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求生直播已开始》明月一

9、第九章

　　百年老树从地下站了起来，发达的根系牵动着脚下的土地，出土时带起地震一般的效果。
　　周围的花花草草和小树摇摇摆摆，一同仰望这位树林之王。

　　百年老树生出了超长的腿和有力的手臂，长满树叶的头转向两个正在逃跑的人，随后迈开巨大的步子，一步一步追了过去。

　　“这是什么，树人、树精？！”江闻渊根本不敢慢下来一分一毫，但还是忍不住想问。

　　星辰太阳穴乱跳，他还没见过这阵仗，也回答不出江闻渊的问题。
　　但不管它是什么，现在逃命就对了！

　　毕竟腿长的差距摆在这里，两个人再怎么跑，被百年老树追上也就是片刻间的功夫。

　　百年老树稍微弯下腰，伸手就要去抓江闻渊和星辰。

　　两人灵敏地往旁边一跳，擦着树叶躲开了，却被百年老树的掌风扇出好几米。
　　这么一来，反而逃得更远了一些。

　　江闻渊和星辰对视一眼，这也行？
　　要不干脆别跑了，等着被扇吧。

　　江闻渊才刚动了这个念头，百年老树第二掌又到了。
　　这次没有好运，两人双双被百年老树捏在掌心，举起来和它被树叶覆盖的脸面对面——如果那可以称作“脸”的话。

　　六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江闻渊看着百年老树沧桑却澄澈的眼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它应该也听不懂吧？

　　百年老树目露凶光，看看江闻渊又看看星辰。

　　“那个……”江闻渊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不对。”星辰突然出声，“它为什么对我也有敌意？”

　　江闻渊也品出来了。
　　之前遇到过这么多次攻击，但是那些动物的目标只有自己，从不针对星辰。
　　而眼前这棵百年老树，连星辰也一起抓了。

　　“而且你连树都没砍过，根本没理由激怒它。”星辰又说。

　　击杀巨蛇之前，江闻渊因为恼怒拍打了百年老树新长出来的树皮。
　　难道百年老树因为这个生气？还是说它见不得打打杀杀？

　　就在这时，树叶的沙沙声剧烈地响起。
　　江闻渊和星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懂怎么回事，但都觉得百年老树似乎在说话。

　　“它该不会在骂我吧？”江闻渊小声说。
　　星辰不合时宜地冒出点幽默感：“骂得还挺难听。”

　　回应他们的，是更剧烈的树叶、枝条的抖动，以及随之而来的劲风。

　　星辰冲江闻渊使眼色：“你跟它互动一下。”

　　江闻渊莫名其妙，但还是在百年老树那只巨手越来越紧的束缚中脑子转得飞快，企图和百年老树开启一轮友好而有效的沟通。
　　“大树……爷爷，你是因为刚才我拍你生气吗？其实我只想要回我的箱子，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跟蛇打架是因为它攻击我，我全都是为了自保，不是故意杀生。”

　　百年老树看着江闻渊，什么反应都没有，连树叶也没动一下。

　　……好白痴。
　　江闻渊悔恨不已，要是知道说了也没用，不如硬气一点什么都不要说。
　　现在还要在直播里留下一个跟树说话的傻子形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僵持了片刻，百年老树又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但是很遗憾，他们实在听不懂百年老树的话，也只能回以一片沉默。
　　得不到回应的百年老树静默了一会儿，树身止不住地颤抖，细细的树枝全都抽条，眼看着变成了鞭子甩动起来。
　　浓郁的绿色气体环绕住了大树和江闻渊、星辰两个人，独特的木香味让人发晕。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闻渊急急地发问，拼命想从百年老树的手里挣脱出来。
　　不过大树的手掌像是沼泽一样，江闻渊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连呼吸都滞涩起来。

　　百年老树刚刚抽条的树枝也都逐渐缠了上来，把江闻渊和星辰像裹粽子一样裹住。
　　那些枝条还裹住了江闻渊的羽绒背包，一点一点把背包从他背上脱出来。

　　“住手！”江闻渊守财奴本性爆发，拼命一挣，竟奇迹般地挣开了百年老树的手掌和那些枝条的层层包裹，抓住了他的羽绒背包。

　　百年老树低叹一声，眼睛眨了两下。
　　如果它会说人类的语言，一定会对江闻渊突然的爆发力感到惊讶和赞叹。

　　不过百年老树说不出话，只是手掌捏得更紧。
　　在江闻渊拼命抓住背包的同时，枝条先把他刚刚击杀巨蛇得到的那块肉抽了出来，送到了百年老树的嘴边。

　　枝条平举着科技肉放在百年老树眼前，树身上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发出一声咕哝声，随即枝条举高，百年老树一口把肉吞了下去。
　　“咕咚”一声响，科技肉进到了百年老树的肚子里，枝条也终于夺过了江闻渊的羽绒背包。

　　但不出片刻，百年老树高大的身躯突然开始颤抖，手掌上的劲儿也松了，那股独特的树木香味越来越淡，周身浓绿的气体渐渐发黑，百年老树发出痛苦的长吟。

　　“怎么了这是？”江闻渊来不及去心疼他的背包了，惊异地看着逐渐扭曲的大树。
　　“好像是中毒了，”星辰踩在百年老树逐渐脱力的手掌上，轻轻一跃，跳到了江闻渊身边，“我们快跑。”

　　江闻渊点点头，抓着星辰的手臂就要往下跳。
　　但百年老树却轰然倒地，连带着两人也都摔在了繁茂的树叶上，地上扬起巨大的尘土。

　　百年老树趴倒在地上，不住干呕，声音听起来极为痛快，终于在尘土落回地面的时候，把科技肉、牛皮箱都给吐了出来。

　　江闻渊看准时机，猛冲过去把箱子抢回来，迅速转身又重回星辰身边：“快跑！”
　　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真让星辰不知道该夸他厉害，还是骂他守财奴。

　　“啪”！
　　江闻渊没看清脚下，被枝条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大树身上。

　　“轰”地一声，百年老树巨大的身躯不见了，变回了一棵小小的树苗。
　　周围的一切也归于沉寂。

　　江闻渊倒在地上，面对着翠绿、柔弱的小树，说不出话。

　　【玩家江闻渊，伤害古树以至树王逆生长，获得称号“森林破坏者”，游戏中一天之内无法点燃木柴生火，扣除经验10000点、积分10000点。】

　　江闻渊：……
　　星辰：……

　　森林破坏者本人趴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要站起来。
　　还是星辰先回过神，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然后才去拉江闻渊。

　　“什么意思？”江闻渊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助，“游戏还有惩罚机制？我什么都没做。”
　　星辰张了几下嘴没发出声音，片刻之后终于轻咳一声：“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和两位当事人一样，直播的用户也都一起长了见识。

　　「不是，这合理吗？」
　　「不合理，江宝确实什么都没做」
　　「什么天选倒霉蛋儿啊？我真的怜爱了！」
　　「扣一万的经验和积分是不是太夸张了？」
　　「我没看错吧，LV.后面跟的数字是多少？？？」
　　「-3」

　　评论区讨论得非常热烈。
　　同时，像是为了补偿江闻渊被扣经验和积分一样，用户开始疯狂打赏，特效塞满了整个屏幕。

　　“要不我们把树王种回去吧？”星辰提议。
　　江闻渊气不打一处来：“不种！我是森林破坏者，不是植树者！”

　　星辰看了正在气头上的江闻渊一眼，自己去把树苗小心地捡起来托在手上，没再问他的想法，朝树林里走。

　　江闻渊看着星辰的背影，气还是没消，站了片刻知道星辰不会回头，又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不过他嘴上还是不服输：“有什么好种的，反正系统会让它自己恢复。惩罚机制已经生效了，种树有什么用？”

　　星辰默默忍受着江闻渊的气话，根本不打算回一句。

　　两人走回到树王原本生长的地方，它站起身时留下的巨坑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还光秃秃的，连草都没有。

　　星辰指了指那片空地：“就种在这里吧，你挖个坑。”

　　江闻渊眼尖，一眼就看到旁边放着个光滑崭新的小铁锹，跟他第一天捡到的锈迹斑斑的斧头有天壤之别。
　　他没多想，拿起铁锹就开始挖坑。
　　树苗还很小，坑也不用挖很大，倒不是什么很累的活儿。

　　星辰站在一边，盯着江闻渊手上的铁锹若有所思。

　　“好了，树苗放进来吧！”江闻渊挖完了坑，看星辰没反应，就出声提醒他。
　　“哦！好。”星辰像是突然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把树苗小心地放进了小坑里扶着。

　　江闻渊又把刚才挖出来的土铲回坑里，盖住小树苗的树根。
　　“好了，大功告成！”

　　【玩家江闻渊，践行环保、植树造林，获得成年树王果实纪念品两颗，请查收礼包。】

　　江闻渊：……

　　“逗我玩儿呢？”江闻渊说着查收了看起来十分寒酸的礼包，只用一个小木盒装着的、两颗长得很像橄榄的深绿色树王果实。

　　星辰只朝那两颗深绿色果实看了一眼：“你好好保存起来。”
　　就算星辰不说，江闻渊也知道一定要善待树王果实，否则要是再毁坏了树王果实，触犯一次天条，不知道又有什么“惊喜”等着他。

　　“有件事情……”星辰面露担忧，“这把铁锹，有点奇怪。”
　　“铁锹怎么了？”江闻渊问。

　　下意识地问完之后，江闻渊自己也琢磨开了。
　　刚才他只顾着生气、想着赶紧把树种下去，经星辰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出点不对劲。
　　从第一天进入游戏到现在，他捡到的斧头是锈的、渔网是破的，只有这把铁锹，这么趁手拿起来就能用，未免也太好了。

　　“你看那棵树背后。”星辰又指了指江闻渊背后。

　　江闻渊转过身去，走到那树背后，一个黄色的小水桶就静静地放在地上，看上去也很新。
　　“这是……有人放在这里的？”

　　“那边有人！”江闻渊看到右前方一个影子闪过，黄色的衣服非常显眼。
　　来不及多想，江闻渊抓起水桶，冲着人影就追了上去。

　　“别追！”星辰的声音被江闻渊抛在了脑后。
　　无法，星辰也只得跟着江闻渊跑去。

　　两人一前一后，追出了树林，在荒原上一路狂奔。

　　“喂！等等！”江闻渊大声喊。
　　他太想在游戏里有个同伴了。一个真正的，人类同伴。
　　好不容易在游戏里遇见玩家，他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但是那个黄色身影跑得极快，将两人越甩越远，终于消失在了视野里。

　　“呼、呼！”江闻渊停下来，半弓着身子，手扶在膝盖上喘气，“跑得也太快了。”

　　星辰也追了上来，脸色有点发白，但看上去不像江闻渊那么累。“算了。”

　　喘匀了气，江闻渊才站起身看着星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