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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卷 ...


  •   且说蚕丛用纵目术救活了杨戬,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便着急忙慌把川主之位传给了杨戬,愁得杨戬叫苦不迭。

      并说:戬尚且年幼,不识经书不会法术,倘若出了什么差错,戬恐怕不能饶恕自己。蚕丛爷爷还是将青铜印拿去,让戬去外寻仙修道,待戬有了能力,再来报答蜀地与爷爷的救命养育之恩。

      蚕丛只得收回青铜印,并说待杨戬长大成人,川主之位必须承袭,还准备了护送车队明日送杨戬。

      小杨戬故作顺从,应了下来,但心中却有自己的算计。

      车队护送固然很好,但无危险不历练,他终有长大的一天,总不能永远依靠庇佑。

      晚上万籁俱寂,杨戬拿了一点干粮,从马厩里牵了匹白马,背着金弓银弹,夜奔山川外。

      路上走走停停,风餐露宿,饿了吃点干粮野果,渴了喝点溪水雨水。

      为了能吃饱肚子,杨戬动了个脑筋,将干粮泡在水中,待干粮吸足了水分再喂到嘴里,不过两块,就已饱腹。

      累了就寻一处山洞,洞口烧些柴火,免得睡着时被野兽叼了去。

      烈火焚烧,火堆将野兽吓得不敢靠近,但杨戬却在睡梦中遇到了比之野兽更恐怖的存在。

      洞内热气腾腾,燥得杨戬从噩梦中惊醒,衣服湿了大片,呼吸急促中看向周围,发现自己还活着,不由得长舒口气。

      原来他做了个噩梦,梦中他的名字被上帝写在了封神榜,又被七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杀死,他的魂魄就这样被封神榜吸走,永远被上帝控制。

      也不知那封神榜是何物,竟然能将他的魂魄吸走被上帝掌控,当真是阴损厉害。

      倘若自己日后真的会这般,蜀地再有困难,他就真的要冒着灰飞烟灭的结局才能解决,可若自己灰飞烟灭,日后蜀地再有困苦,该当如何……

      灾难总是死灰复燃往复循环,而自己却只有一条命。

      不觉间,小杨戬怕得泪如雨下,低声呜咽。

      哭了好久,觉得丢人,就憋着眶里的泪水,深吸三口气,待心绪平复,又看火堆奄奄一息,洞外见了天光,收拾好行囊,骑着白马继续赶路。

      不觉间来到一处钟灵毓秀地,看山脚下的碑石,刻有【青城山】三字。

      杨戬甚是欢喜这名字,就上了山,碰见一白髯道长,忙作揖拜礼。

      那道长见是个十多岁的小少年,五官端正,眉眼澄澈,有仙人之姿,又见小少年额间有条细长墨痕,风华万分,贵气内敛,就问他姓甚名谁,从何处来,来做什么。

      杨戬捏子午诀回答:回禀道长,弟子姓杨,单名戬,从蜀地来,是来寻仙学道的。

      道长打量了几遍,说:你资质不错,就来我青城道观,随我修道吧。

      杨戬欣喜,立刻跪拜:多谢师父!

      且说在道观的这段时间,杨戬每天刻苦修炼法术,诵读经文,但所学的法术简单又无用,每每听课,都会困乏。

      一困乏,就丢盹。道长见此,捡起个石头砸在杨戬身上,杨戬立刻睁开眼精神抖擞。

      道长问杨戬为何要睡觉,杨戬立刻跪拜客气说:戬从上山到现在已有三个月,却只学了个净身术与水诀,实在是惭愧。

      道长说:凡事慢慢来,等时间久了,你会的法术会越来越多。

      杨戬却说:师父,弟子的意思是这两种法术弟子早已学会,但每天学不到新知识,实在浪费了大好光阴,还求师父教授更多的法术给弟子。

      话毕,教室里泛起高低不同的笑声,道长面色难看,让杨戬过来,杨戬走至师父面前。

      道长:伸出手。

      杨戬把手心摊开,细长的柳条狠狠抽在杨戬的手心,道长呵斥:小小年纪心比天高,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如此心浮气躁怎能修行更高法术,还不快出去扎马步,天黑之前不准离开!

      杨戬出了教室,曲着膝盖在院中扎马步。

      阳光正烈,微风少之又少,偶有微风,却只能吹得窗户上的窗花咔咔作响,缓解不了暑热。

      豆大的汗珠不停从杨戬的额头滚下,隐约间,杨戬听到了有声音在笑,眉心上方的墨痕泛起淡淡金色,杨戬运出神光到处扫视,发现斜对面的窗户上的窗花,竟然变成了一只白色细犬。

      细犬正弯着眼嘲笑他,杨戬惊诧不已:你是窗花还是细犬?

      那白细犬见杨戬问自己,笑不出:你能看到我?

      杨戬点头,细犬惊叹:没想到还真有人能看到我,当真是有趣。

      杨戬问细犬是谁,为何要变成窗花贴在窗户上。

      细犬却说:我本窗花,但因不愿只做窗花,每日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又心怀虔诚听经修行,故有了灵性,修成了法宝细犬,名叫哮天犬。

      杨戬心中佩服,扎马步不忘作揖:当真是,有志者,事意成。

      哮天说:小兄弟说的在理,但小兄弟可能不知道一件事。

      杨戬问何事,哮天说:唯有内心力量强大坚韧的人,才能与我产生联结,看到我能化形为白细犬。若是寻常凡夫俗子,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纸狗罢了。我在此处千年,唯有你看到了我,不如我们成为战友,并肩作战。届时,你内心的强大与否,会直接影响我的攻击能力,如何?

      杨戬应下,哮天跳下窗户,变成纸狗躺在杨戬的手中:待日后需要我,只需祭起,我便能化为细犬去助你战斗。

      且说杨戬早已忘了扎马步,与哮天聊得火热,待道长讲经出门,就见那小子竟然拿着个纸狗嘻嘻哈哈,不由得板起脸来呵斥。

      杨戬忙将哮天放入衣兜中,道长骂道:扎马步也不专心致志,既然你觉得你天赋异禀,那便下山去办一件事,若能办成,老夫会教授你更高阶的法术。

      杨戬忙作揖:不知师父所说的事,是什么事?

      道长:若凡事都让为师一一说清楚,你的脑子岂不成了摆设?你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为师指哪打哪的傀儡,自己下山动脑去想吧。

      杨戬惭愧,领命下山。

      且说杨戬来到山下,那江面宽阔无边,须得坐船才能渡去,然江边并无船只,杨戬就等待,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船只仍然不来,杨戬便祭起银弹金弓,教金弓变为黄金竹漂浮在水面,施展法术,以竹当舟来渡江。

      黄金竹是上古灵物,散发出来的灵气惹得盘踞在水底的蛟龙蠢蠢欲动,其中一条游上江面,卷起滔天旋涡,张开獠牙,要把黄金竹吞了去。

      杨戬当即掐了个水诀,收起黄金竹没入江中,转瞬间游至江边,又施了个净身术,将衣服上的水渍水草祛除,看向江面。

      那蛟龙见来者是身着道袍的道家子弟,收尾缩头蛰伏在水下。

      杨戬额间运起神光往江面一瞧,原来是条修炼百年的蛟龙,但因蛟龙识得分寸,也不再怪罪,只是略带调侃:多亏道兄中途干扰,让我渡江的速度快了几分。

      说完作了一揖,转身去那羊肠小道。

      只是在走了几步,杨戬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的因素。

      长江宽阔深邃,江底难免会有蛟龙盘踞,如今河面一条船只都没有,莫非是因为蛟龙作乱,人们才不敢渡河?

      方才若非自己修为傍身,怕是要被蛟龙吞入腹中,而寻常百姓毫无修为,一旦渡江,只会沦为蛟龙的餐食。

      杨戬眸色微凝,去了一处村庄,打听,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原来这江中有数不清的蛟龙。

      蛟龙一族一直有走蛟化龙的习性,一旦某条蛟龙修炼千年,便可顺着河道去往大海,这个过程便是走蛟。

      蛟龙庞然大物,移动起来翻江倒海,掀起洪水无数,冲毁桑田不胜数。

      有些蛟龙小心翼翼,会悄无声息顺着长江入海,而绝大多数蛟龙却仗着是龙族亲戚,放肆残暴,走蛟过程摇头摆尾,走累了还会吞食河边百姓与动物来果腹。

      杨戬算计在心,辞了农家。

      谁知有五人趁着风平浪静,试图坐船渡江回家,船驶到江面中央,蛰伏在下方的蛟龙一下子用脑袋掀翻船只,张开獠牙,把被弹起的五人吞入腹中,杨戬赶到时,只看见江面漂浮着几块破破烂烂的船板,暗道不妙,立刻掐了水诀,跳入江中。

      在看到前方混沌处有蛟龙游行,且圆滚滚的肚子里还有人的叫喊,杨戬当即祭起哮天犬,手持长枪冲了过去。

      哮天化为白色细犬,与杨戬坚定的意志产生联结,功力修为暴涨。

      在水中如履平地,张开细长的嘴巴,一下子咬住了蛟龙的脖子,蛟龙惨叫,杨戬趁机将蛟龙一枪毙命,划开蛟龙的肚子,把五人救出上岸。

      那些人惊魂未定,杨戬叫他们速速回家,这段时间切不可再抱有侥幸心理渡河,人们感激不尽,逃也似的跑走。

      只说杨戬斩了蛟,惹怒了蛟龙中的老大,恶蛟。

      恶蛟素来嚣张惯了,从来都是它欺负人,还没人敢欺负它,如今自己最看重的蛟龙被一个十多岁的小道士开膛破肚,气得恶蛟浑身发抖,江水沸腾,朝上游去,打算会会那位小道士。

      恰逢杨戬腹中饥饿,一手捏着饼干,一手正要用碗舀水去喝,怎知河面忽然沸腾,立刻站起身后退数步。

      就见一条庞然大物冒出水面,那粗砺黝黑的鳞片异常坚固,长着三个脑袋,眼睛灯笼大。

      獠牙上缠了些水草,滴滴哒哒往河面坠落黄绿色黏液,伴随着浓烈的恶臭土腥,杨戬看看水里的三头恶蛟,再看看碗里的水,顿觉腹中翻江倒海,竟是弓腰呕吐了起来。

      恶蛟以为这眉眼清秀的小道士是嫌自己长得丑陋才会如此羞辱,更加火冒三丈,呲起獠牙暴怒,直接朝杨戬而来。

      杨戬立刻收起碗和饼干,祭起哮天犬。

      恶蛟还以为小道士有啥法宝,在看到他的小手里竟然捏着个纸狗时,愣住了,也不觉间停下了俯冲的动作。

      一阵风吹来,杨戬手中的纸狗被吹得剧烈颤抖,恶蛟登时大笑:还以为青城山的小道士会有法宝,原来是个纸狗啊,哈哈哈哈哈!

      杨戬大喝一声:祭!

      那纸狗瞬间化为白色细犬,被一层浓郁的灵气包裹,恶蛟有股不好的预感,还没反应过来,哮天灵活地顺着它的尾巴跃至头上,一下子咬掉了一只脑袋的耳朵,疼得恶蛟胡乱摆尾,哮天又跳至旁边的脑袋,又把个耳朵咬掉,恶蛟疼得死去活来,忙喊爷爷饶命。

      哮天要咬破恶蛟的喉咙管一击毙命,杨戬心念即出:且慢,哮天!

      哮天看向杨戬,杨戬说:此恶蛟乃是千年修成的蛟龙,在这里作恶多端,腹中更是有上百名冤魂,如此杀死它,倒是便宜了它。

      哮天犬问该当如何,杨戬从女娲娘娘赐给自己的宝嚢中祭出炼丹炉,引出里面的三昧真火,伴随浓烈烤鱼味,将蛟龙炼成了兵器。

      浓墨裹白玉,三尖两刃,水墨山河。

      哮天犬跳到杨戬身边,杨戬握住这把微凉冰润的玉质兵器,笑叹:好一把三尖两刃刀,今后我便用它斩蛟治水,除了这里作恶多端的蛟龙。

      被禁锢在宝玉中的恶蛟闻言,直呼杨戬是活阎王。

      恶蛟叫骂:你怎能用我来杀我族?

      杨戬说:你本该悄无声息走蛟化龙去大海,但奈何蛰伏在这里作恶多端,甚至纵容其他蛟龙随意吞食河边百姓。蛟龙的命是命,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仗着是龙族的亲戚,在这里耀武扬威,欺负百姓,屠戮生灵,贫道炼你为器,只是以其龙之道还治其龙之身罢了!

      恶蛟哀嚎不断,杨戬厉声呵斥,恶蛟从哀嚎变为呜咽。

      且说这把三尖两刃刀,在杨戬将其对准蛟龙时,有些蛟龙会让三尖两刃刀产生感应,有些却未。

      哮天说这是因为共鸣。

      恶蛟会与作恶多端的蛟龙产生共鸣,却无法与善良的蛟龙产生共鸣。

      世间事物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是为太极之道。

      故而蛟龙一族并非全部作恶多端,其实有一部分,从未有过残暴之心,但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离开这里,只能偷偷藏匿在江底深处,导致被牵连。

      杨戬觉得哮天说的有道理,但这些明明可以走蛟化龙的蛟龙为何迟迟不去大海,杨戬捏了个水诀,没入江中询问。

      那蛟龙被杨戬吓得瑟瑟发抖,杨戬却说:你并未残害生灵,我也不会杀了你。

      蛟龙这才大着胆子,告知了苦衷。

      原来很久以前,凡是河中修炼千年的蛟龙,皆可以走蛟化龙入大海,可直至某天,阐截两教在五大入海口修建了大坝,导致蛟龙再也无法越过大坝涌入大海,无奈,只能藏匿在河底。

      但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十分难受,稍微翻一下身,都会惹得江面惊涛骇浪……

      杨戬从来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冲动之徒,他又骑着白马沿着河道一路往东,走过春夏秋冬,终于来到海口,发现这里修建的神祠,除了天庭的神官之外,还有一些不认识的雕塑。

      杨戬询问此为何人,那人说这是西方教主,西方教主大发慈悲,每年都会在海里投放诸多鱼苗来供他们捕鱼。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里拜上帝只能饿肚子,而拜西方教主却能年年丰收。

      一来二去,杨戬参透了其中奥秘。

      哮天笑着说:知道我为何要叫哮天吗,是因为我从来都看不惯天,只想对它咆哮。天庭的神官们一边懒得为百姓做事,一边又渴望百姓给自己香火,看到西方教主这种竞争对手,怕自家香火减少,就故意修建了大坝试图堵住西方教主的信仰流通,这叫什么,这叫闭关锁国,哈哈哈哈!

      杨戬也不禁笑出声:宁可委屈百姓饿肚子,也要让自己好过。不若我就将这些大坝全部拆毁,好好鞭策鞭策天上的那位老封建。

      哮天激动万分,猛摇尾巴。

      且说杨戬在这边带着狗拆大坝,还在青城山的道长在噩梦中惊醒,从床滚了下来,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有人来敲山门,道长连忙将门开了,来者长得俊美无双,身姿修长,道骨仙风,问是何人。

      那人作揖说:在下乃阐教元始天尊座下弟子,玉鼎真人。

      差点将道长吓了个趔趄,忙将真人请进院中,奉茶添香。

      不多时又有人来敲门,道长心中困惑,又去下山开门,来者长髯白发,双目有神,道长识得,此人乃是灌口一带最有威望的长者,忙也请入静室。

      长者与玉鼎真人互相问好,道长夹在中间战战兢兢,思来想去,还是先询问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说:我是来找道兄的一个爱徒。

      道长询问是哪个徒弟,玉鼎真人说:姓杨,蜀地人氏,不知他在何处。

      道长按捺住心中困惑,只说是:我那孽障爱徒平日里心浮气躁,来拜师学艺不过两月,竟然妄想登极学习更多的法术。恰好山下有野猪毁庄稼,我便派他下山去把野兽赶走,做点善事修心养性,怎知他这孩子从离开到现在已然一年过半,还未回来,估计是还俗去了。

      玉鼎真人笑说:道兄难道不知杨戬不仅除掉了长江作恶的蛟龙,甚至还收复了一条作恶多端的恶蛟,将其炼成三尖两刃刀,还把那我阐截两教共建的海口大坝给拆了。

      道长:……什,什么?

      玉鼎真人继续笑说:贫道来此处找道兄,就是为了这件事,别说是我教了,就是截教的道兄们也都大发雷霆,最后无奈,惊动了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俩位师兄弟商量一番,才派我来捉拿杨戬去问罪。

      道长栽倒在地,头晕目眩,脑袋空空。

      玉鼎真人浅啜清茶,问长者所来为何。

      长者才说:老朽是为了二郎而来。

      道长失声:那混小子对灌口做什么了!

      长者说:那位小道士并未透露名讳,只说他敬天地为先,家中独子,所以叫二郎。他斩掉了盘踞在江下的作恶蛟龙,清除源流的祸患,时隔一年,洪水再也没有掀起,所以灌口为小道士建立了一座二郎庙,并将小道士册封为清源妙道真君。

      道长长吁口气,心中叹道:幸亏不是混账事。

      但一想到自己拿孽障爱徒竟然把阐截两教修建的海口大坝给拆了,心口又开始发疼,呼吸困难。

      不多时,山门第三次响起,道长早已无力去下山开门,让弟子去。

      来者不是别人,真是回来的杨戬。

      少年人总是一年一个样,长得速度飞快,明明初到青城山只是个小少年,如今却初显轮廓,长身玉立,俊雅万分。

      道长认了半天才认出,抬起拂尘对着杨戬的屁股就是一抽,呵斥:孽徒,还不跪下!

      杨戬正因做了好事兴奋开心,被打,不明所以,问为何下跪。

      道长说:你可知那海口大坝是昊天上帝敕令,阐截两教修建,你如今将它拆掉,阐截两教能饶你,昊天上帝饶不了你!

      杨戬微愣,倏尔捧腹大笑,最后忍住笑意说:弟子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事啊。

      道长怒喝了声:孽障!

      杨戬却说:弟子除掉了那恶贯满盈的蛟龙,还灌口百姓一方安泰,才不是什么坏事。要弟子说,那上帝老儿就是怂包,怕被西方教主抢了香火,故意修建大坝闭关锁国,但凡勤奋一点,也不至于如此不自信。

      道长胡子飞起:你竟敢骂上帝是怂包?

      杨戬嘟嘴:他就是,他就是!

      两人吵嘴惊动静室里的另外两人,长者出来拜见清源妙道真君,杨戬错愕,疑惑地指自己。

      长者:二郎为我灌口平定灾祸,灌口百姓愿奉二郎为清源妙道真君。

      杨戬素来热爱美好的事物与名称,如今听到这称呼,只觉蕴含青山绿水,万物生灵之气,甚是喜爱,欣然接受。

      玉鼎真人瞧着这位杨姓小道士身着水合道袍,腰系蓝田玉带,端是个清源真君颜如玉,翩翩儒雅美郎君,更重要的是天赋卓绝,心怀苍生,浩然正气,若是抓去受罚,怕是阐教的一大可惜。

      不如纳入阐教,成为阐教三代弟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中有了收徒的打算,问道:小道士,你可有上昆仑的打算?

      杨戬不解:我为何要上昆仑,那昆仑远离人间,我得守在人间才行。

      玉鼎真人说:你修为低微,能力不足,即便人间再有灾祸,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不如随我上昆仑修得一身好本事。

      杨戬这才重新打量玉鼎真人,见此人道骨仙风,便作揖询问:阁下是?

      玉鼎真人:贫道元始天尊之徒,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杨戬听过这些,但一想到阐截两教做的大坝被自己和哮天拆了,就对阐教的实力有些质疑。

      玉鼎真人岂会瞧不出小道士的疑虑,爽快说:不若这样,你与贫道各自出一题,若我们两人都答对或打错,就继续出题,直至分出胜负。若贫道输了,贫道立刻走,且不带你去受罚。可若是你输了,你得跟贫道去。

      杨戬答应,玉鼎真人说:你先来。

      杨戬自知道门中人学识渊博,若自己出这方面的题,倒显得不自量力,还不如出一道关于人间烟火的题。

      这群在昆仑修炼的家伙,远离凡尘,怕是很难知晓凡尘细节。

      于是出题:炒鸡蛋用的是水还是油?

      玉鼎真人回答:既然炒鸡蛋为炒,那定然是要用火。

      杨戬语气带着调侃戏谑:不愧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玉鼎真人却说:你这题出得不严谨,只有鸡蛋和油无法炒鸡蛋,唯有生火将锅烧热,倒入油,等油热放入鸡蛋,才能做成炒鸡蛋。

      杨戬总感觉玉鼎真人好似是篡改了题目的某种意义,但就是想不出,甚至顺着玉鼎真人的思路,觉得玉鼎真人说得好有道理。

      到底是十多岁的少年,计谋玩不过玉鼎真人这种活了几百上千的。

      略微困惑地说:你说的有道理……回答正确。

      玉鼎真人笑:那现在该轮到贫道了,小道兄可要好好听题。

      玉鼎真人说:已知一个洞穴里有三条蛇,走了两条,来了五条,又走了一条,来了八条,再走了四条,走了两条……问,洞穴里总共走了几条蛇?

      道长:……

      长老:……

      杨戬:……

      道长傻了眼:道兄,你为何不问洞里还剩几条?

      玉鼎真人笑说:要打破惯性思维。

      杨戬嘴巴张了张,本来算数就是世间最为邪恶的存在,如今不但让他算数,甚至还问了个始料不及的问题,顿觉眼前玉鼎真人仙风道骨中带着浓浓的邪恶。

      玉鼎真人笑着喊了声小道兄,杨戬自知吃亏,泄气说:你赢了,我跟你走。

      且说玉鼎真人并未将杨戬带去昆仑,而是半路转头,去了自己平日里修炼的洞天福地——玉泉山金霞洞。

      拜师学艺需考核,玉鼎真人将杨戬丢到一处小世界里,小世界中有冰山、火海、长达千米的雷池栈道。

      那冰山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冰刺,稍不留意脚趾就会被冰刺戳破,杨戬伸手一触碰,指尖就被扎破。

      心中思索片刻,掏出炼丹炉,既然玉鼎真人没有没收自己的宝嚢,那就物尽其用。

      就这样,杨戬先是引出炼丹炉内的三昧真火,强烈的温度让冰刺肉眼可见融化,显露出下方黑褐色的山体。

      爬过了冰山,来到火海,火海波涛汹涌,时不时溅起大片岩浆,中间有条细长的路,但若直接走,怕是会被溅起的岩浆烧成灰烬。

      杨戬眺望周围,见火海旁长者一种奇特的植物,大叶,一层层包裹起来,形状如笋。

      忆起自己平日里做活,用扁担挑水,经常把桶中水撒的到处都是,女娲娘娘教导,在桶里放上木棍或叶子,这样挑水,果然不再溅出。

      杨戬当即变出三尖两刃刀,将这些大叶铁笋砍下数棵,一层层剥开,并把叶子洒在狭路两侧的岩浆上,就见叶子非但没有被岩浆融化,还稳稳罩住了不断迸发的火焰。

      杨戬飞速度过火海。

      来到雷池,头顶脚下皆是电闪雷鸣,前方是条由两条线并排蔓延的千米栈道,线上隐隐电光四射。

      杨戬走到跟前,就见一只由法术化成的鸟儿站在两根电线上,瞬间被雷电劈的灰飞烟灭,心中不由得震撼。

      但又见这两条细线栈道上都有小虫子在攀爬,杨戬心中困惑,为何鸟儿触碰会灰飞烟灭,虫子却不会。

      思考片刻,杨戬有了一些猜测,拿起剩余的叶片,卷起扔到电线上,叶片化为黑灰,杨戬又撕了片小点的叶子,扔在其中一根线上,发现那叶子竟然完好无所。

      原是如此!

      杨戬心思明亮,脑力敏捷,他走到细线栈道前,两根细线相隔不过一寸,若是双手完全抓住其中一根绳子,怕是很容易触碰到另一根线,于是杨戬想了个办法,用叶子分别包裹住自己的两根食指,食指勾住电线,一点点吊着自己往栈道另一边爬。

      爬到尽头,玉鼎真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笑说: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玉鼎的徒儿,我会教授你五行遁术,纵地金光,这些可都是非常厉害的法术。

      杨戬跪拜:弟子杨戬,拜见师父。

      只说杨戬前脚拆了海口大坝,后脚拜了玉鼎真人为徒,昊天上帝闻言,只是哈哈大笑。

      太白金星暗道:陛下定是疯了。

      待上帝笑罢,拿出封神榜,将杨戬的名字写在第一顺位,并亲自去找元始天尊,递交封神榜。

      元始天尊由召集了座下所有弟子,包括玉鼎真人在内,在得知爱徒的名字被上帝写在封神榜,玉鼎真人心中大惊。

      封神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凡是写在封神榜上的名字,一旦死亡,魂魄将会被吸入在内,最后成为天庭的神官,永远受制于上帝。

      玉鼎真人回了金霞洞,久久郁闷不已,杨戬见师父如此,问师父为何事烦恼,玉鼎真人起初不愿多说,但觉得事已至此,爱徒也应该有知情权。

      于是语重心长将封神榜的事情说与戬儿听。

      杨戬脸色甚为古怪,说:不瞒师父,戬在多年前的山洞中休息,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见戬的名字被写在一个叫封神榜的册子上,戬当时惶恐不已,当年戬拔出神骨,只为与天庭,与上帝断开所有关系。

      如今若是真应了梦中的内容,被人杀死入了封神榜,永远受上帝管辖,怕是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玉鼎真人叹息,说:如今有一办法可助戬儿免除这一祸患。

      杨戬拜礼:还望师父明示。

      玉鼎真人:虽然我教授你五行遁术,纵地金光,但这些都是为了打不过而逃跑。日后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对手,光是逃跑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为师现在就将阐教的镇教至宝传授与你。为师天资寻常,无法悟出其精华,但愿戬儿能将此功运用到极致。

      杨戬双目澄澈:还请师父细细讲解,戬认真学习。

      玉鼎真人说:此功乃我阐教镇教至宝,一旦学会便可随风变化。

      变化成五行中的万物生灵,或山或水或巅崖,或金或宝或铜铁,或鸾或凤或飞禽,或龙或虎或狮子。

      最重要的是,一旦练会,便可刀枪不入,万法不侵。

      不但能免除一切物理攻击,还能将一切物理攻击转化无形,或嫁接给其他人、物。

      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人要用刀杀你,若你炼成了此功法,便可将刀伤瞬间转嫁到旁人身上,让别人死。

      可以说是妙处无穷,元神不灭肉身不死,哪怕肉身消散,也可无限复生,可谓不死不灭。

      杨戬心动:不知师父,此玄妙功法,是为何名?

      玉鼎真人说:此法名叫九转元功。

      九转元功修炼不易,哪怕是身为师父的玉鼎真人,也只是知道如何修炼,却无法学会,更妄提精进。

      杨戬将厚厚一沓的口诀记在心中,每日修炼,闲暇时间掏出银弹金弓,策马去草原打猎。

      一日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杨戬躺在随风涌动的草场中,折了根青草,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用草丈量天地,心中不免腾升出念头来。

      九转元功虽说练起来简单,但想要精进,需要一些时日和契机。

      既然自己的名字在封神榜上,何不将封神榜抢来毁掉,这样一来自己的魂魄就无法入了那封神榜,上帝老儿也就没办法再控制自己。

      杨戬素来说做就做,去了金霞洞问师父封神榜现在在何处,玉鼎真人纳闷杨戬问这个做什么,杨戬说只是好奇罢了。

      玉鼎真人说:我绝不会告诉你封神榜在我那资质平平的师弟手中。

      杨戬顷刻间意会,师祖元始天尊座下有诸多弟子,但若说资质最平庸的,当属姜尚姜子牙。

      且说这位姜子牙,领了封神榜下山,心中思索自己是元始天尊弟子,下山的路应该不会有人来抢劫,于是行动神色方面轻松了几分。

      谁知刚下了山,就被一妖盯上。

      那妖似龙非龙,似虎非虎,嘴巴两边长者两根长须,从出生起便知晓自己的任务就是找到天下之主,然找了数百年,都没找到。

      期间碰见许多逃难的百姓,妖就把自己储存的食物全数给了他们,走一路,帮扶一路,渐渐地人们称呼它为隐匿在山林中的君主,简称山君。

      妖本就寻找天下之主,如今却被人称呼为山君,顿觉很有道理。

      于是也就放弃寻找,占山为王当起了山大王,庇护山中生灵。

      平稳的日子没过多久,山君却梦到了一个诡异的梦,梦境中,它的名字被写在了一个名叫封神榜的东西上,最后更是被一丑陋的巨人杀死,灵魂被封神榜吸走,最后落得天庭社畜的恐怖下场。

      山君自噩梦中醒来,收拾好行头,打算去找封神榜,怎知下山没多久,在路上碰见了一生火煮水的小道士。

      小道士很熟眼熟,在梦境中梦到过,不过梦境中的小道士已然是长大的模样,温润儒雅,似乎与它是朋友。

      山君走上前,作揖:在下龙须虎,斗胆请教阁下姓名。

      小道士不是旁人,正是背着师父偷摸下山抢封神榜的杨戬,因腹中缺水,特意舀了一碗冰川融水在火堆上烧。

      见来者是只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的妖,便起身回礼:在下姓杨,单名戬,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弟子。

      龙须虎:原来是阐教弟子,有礼了。杨戬再次回礼。

      一人一妖一见如故,围着火炉面对而坐,龙须虎问杨戬为何来这昆仑山下,杨戬不言语,只是反问龙须虎为何会途径此处。

      龙须虎说:我前不久做了个梦,梦中与你相识,但因名字被写在叫封神榜的东西中,更是被一巨人杀害,故此出山来寻。道兄是阐教弟子,是否听过此榜?

      杨戬一听原来是同道中人,便说:我也与道兄的梦境很相似,不过与我交手的是七个形状各异的妖怪。

      龙须虎:既然我与道兄都是来抢封神榜的,不如合作一番。

      杨戬侧头,龙须虎在他耳边细细低语,不多时,计谋成。

      两人埋伏在姜子牙经过的山道,这边姜子牙哼着曲儿迈动轻快的步伐下山,谁知忽然听到一声野兽吼叫,姜子牙立刻刹住脚步,眺望远处,就见对面蹲着个丈高的妖怪,似龙非龙,似虎非虎,正呲着牙看他。

      姜子牙心中大惊,问阁下何人。

      那龙须虎说:早就听闻元始天尊有一弟子,叫姜子牙,虽然天赋平平,但身上的肉却是宝,吃一块能延寿千年。

      姜子牙这才知晓来这的目的,冷笑:原来你是来吃我的。

      龙须虎:我要吃你,就要吃你!

      姜子牙不解: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吃我?

      龙须虎:我就要吃你吃你吃你!

      蛮不讲理的幼稚模样让姜子牙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位脑子不太灵光的妖怪。

      只说姜子牙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龙须虎身上,那躲在树后面的杨戬土遁过来,偷偷盗走了口袋里的封神榜。

      龙须虎还在继续蛮不讲理,见杨戬拿到封神榜土遁消失,才尾巴一摇,没入林中。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姜子牙摸不着头脑,摇摇头,继续下山。

      两人在约定的地方会和,杨戬打开封神榜,龙须虎赶忙把自己硕大的脑袋也挤了过来,细长的龙须差点把杨戬的发冠给弄掉,龙须虎赶忙帮杨戬扶正银冠。

      一人一妖在封神榜中看了有一会儿,杨戬问:字呢?

      龙须虎也傻了眼:我名字呢?

      杨戬低喃:莫非我的名字并未写在上面?

      龙须虎:或许是我们多虑了。

      场面一度尴尬,既然名字不在上面,就给人还回去。

      龙须虎苦恼:偷容易,如何还回去?

      杨戬说:这简单。

      话毕就变成了采药女,折返回去,而姜子牙走了没多久,总感觉口袋里轻飘飘,低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封神榜竟然不翼而飞!

      哀嚎了句:要老命哟!

      连忙顺道返回沿路寻找,不觉间碰到一采药女,见采药女手中拿着封神榜,姜子牙赶忙上前作揖:姑娘,此物乃是老朽的,可否还给老朽?

      采药女说:这是我在前方捡到的,还以为是没人要,准备拿回家烧柴。既然主人来了,那便物归原主。

      姜子牙感激涕零,接过封神榜,道别采药女。

      待姜子牙走远,采药女才现了原形,龙须虎跑过来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戬摇头,心中也没有计划,只能边跟边想。

      姜子牙在前方走路,杨戬与龙须虎在后方跟随,走了约莫三里路,又遇到了一群妖怪。

      这群妖怪有白猿猪头狗……

      杨戬瞧着眼熟,可不就是梦中杀了自己的七怪。

      那七怪名为梅山七怪,堵住姜子牙,为首的白猿使出九转元功,豪横地将封神榜抢走,姜子牙自知敌不过,人都麻了,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白猿嘴里念念有词,打开封神榜,却见榜上一个名字都没有,不由得震怒:上面的名字呢!

      姜子牙小声说:名字……只有我看得见。

      躲在暗处的杨戬和龙须虎一趔趄,差点从草堆里栽出来。

      白猿又问:我们梅山七怪的名字可在上面?

      姜子牙:……在,在的。

      白猿:那杨戬呢?

      姜子牙:……你怎会知道杨戬?

      白猿:近日我们哥七个都梦到了同一个梦,那叫杨戬的小道士竟然把我们哥七全部杀了送到封神榜去给天庭的上帝老儿当奴隶,简直岂有此理!

      姜子牙瑟瑟发抖,杨戬按兵不动,龙须虎给杨戬竖起大拇指:道兄真乃神人也,一次性解决七个,杨戬让它别说话,免得惊动对方。

      龙须虎捏着细长的胡须把嘴巴层层箍住,果真是不再说话。

      眼下梅山七怪压根不知杨戬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灭了他们,但既然找不到杨戬,封神榜却在手中,如若毁了封神榜,是不是梦境中的结局就不会灵验了?

      白猿立刻撕了封神榜,却发现封神榜质地坚韧,怎么撕都撕不开,就让兄弟们也来。

      狗吐出红珠试图炭烤封神榜,失败。

      蜈蚣用毒液毒化,失败。

      猪头自诩天底下最好的肠胃,猪嘴一张,把封神榜塞进去,试图用胃液将其消化。怎知在树林里蹲了半天,拉出来,封神榜仍然完好无损。

      梅山七怪气得哇哇捶胸,白猿扯住姜子牙的衣领:信不信我杀死你!

      姜子牙要死不活地说:哪怕杀了老朽,也阻止不了封神榜上的命运。

      白猿将姜子牙扔在地上,与其余六怪离开,打算直接去找杨戬算账,一个十多岁的黄毛小子,捏死他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且说梅山七怪离去,杨戬与龙须虎也在一处三岔口道别,龙须虎还得去找那位会杀死自己的巨人,杨戬则是因为离开玉泉山时日较多,恐师父察觉,与龙须虎道别后,施了个纵地金光,瞬间传送到玉泉山下。

      去金霞洞拜见师父,却见师父似有出门的意思。

      杨戬问师父要去何处,玉鼎真人说:为师得去玉虚宫,那封神榜如今名单修成,徒儿切记不可随意打开山门外出,尤其是截教弟子寻来,万万不得开门,免得被人杀了魂归榜内。

      杨戬说:徒儿该如何区分截教弟子?

      玉鼎真人说:他们修炼素来古怪多样,气质多变,非我阐教这般光辉正杰,你只需记住,来者要是毛茸茸的妖,那大概就是截教弟子,若来者是人,但眼神游离,头发五颜六色毛糙,营养不良,那也是截教。

      杨戬说:可如果他们变化成师父的模样,徒儿难以区分该如何?

      玉鼎真人叹道: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我说一句暗号,你记下来,若听见敲门声,暗号对得上,你再开门。

      杨戬点头,玉鼎真人说:为师说一句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戬儿就知道是师父回来了。

      杨戬铭记在心:徒儿定会锁好山门,认真修行九转元功。

      玉鼎真人笑:那为师便去了。

      杨戬送至山门口,待师父消失在山道,杨戬才将山门锁上。

      且说玉鼎真人千百年来就收了杨戬这位爱徒,虽然千叮咛万嘱咐,可走至半路,还是放心不下,就随意变换了个潦草模样折返回去敲山门。

      在静室中修炼的杨戬闻声,走到山门前问门外何人,门外说:杨戬小徒弟,我是你师叔太乙真人啊。

      杨戬自然是知道师叔太乙真人的,若来者真是师叔,不好不开门,但还是警惕地说:你把头发从门缝里塞进来我看看。

      不一会儿,头发塞了进来,杨戬摸着这毛糙发黄的发质,说:你不是我阐教弟子,是截教的!

      门外“太乙真人”哼了声,抽走发丝走了。

      杨戬又回到静室打坐。

      期间又来了许多奇怪访客,有兔耳朵,猫耳朵,鹿角,鲇鱼须,还有鳄鱼尾巴,令人眼花缭乱的妖怪们纷纷来敲门,杨戬只是隔着门缝就瞧得见它们非人的长相,自然是不开的。

      时间一晃过了半月,杨戬的九转元功精进了不少,迎着风可以变幻成任何动物植物,或者一盏灯在石阶上。

      最初频繁的访客已然减少,到最后更是无人来敲门。

      而在玉虚宫的玉鼎真人有些放心不下爱徒,就委托外出的师弟太乙真人去瞧瞧,太乙真人路过一处染坊,突发奇想,反正自己下山逗留数月,不如就将头发染个颜色了开心几天,染好后,美滋滋得很是满意。

      完事去了玉泉山敲门,杨戬飞至门口,隔着门缝瞧着对方一头黄毛,不由得冷笑,这黄毛被自己赶走了,如今竟然还来。

      心中不由得腾升出捉弄的想法,他让人把头发塞进来,太乙真人纳闷,但还是抽出一股引以为傲的黄毛顺着门缝塞进去,杨戬一下子捏住,猛地一拉。

      砰!

      太乙的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了石门上,痛苦哀嚎。

      杨戬又飞速松开发丝,说:你月前就假装师叔太乙真人来骗贫道开山门,以为贫道不知道吗?

      太乙被撞得头晕目眩,眼泪汪汪,栽倒在地。

      瞧着冰冷的山门与山门内师侄冰冷的语气,揉着肿起的额头哀叹:好侄儿好侄儿,不枉你师父的教诲,这还真是乖乖待在山里,师叔也算是回去有交代了。

      太乙真人前脚刚走,后脚,梅山七怪就找到了这里。

      它们也是打听了一路,才知那个名叫杨戬的,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的唯一弟子。

      玉鼎真人何许人也,那可是元始天尊的弟子。

      虽然是十二金仙里掌握法术秘籍最多的弟子,但却是获得法宝最少得那位,太乙真人手里才有一堆数不胜数的法宝。

      法宝好用,可法术秘籍却不容易修成。

      玉鼎真人尚且还没修成九转元功,更别提他的弟子杨戬。

      就算天资再聪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毛孩,没有法宝护体,仅凭三脚猫的法术,对他们完全构不成威胁。

      梅山七怪在山门口商量了许久,得知杨戬这段时间门都不敢开,更加觉得此人就是个胆小鬼。

      为了哄骗杨戬打开山门,梅山七怪决定自己不动手,毕竟它们梦中能知晓杨戬是杀它们的凶手,保不准杨戬也梦到了它们。

      梅山七怪中的白蛇常昊出了个主意,何不叫来巨人邬文化,那邬文化是梅山唯一的人族长相,老大白猿袁洪觉得有道理,就召来邬文化去把杨戬骗出来抓到梅山。

      常昊疑惑:何不将杨戬杀死在这里,为何要带去梅山?

      袁洪:一下子弄死岂不可惜。

      且说邬文化来敲山门,杨戬顺着门缝,却看到一圆圆的膝盖,再往上,大腿,兽皮裙,再往上,浑身的肌肉疙瘩。

      金刚一般撑在半天中,异常高大威猛,手持布满铁钉的排扒木。

      见对方头发柔顺,人类模样,但嘴唇都干得裂开,就问来者何人。

      邬文化说:在下不过是一介鄙夫,行路多天,口渴难耐,还望道兄借桶水了解渴。

      杨戬见此人不似截教弟子,自然也就没有冲突,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打开山门让他喝水。

      邬文化作揖道谢,巨大的手掌捧起水桶,杯子似的捏在手中,将井水一饮而尽,末了还给杨戬。

      杨戬将桶放至门后,准备关了山门,怎知邬文化忽然捏住他的腰带,将他提起。

      杨戬随风变化,却发现变化不了。

      邬文化关了山门,迈着震天晃地的步伐往梅山方向去,说:袁老大早就给了我法宝,就是防止你变化多端逃跑。

      杨戬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抓我?而且,袁老大是何人?

      邬文化说:袁老大是梅山七怪中排行第一的老大,精通九转元功,法力高强,哪怕是阐截两教的二代弟子,也没几个是袁老大的对手,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否则,一旦袁老大发起怒来,你会死得很痛苦。

      杨戬心中算计,此人是巨人,又是梅山七怪那边的,莫非是龙须虎梦境中的那个巨人?

      暗中祭起哮天犬,让哮天犬去找龙须虎报信。

      得知道兄被一巨人抓走,龙须虎叼了哮天犬放背上,往梅山方向冲去,不过多时,就截住了邬文化。

      邬文化瞧着来者长相古怪,像是好几种动物杂交而成,尤其是嘴巴上的两根长须,龙虾似的,不由得捧腹大笑,指着龙须虎说:这哪来的虾精!

      龙须虎愠怒,指着邬文化大骂:放下我家戬子!

      杨戬扭着脖子找,没找到什么剪子。

      邬文化显然没把龙须虎放在眼里,一只小妖怪,动动手指头就能捏爆,于是乎,左手捏着杨戬,右手挥起排扒木,那硕大的排扒木小山似的压下来。

      龙须虎当即拔了嘴边的两根长须,利用自身豹子似的敏捷身形,对着邬文化连腿带腰的抽了七八十下,长须细长坚韧,抽在皮肤上笔柳条还疼,疼得邬文化哇哇大叫,最后更是疼得松开杨戬,捂屁股逃走。

      逃出二十里外,来到一处山崖,扶着腰龇牙咧嘴坐在崖边擦腿摸腰,自闭哀叹,心道那虾精果真有几分本事。

      但若现在回梅山,怕是难以和袁老大交代,邬文化只能原地休息两个时辰,趁着天色黑下来,打算夜袭玉泉山。

      怎知他身高数丈,走起路来地面都在震动,还没到山门,就被杨戬察觉。杨戬立刻随风使出九转元功,变成一只比邬文化更大的巨人。

      那邬文化一边郁闷一边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忽然面前被一栋城墙似的阴影笼罩,他缓缓抬头,就见对方有城门大小,双目似大水缸,门牙更是比扁担还长,胡须似标笋,口内吐金光。

      来抓人的邬文化见对方比他更大更长,吓得双腿发颤,魂不附体。

      喊了声:我的爷来了!

      差点栽倒在地,扛起排扒木屁滚尿流逃走。

      杨戬也因为变了巨人,体力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好在有龙须虎,将他抱至床榻,哮天犬也从玉鼎真人屋里寻了个丹药回来,爪子扒拉开杨戬的嘴巴,把丹药给推进去。

      不多时,杨戬苏醒,并说如此不是解决的办法。

      龙须虎问他是何意思,杨戬说:我们与梅山七怪并无任何恩怨纠葛,仅凭梦中的幻境就去杀人,不论是我们,还是梅山七怪,都陷入了残杀的怪圈。不如我去梅山将事情说清楚,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梦境中的不过都是虚的,何必要将虚的当真实?

      龙须虎觉得有道理,但又怕梅山七怪不讲道理。

      杨戬说:如果谈崩了,我会想办法逃走,虽说不能全身而退,但至少能活着出来。

      见杨戬一意已决,龙须虎也不再多说,但只求杨戬带自己去,哮天也嚷着要去,一旦时机不对,便可祭起它去咬人。

      杨戬应下,等体力彻底恢复,在山门口施了个纵地金光,闪现至梅山的山口。

      梅山丛林密布,羊肠小道,频繁有小怪出没,小怪们不敢招惹,就咿咿呀呀去给大王传信。

      那梅山七怪,今日只有六怪,老大袁洪闭关修炼,其余六怪听闻是个长相漂亮俊雅的小道士,几目相对,已然知晓来者是杨戬。

      各个拿起武器下山迎敌。

      杨戬见它们走过来,作揖:在下玉泉山金霞洞杨戬,拜见梅山兄弟。

      六怪还以为要打一场,谁知却被杨戬这番作礼的态度给搞得不知如何是好,也就敷衍地回礼。

      末了,白蛇常昊说:我们兄弟正要去捉你,没想到你送上门来。

      杨戬问:戬与各位无冤无仇,诸位兄弟为何要屡次捉拿戬?

      常昊说:不瞒你,我等都因梦了相同的梦境,梦见你未来会杀死我们,让我们的灵魂被封神榜吸走,变成受制于天庭管辖的小神官,唯有把你杀了,我们七兄弟才能继续在这里当无拘无束的山大王。

      杨戬笑说:梦境不过是虚的,何必要以虚当实?莫非日后你们梦见被好兄弟杀死,醒来也要为了所谓的梦,而彼此残杀?

      常昊语塞,其余五怪面面相觑。

      杨戬说:还望诸位兄弟好好思索,戬只是个道家弟子,与诸位井水不犯河水,今日道别,此后各走各路,又怎会真的应了梦中结局。而且,诸位梦见的是贫道杀死了你们,但贫道梦见的,却是诸位杀死了戬。

      梅山六怪错愕:当真如此?

      杨戬颔首:君子一言,岂会作假。

      梅山六怪觉得杨戬说的有道理,也就收起兵器法宝,纷纷作揖:是我等想得简单了,竟然为了梦中故事去杀阐教弟子,险些酿成祸端。

      杨戬回礼作揖:戬就此告退。

      梅山六怪亲自送行,末了,回到洞府心无旁骛,吃香喝辣。

      回去的路上,龙须虎说:既然梦境不一定是真,那封神榜上的名字……

      杨戬说:封神榜的名字早已定下,我们只能闭门不出,精进修为,免得真被人杀了入榜。

      龙须虎觉得有理,道别杨戬,回归深山继续当山君。

      只说杨戬本欲纵地金光回到玉泉山,怎知走到梅山脚下,却被一从旁边丛林中跑出来的人差点撞倒。

      杨戬扶住对方,就见对方浑身血污,瘦如骷髅,双目涣散。

      对方在看见杨戬的第一眼,就下跪:神仙爷爷救命,神仙爷爷救命啊!

      杨戬将这人搀扶:快快起来,你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对方着急忙慌说不出利索的话,杨戬递给他一壶水,并提醒小口喝,免得呛水,对方高举瓶子,喝得满脸都是水渍。

      待喝完水,惊掉的魂魄才稍稍归位,说:神仙爷爷,我本是梅山的一樵夫,经常在这里砍柴,但因梅山外围的柴火不太多,又见梅山深处有许多枯木,就想着去捡些,谁知却被一长着猪脸的怪物给抓走,给我扔到一座洞府里,里面有许多大锅,锅里还煮着人,满地的骨头……

      杨戬沉思,又问:你是如何逃出的?

      樵夫说:也不知今日那几个怪物在高兴什么,喝了许多的酒,我就偷偷捡了块骨头,割断绳子逃了出来……

      杨戬让樵夫速速回家,自己变成一只蚊子飞入洞穴。

      就见烂醉在榻的梅山六怪,他继续往洞穴深处飞,两边皆是喝醉了酒打呼噜的小怪,而在一个分叉口,杨戬嗅到左手边的洞穴有香料味,就飞了进去。

      只见巨大的砧板上,全是剁成小块的红肉,地上的垃圾桶内,是剃干净肉的骨头。

      地上的油脂更是厚到六寸有余,怕是葬身此处的人,至少千人!

      杨戬又看了好几个洞窟,才知这梅山七怪并非盘踞在深山中的寻常妖怪,而是专门以吃人折磨人为乐的孽障。

      心中愤怒悲痛,他飞至囚禁人的洞穴,将仅存的三百余人施展纵地金光救出去,回到洞府,变出三尖两刃刀,将洞府内的小妖屠了个干净。

      声响之大,惊动了酣睡的六怪。

      六怪见杨戬站在它们面前,纳闷道:兄弟,你怎么又来了?

      杨戬冷笑:一群孽障,贫道是来收你们命的!

      六怪这才看到周围的小妖们全数死亡,悲痛欲绝,仰天长啸,变出法宝兵器试图杀了杨戬。

      杨戬从宝嚢中拿出师叔云中子给自己的照妖鉴,飞出洞府。

      最先追上来的是常昊,杨戬照妖鉴一照,原来是条大白蛇,当即念动真诀变成一条黑身黄足的蜈蚣,生出两只巨翅,双钳如利刃,振翅飞至天空,那常昊也变回原形去撕咬蜈蚣。

      杨戬见身后大白蛇穷追不舍,心念时机差不多,立刻杀了个回马枪。

      飞至白蛇的头上,张开钳子将白蛇剪成两段,白蛇疼得扭来扭去,急速往下坠落,杨戬趁机又将蛇剪成数段。

      在蛇身坠落在地的瞬间,杨戬恢复本相,捏了个五雷诀,只听电闪雷鸣,五道雷光自空降下,劈中蛇的残害,将蛇震了个灰飞烟灭。

      吴龙见兄弟被这黄毛小子挫骨扬灰,悲愤大叫,变成一只千年蜈蚣,朝着杨戬喷出浓烈呛鼻的黑雾,张开钳子去剪杨戬。

      不想黑雾中寻不得杨戬,吴龙不断喷吐黑雾到处寻找。

      怎知随着一声嘹亮的公鸡啼鸣,黑雾散尽,吴龙连忙回头,就见一只绿耳金睛五色毛的大公鸡正注视着自己。

      钢剑般的翅膀,还有锐利的喙角,不等吴龙反应过来,五色公鸡挥动巨翅,将蜈蚣啄成数段。

      朱子真见一下子折了两个兄弟,悲愤之余提起宝剑追杀杨戬。

      杨戬见来着长得面如黑漆,长嘴大耳,扫帚眉,不用照妖鉴便可知是只猪精,就挥起三尖两刃刀与它打了几个回合。

      朱子真被力道震得双臂发麻,自知敌不过,转身就跑,杨戬在身后追。

      怎知朱子真忽然原形毕露,变成一只大黑野猪,张开嘴就将杨戬吞入腹中,剩余的梅山兄弟欢呼鼓掌,将朱子真迎回洞府。

      吃饱喝足二更时分,朱子真忽然听到腹中有人说话。

      朱子真,你可知贫道是谁!

      朱子真惊得从石床坐起,心脏狂跳:你是谁,你在哪!

      就听杨戬子啊腹中说:贫道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徒杨戬是也,今在你腹中,见周围骸骨累累,才知你贪吃血食,不知在梅山吃了多少众生,你这孽障恶贯满盈,我要把你的肝肠弄上一弄。

      说罢,抬手在朱子真的心肝上用力一抠,疼得朱子真哀嚎打滚叫大仙:痛杀我也,大仙,饶了小畜吧

      杨戬笑:我须让你欲生欲死,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朱子真痛哭:还望大仙慈悲,小畜在梅山采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才修得人形,今日不知分寸,冒犯了天威,还望饶恕!

      杨戬知晓这孽障狡诈,哄自己出来,怕是又要施展奸诈诡计,于是用三尖两刃刀缠住猪精心肝肺,尽数扯了下来,朱子真疼得张嘴惨叫,杨戬飞出,一枪斩下猪头。

      杨显见三位兄弟全数葬身在杨戬手中,口吐白光将杨戬定住,质问杨戬: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出尔反尔。

      杨戬说:你们草芥人命,我岂能纵容你们继续残害生灵!

      杨显冷笑:反正吃的也不是你家的人,你多管闲事作甚,今日被我白光定住,你难逃一死!

      杨戬取出照妖鉴,一照杨显,原来是只山羊。

      杨显白面长须,顶生两角,用白光将杨戬罩住,现了原形欲伤杨戬。

      杨戬当即变成一只白额斑斓虎,破开白光,杨显见杨戬竟然变成了老虎,专门克它,忙仓皇逃走,杨戬挥起三尖两刃,斩下羊头。

      戴礼见杨显被杀,变成巨犬,吐出一颗碗口大小的红珠,红珠距离人百步便可伤人。

      那红珠直冲杨戬,杨戬祭起哮天犬,哮天犬压根不怕这红珠,一口将红珠吞下,冲上去咬住了戴礼的狗尾巴,疼得戴礼汪汪大叫,杨戬趁机斩下狗头。

      五个兄弟全葬身在杨戬的枪下,金大升心中悲怆,他金甲红袍,器宇轩昂,变出三尖两刃刀对战杨戬。

      哮天犬喊了声:乖乖,你俩撞兵器了!

      两人打了三十来回合,期间金大升喷出一股牛黄,把哮天犬恶心的当场吐下,杨戬封住嗅觉,化作金光遁走,金大升追来,杨戬趁机掏出照妖鉴,原来是只水牛。

      祭起女娲娘娘赐给自己的缚妖索和铜锤,捆住牛精,用铜锤将牛精瞬间锤死,牛精显出原形,气息全无。

      还在闭关的袁洪听跑进来的小猴孙说杨戬屠了梅山,心中泛起不好预感,问猴孙六位兄弟在何处,小猴孙说杀了,全被杨戬杀了。

      袁洪愣神,眼眶倏然泛红,抓起身旁的一气水火棍,冲出练功室,去了梅山外围,撞见杨戬,抄起棍子对打了起来。

      袁洪是白猿修炼成精的妖怪,身高八尺有余,精通九转元功,七十二般变化,与杨戬打了数百回合,不分上下。

      自知如此耗费功力不是妙计,打算将杨戬骗至梅山深处,届时杨戬不熟悉地形,定会失败。

      当即使了个身法,躲过杨戬的三尖两刃刀,消失不见。

      杨戬飞速追去,在一处石山前寻不得袁洪的气息,运起额间神光扫视周围,就见那袁洪竟然变成一块石头屹立在山脚。

      既然袁洪变石头,那他就变成拿锤钻的石匠,上前捶它,袁洪自知被杨戬识破,化为清风往前而去。

      梅山深处全是羊肠小道,道旁是层层叠叠浓密的古柏乔松,阴风愁雾。

      杨戬赶上去,两旁突然窜出千百只小猴儿,猴儿抓着石头乱打杨戬,杨戬运起神光,见这群猴儿只是群吃果子的猴子,收起三尖两刃,化作金光离去。

      却见空中有黄幡飘扬,摆下冲天香阵,青鸾拉车,中间坐着个道姑模样的人,两旁站有童女与黄巾力士,杨戬瞧见来者,立刻跪拜:弟子杨戬,拜见娘娘。

      女娲让其免礼,并说听闻戬儿收伏梅山作乱妖孽,特赐山河社稷图助戬儿一臂之力。

      童女接过娘娘手中的山河社稷图,转交给杨戬,杨戬感激不尽,道别娘娘,将那山河社稷图摆在梅山下方,之后自己上了山。

      袁洪见杨戬不怕死的上来,大声说:你此次来是送死!

      杨戬变出三尖两刃刀攻击袁洪,打了四十多回合,杨戬转身就走,刚上头的袁洪见杨戬要走,气不过,赶忙追上去。

      杨戬下了梅山,袁洪也下了梅山,杨戬继续往前走,走上前方的高山,袁洪也跟着上了山,殊不知此山乃是山河社稷图变化的,入了图,若非有口诀,是永远都出不来。

      将袁洪引入山河社稷图,杨戬念了口诀,离开图,转身,看着图中的袁洪在山中上蹿下跳。

      山河社稷图犹如四象变化,有无穷玄妙,思山即山,思水即水。

      袁洪在这片山川中不觉现了原形,忽闻香风扑鼻,异样甜美,它爬到树上,就见前方有一片桃源,桃树上挂满了红滴滴的仙桃,娇嫩可爱。

      摘了一颗仙桃,闻了闻,寻了块石凳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杨戬蓦然出现,手持三尖两刃,对准白猿的脖颈。

      白猿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双目放空,嚼着脆桃,半晌,喃喃道:我们究竟在追求什么?因为所谓的封神榜,所谓的命中注定,落得互相残杀……明明在反抗天命,却落得应了天命。若我们当初不招惹你,我的兄弟们,会不会还活着。

      杨戬:你们惨无人道,哪怕没有封神榜,我也会收了你们的命。

      白猿咯咯笑:可我们梅山七怪,本就不是人啊。

      杨戬,我知你从前为了摆脱上帝的控制,生生拔出神骨,可如今你的名字仍然在封神榜上,说明会有人继续收割你的人头,直至将你杀死,让你入了封神榜……

      届时,你仍然会成为天庭的一员,会被上帝控制。

      而你曾经拔出神骨的苦痛,也就白费了。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是天命。

      哪怕当下我们不信,但,最终都会用我们的愚蠢来印证,我们所谓的反抗,不过是年少无知,自我热血的精神胜利,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我注定会死在这里,死在你的三尖两刃刀下……

      而你,也注定会被收入封神榜,被上帝控制……

      永远,永远……

      白猿说到这里,气息已然衰败,这桃子有毒,但也很甜美,将剩余的果肉吃完,白猿闭上了眼。

      杨戬看向白猿,只见白猿的脑袋逐渐坍塌,消失,只剩下脖子,最终,从脖子里长出一朵白莲花来,勃勃绽放。

      且说杨戬收伏了梅山七怪,收起山河社稷图,怎知在回去的路上出现差错,被一阵散发着腥臭的红沙吸入其中,不知所踪。

      此红沙来自红沙阵,是截教金鳌岛十天君之一的张绍张天君的阵法。

      平日里张天君总会择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练习摆阵,本来算着这里无人会路过,谁知摆下不久,感觉有东西闯入,探出六识查探,以为是个动物,谁知是一身着道袍的道门中人。

      再细细一看,出落得俊秀儒雅,如此漂亮后生,可不就是那玉鼎真人一直挂在嘴边的宝贝徒弟杨戬!

      骇得张天君差点从空中掉下,赶忙传信给玉鼎真人。

      得知爱徒被吸入红沙阵,玉鼎真人震怒,和其余十一金仙兴师问罪。

      玉鼎真人骂道:封神大战还没开始,你就想办法把我爱徒折到里面,让我爱徒魂魄入封神榜,你这人蔫坏!

      张天君也是暴脾气,被玉鼎真人无缘无故骂了一顿,反骂道:要真是我暗算你徒弟,我还用得着通知你!明明是你这徒弟放着光明大道不走,偏偏跑来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还没找你问罪呢!

      两人互呛几句,其他的金仙劝解道:还是想办法把戬儿救出来,杨戬可是阐教三代弟子里最优秀的弟子,万万不能出事。

      玉鼎真人双手叉腰,瞪张天君:还不收了你这破阵!

      张天君哀嚎:不是我不收,而是我也不太熟练,这不每隔几十年都要摆出来练习嘛……眼下杨戬进去,我是真的没办法,只能求他福大命大,别被红沙阵给吞了。

      玉鼎真人问:此阵会维持多久?

      张天君:至少百年。

      玉鼎真人:……

      其他金仙:可否能压缩时间?

      张天君:可以,但哪怕压缩到最大值,想要杨戬出来,还得等十年。而且我这红沙阵,除非是有福之人才有存活的可能。否则,死路一条。

      玉鼎真人问:何为有福之人?

      张天君叹息:福这个东西,不可言说,只能意会,我也说不上来,但如果非要说出个什么,因人而异吧,有些人觉得有钱是福,有些人觉得能吃是福,有些觉得健康是福……

      除非杨戬能找到他想要的福,才能活着走出红沙阵。

      玉鼎真人闭了闭眼,原地打坐,其余十一金仙也都落座,无数法宝注入红沙阵,如今他们只能缩短红沙阵的时间,至于寻找“福气”,只能靠戬儿自己的造化了。

      还在红沙阵内的杨戬将师父师叔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知晓自己一旦死在这里,魂魄会被吸入封神榜,永远摆脱不了天庭的控制。

      白猿的话似乎在加速应验,杨戬心乱如麻。

      倏然,一阵红沙吹过,杨戬的骨肉尽数消散成红沙,与漫天遍地的红沙混为一体,被狂风来回吹拂。

      何为福?

      在他看来,就是得到过爱的人。

      娘亲爱他,师父爱他,女娲娘娘爱他,许多师兄师叔师伯都爱他……

      心念起,红沙中专属于杨戬的粒子相互吸引,再次组成了杨戬本体。

      但很快,消散了。

      福,判定错误。

      难道他认为的这些,都不是他内心深处想要的福?

      身体在狂风红沙中离散又凝聚,百万次,千万次,万万次次。

      找到福,找到心之所向,找到内心深处最根本的福,身体才会凝聚。

      但每次都找错了地方,坚持不了片刻,就又消散于天地之间,成为一抔散沙,值得庆幸的是,血肉虽然不停消散,意志,却永远存在。

      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杨戬不知道自己到底化了多少次红沙,也不知自己凝聚了多少次。

      他在生生灭灭中寻求福道。

      倏然某刻,杨戬好似参悟出他心目中真正的“福道”。

      那便是:所谓有福之人,是不放弃自己的人。

      虽然那白猿说一切都是天注定,反抗注定是徒劳。

      但,心怀志向,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哪怕,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但,人活着的意义,不单是为了最终的结果,更重要的是,体会奔向结果的过程,是开心、悲伤,是各种感觉。

      哪怕真的会失败,也要试一试。

      顷刻间,属于杨戬的粒子散发出耀眼夺目的金光,从铺天盖地的红沙中离析出来,有了凝聚之兆,拼凑成了完整的杨戬。

      在此之间,他的姓名在封神榜中明明灭灭,最终,彻底消失。

      杨戬自红沙阵中走出,此时的他,早已长成了十八岁模样的大小伙子,娴静优雅,相貌堂堂。

      见师父还有师叔他们,一个个纹丝不动。

      作揖:师父,师叔,戬儿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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