他皱着眉头,极其嫌恶地打量着摔在泥泞里的蝶生,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看起来就是个最底层的穷苦流民。

      “晦气!”刘管事啐了一口,正要挥手让车夫驱车绕过,或者干脆给点教训,目光却无意间扫过蝶生因为挣扎而抬起的手臂。

      雨水冲刷掉了他手臂上的部分泥污,露出一小截原本的肤色,以及……腕子上那对样式古朴奇特、绝非寻常贫家能有的银镯。

      刘管事的目光在那对银镯上停留了一瞬。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虽认不出具体来历,却能看出那银镯工艺精湛,并非凡品,与这“流民”的装扮格格不入。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到嘴边的斥责暂时咽了回去。

      他再次仔细打量蝶生,虽然满脸泥浆,头发凌乱,但五官清秀,脖颈和手腕露出的肌肤也并非长期劳作的粗糙黝黑。

      “……”刘管事心思转动,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带着威严,“你是何人?为何惊扰马车?抬起头来回话。”

      蝶生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他听出对方语气的变化,更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满身的泥污。

      蝶生不敢抬头,只能死死低着头,蜷缩着身体,发出模糊不清的、带着惊恐呜咽的声音,一边胡乱地比划着,努力维持着“又聋又哑、受惊过度”的伪装,同时手脚并用地向路边泥泞的角落爬去,只想尽快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关注。

      刘管事看着他这副“蠢笨可怜”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眼中的疑惑却未散去。

      他哼了一声,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对车夫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赶紧走!真是倒霉催的!”

      车夫如蒙大赦,连忙挥动马鞭。

      华丽的马车再次启动,碾过泥水,经过蝶生身边时,车帘被挑起,里头的贵人对那刘管事说了句什么。

      雨水冰冷地打在蝶生脸上,混合着泥浆不断滑落。

      他挣扎着想从冰冷的泥地里爬起,满心只想着尽快逃离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和那辆透着威压的马车。

      然而,那辆本该离去的华贵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方才呵斥车夫的管事小跑着折返,脸上的傲慢竟收敛了几分,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看着他。

      更令蝶生心惊的是,马车的绸缎帘子再次被掀开。

      一位身着宝蓝色锦缎常服、外罩玄色暗纹斗篷的男子探出身来。

      雨水并未折损他半分气度,反而衬得他面容愈发清晰。

      他约莫四十上下,面容俊朗得极具韵味,并非少年人的张扬,而是经岁月打磨后沉淀下的温润与威仪巧妙融合。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即便此刻眉头微蹙,眼含惊涛,也自有一份沉稳气度,是那种即便站在人群中也绝不会被忽视的存在,足以令怀春少女面红心跳。

      他步下马车,锦靴毫不犹豫地踏入泥泞,几步便来到蝶生面前,蹲下身来。雨水打湿了他额前几缕乌发,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成熟魅力。

      “且慢……”他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郎君,莫怕,抬起头来。”

      蝶生吓得只想缩成一团,却被对方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托住了下颌。

      那手指修长,带着翡翠扳指的微凉触感。

      雨水冲刷着蝶生脸上的污迹,渐渐露出更多白皙的皮肤和那双因惊恐而睁大的、清冽如泉的眼眸。

      那贵人的目光死死锁住他的脸,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眼眶迅速泛红,竟蓄满了泪水。

      他……他怎么哭了?蝶生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捧着蝶生脸颊的手微微发抖,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深沉的悲恸:“像……太像了……这眉眼……这神态……”

      他猛地抓住蝶生的手,无意间触到了他手上的银镯。

      细细看过银镯后,青年颤抖着指尖急切地摩挲着那冰凉的银器,仿佛在确认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认识这镯子?不……不可能……这是苗疆的……

      温热的泪水从他眼中滑落,混合着冰凉的雨水,滴在蝶生沾满泥污的手背上。

      那滚烫的触感让蝶生猛地一颤。

      他抬起泪眼,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一脸茫然惊恐的蝶生,声音哽咽而急切:“孩子……好孩子……你告诉我,你的母亲……她是不是叫……银环?”

      “银环”二字如同惊雷,猛地劈入蝶生混乱的脑海!

      蝶生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流泪的、尊贵的陌生人。

      这是只有寨子里极少数老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是谁?

      母亲的名字……这个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在外面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蝶生僵在原地,嘴唇微张,却像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伪装、警惕、逃离……所有的念头在这一刻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两个字炸得粉碎。

      他只能用那双充满了惊骇、疑问和巨大困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仿佛想从那张俊朗而泪湿的脸上,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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