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蝶》好下饭啊

18、第 18 章

　　寂静的深夜，蛊师们浩浩荡荡的穿过苗寨，将小竹楼围起。

　　惊醒了沿途早已睡下的族人们。

　　雅芳从窗子里望出去，透过火把微弱的光线，看不清人群里有没有阿远。

　　心里却总觉得七上八下的，于是天还没亮就去了阿远家，打算看看他在不在家。

　　黎明时分，阿远满脸疲倦的回家，看到雅芳后愣了愣“怎么一大早的在这里等？”

　　雅芳皱了皱眉，不安的拉住阿远的袖子“昨天晚上我看寨子里所有的蛊师都在，就是没见到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远牵着她来到河边，叹了口气才说道：“昨天傍晚，阿山绑走了蝶生，打算威胁圣主开口让你嫁给他，结果圣主不同意，他一气之下带着蝶生闯进了蛊虫林。”

　　“蛊虫林！”雅芳吃惊的捂住嘴“那么危险的地方，蛊师单独去了都很难出来，阿山他是个普通人，他去那里干什么？”

　　说完后又惊觉蝶生也是普通人，她脸色一白，着急的抓住阿远的手问道：“那我阿弟呢？蝶生没出事吧？他现在怎么样？”

　　阿远连忙的握紧她的手“没事，阿弟……受了点伤，好在圣主及时救下了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说的隐晦，蝶生何止只是受了点伤，成千上百的蛇虫蛰咬，若不是有圣主用不要命的法子救人，恐怕昨天蝶生就要被连夜抬上山了。

　　只是如今蝶生没危险了，可是圣主……

　　小竹楼里里外外被人围成铁桶一样，除了长老和资历老一点的蛊师不许任何人出入。

　　蝶生被安置在靠窗的矮榻上，他从噩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动了动手，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实在没有力气。

　　岚涯原本守在一旁，见他醒了，连忙倒了杯温水将他扶起来。

　　蝶生喝完水，费力的扭过头，这才看清卧室里还有好几位老蛊师，都围在床边。

　　“阿哥……怎么样了？”蝶生有些忐忑的开口。

　　他还记得失去意识前姜谕那苍白的脸色和失去焦点的瞳孔。

　　如今自己都醒了，可是姜谕还在被救治……

　　不敢再想下去，看岚涯支支吾吾的，蝶生用尽力气下了矮榻，岚涯搀扶着他，慢慢的挪了过去。

　　姜谕安静的躺在床上，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以外，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长老苍老的脸上满是严肃，他握着姜谕那只被阿金咬伤的手腕，将蜈蚣的细牙贴在伤口上，原本漆黑的蜈蚣如今已然变成红褐色，蝶生不懂蛊，却也明白本命蛊对于蛊师是多么重要的东西，逐渐褪色也就代表着本命蛊的毒性在减弱，毒性减弱也就说明这只蜈蚣会退化成普通的爬虫，对于蛊师来讲是致命的。

　　一旁老资历的蛊师连忙开口阻止“长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您先停下来吧。”

　　长老摇了摇头，不肯收手“不行，圣主还太小，如果没有外力协助，他的力量压制不住暴动的蛇灵。”

　　蛇灵暴动？

　　蝶生眨了眨眼，坐到床边，那年能酿为了救人，蛇灵也发生过暴动，那时候是用他的血安抚的蛇灵。

　　而这一次……

　　蝶生拔出长老腰侧的弯刀，用力将已经包扎好的手腕再次割破。

　　“蝶生，你干什么？快把伤口包扎好！”

　　长老脸色难看的斥责他，却依然没有收回手。

　　蝶生把滴血的手腕贴到姜谕冰凉的嘴唇上，摇了摇头“阿公，上一次也是这样的，他喝了我的血，一定会好的。”

　　“傻孩子，这一次不一样，你已经给他喂过血了，再继续下去，你会失血过多而死的！”一旁的蛊师劝说着，想来将他拉走，蝶生用尽浑身力气抱住床柱“不要，我不走，阿哥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我不走……”

　　看着无声无息的姜谕，蝶生心里突然漫起一阵恐慌。

　　不是寨子的神明吗？为什么会脆弱成这样？

　　曾经的他讨厌族人赋予姜谕神明的身份，而今他却忍不住幻想着，既然是神明，就该刀枪不入，长命百岁才对！

　　长老无奈的摆了摆手“算了，让他在这里吧。”

　　蛊师终于放开了蝶生，他脱力的倒在床边，眼泪无声的落进被子里，洇湿出一片暗色的痕迹。

　　曾经不是那么讨厌他的吗？为什么又要搭上自己救他呢？

　　让他走还不走，真是讨厌鬼！

　　看到姜谕如今的模样，蝶生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揪着一样，止不住的发疼。

　　“阿公，他会没事的，对吧……”因为失血过多，蝶生浑身发冷，他趴在姜谕身边，来来回回的只咕哝着这句话，像是要求个心安一样。

　　长老黑瘦布满褶皱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沉声安慰他“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蛇灵的传承者，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败的。

　　蝶生动作迟缓的侧过头，看向姜谕的侧脸。

　　太阳早已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正好落在昏睡的姜谕侧脸上。

　　他苍白的脸被阳光照的几近透明，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

　　原本快昏过去的蝶生看到这一幕，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他伸手感受姜谕的温度，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好冷，怎么盛夏都冷成这样呢？

　　不自觉地将手掌贴上姜谕的脸颊，企图用体温让他暖起来。

　　意识昏昏沉沉的，蝶生好像感受到姜谕的嘴唇动了动，可再定睛一看，他依然闭着眼，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一天的苗寨格外的安静。

　　阿山的尸体被蛊师们带了出来，死状可怖。

　　他没有家人了，族人们合力将他抬上山安葬。

　　雅芳愧疚的抹着眼泪，阿远温声安慰着她“这不是你的错，阿山到底年纪还小，一不小心就想偏了，你也早就拒绝过他了，发生这样的事怪不得你。”

　　濯英也一反往常的安静，她挽着雅芳，静静的陪她下山，一路都没说话。

　　族人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阿山莫名的闯了蛊虫林，死在了里面。

　　小竹楼又被蛊师团团围住，他们进不去，也打听不到消息，对于他们来说，除了阿山的死亡，这似乎就是普通且平常的一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