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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若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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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万年玄冰打造的剑。”江清月对时予说着。俞槿早已出门去了,屋内只有江清月、时予和纤尘剑灵。
时予看看江清月,又看看纤尘,疑惑地问道:“你们……认识?”
江清月笑道,但不知为何,她的笑容里流露出一丝悲戚,“是啊,我们从前就认识了。”
“从前?”时予戳了戳沉默的小剑灵,问她。
江清月对纤尘点头示意:“纤尘,我被下了……你说吧。”江清月抬手在空中画着,指尖划过之处,金色的微光凝聚,渐渐显露出一个复杂的符文。
“禁言咒!”纤尘看着那符文,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当年我们走后,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啊,蓉月都处理好了的。”
“是我们自己无能,不怪……”江清月说着,话音又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掐断,时予努力辨认着她的口型,说的应当是“师姐”。
纤尘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她才开口对时予说道:“当年的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晓清宗生灵涂炭,全宗上下没几个人存活。”
“生灵涂炭?”时予倒吸一口凉气,手紧紧地握着剑柄。
“都是那个叛徒干的!”纤尘的声音忽然拔高,“他还将一切责任推到叶淮茗长老身上,害的长老身亡,蓉月本就身受重伤,但还是追去,和那人拼死一战。”纤尘说到这里,似是气极了,在空中不停地飘来飘去。
“那人是谁啊?”
“是叶淮茗长老的师兄,周景溪,他联合了神霄宗,共同害我晓清宗。小予你以后要是见到那个伪君子,别信他任何一句话,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实际上就是个笑面虎!”纤尘咬牙说着,停在了江清月身旁,冲她问道,“现在两百年过去,外面怎么样了?”
江清月眸光闪动,情绪有些复杂:“现在神霄宗是天下第一宗,再加上天衍宗、月拾门,是三大宗门。周景溪,成了神霄宗宗主的左膀右臂,风光无限。”
时予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剑。
屋内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纤尘小声问:“那现在…… 晓清宗还有多少人?”
江清月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叹息:“只剩下我和两个师弟了。两百年了都没收徒。”
时予想起那座气派的楼牌,还有望不到头的石阶,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仙门竟只剩这寥寥数人。
两人一剑灵沉默许久,没人说话,终究还是江清月先开的口:“小予,你以后,打算去哪?”
“我不知道,我倒是希望能交几个朋友呢。”时予摇了摇头。
“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回晓清宗?”江江清月看着她眼中的茫然,忽然轻声问,“那里虽不比从前,但也能教你修行,保护自己。”
“拜师?”时予愣住了,转头看向肩头的剑灵,纤尘冲她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她笑道,“好。”
随即,便笨拙地行了一礼:“时予,拜见师父。”
次日清晨,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淡淡的薄雾里,时予头上系着白布,眸中是藏不住的悲伤。她左手提着竹篮,右手向空中撒着白纸,白色的纸片在风中打着旋,缓缓落下。
跟在她身后的,是母亲的灵柩。街坊邻居们也都跟在后面,脚步轻轻的,没人说话,只有偶尔的叹息在雾气中回荡。
一行人沿着街道,徐徐向着前方而去。
下葬的地方,是若虚村的墓园,那里整整齐齐立着许多石碑,那是若虚逝去的人们。
葬礼接近尾声,时予在母亲的墓前插上三根香,拜了又拜。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
其他人已散得差不多了,她却迟迟不愿离去,天边天边开始积聚乌云,俞槿拉起她。
“小予,走吧,要下雨了。”
“好。”时予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便跟着俞槿往回走。
一场小雨降了下来,时子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水,俞槿不知何时立于她身旁:“要走了?”
“您知道了?”时予猛然抬头。
“若虚的雨水,是在送别每一个将要离开若虚的人。”俞槿轻声笑着,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毕竟,若虚可是神迹啊。”
“我……明日随师父回宗。”
“去仙门,一路小心,多回来看看。”俞槿拿出一根红绳,红绳上缀着一颗珠子,小小珠子里还嵌着一朵小小的山茶花。俞槿将红绳系在她的手腕上,“姐姐送你的平安符,保平安的,不要摘啊。”
雨停后,时予便挨家挨户地去道别。
李奶奶塞给她一包油纸,里面是几块麦芽糖,还带着余温;张大叔给了她一把竹子做的哨子,说如果想家了就吹两下;就连平时总爱逗她的小男孩,也把自己最宝贝的弹弓塞给了她……
她回到家,看着怀里抱着的许多物件,鼻子酸酸的。
“师父,我要带的东西可能有点多。”她看向江清月。
“没事,你先放在我的储物袋里,等回宗,我送你一个新的。”说着,江清月打开腰间的储物袋,示意时予放进去。
将所有东西都放进去后,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纤尘呢?”活音刚落,一缕流光从她眉心飞出,汇聚成了小剑灵的模样。
“我平时就待在你的识海里,你叫我,我就会出来的。”纤尘坐在时予肩上说着。
“纤尘是你的本命剑,你会与她有所感应。”江清月为她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
若虚的夜是宁静的,一轮明月高高挂于深邃的夜空中,将银白的月光撒向大地,银河浩瀚,繁星璀璨。
院中的大树树影婆娑,时予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轻轻地荡着,夜风拂过她的发梢。
她抬头仰望着星空,像是这片土地说的,亦像是对自己说的,“以后就是新的生活了,再见了,若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