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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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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奇拨开门上的蜘蛛丝,低头一看,沾了一手的灰,他推开门,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有鸟自鸣,春色满园,几丛竹子正沙沙作响。
祖屋里的事物确实好,只不过他站在外面,炎炎夏日里,仍感觉到一丝冷气,冷得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薄衣裳。
他迈了进去,皂靴是母亲亲手做的,如今的底有些薄了,脚下有一事物十分磕脚,低头一看,是块木板。
俯身扫去上面的蜘蛛丝和灰尘,原来是一块朱红色的牌匾,上面刻着三清斋,笔力苍劲有力,似乎可以透过时空感受下笔之人的风采。
陆奇眉头皱了皱,回头看了眼大门处,在牌匾边跪了下来,一阵摸索着,又往那刻着小方章的地方摸去,他惊讶一声,没想到这祖屋还是过了一个朝代的,要是变卖了,那也是一笔不错的财产。
——可惜卖不掉。
父亲说过,他们家族和那些东西签了死契,生生世世都摆脱不了这祖屋,这或许也是他会回到这里的原因。
陆奇挪了一下牌匾,宛若千斤重,仿佛上面坐了个人,他又在地上敲了敲,那地板是青石板做的,自然也不会像黄土地那样陷下去。
可偏偏牌匾与青石板之间有一条缝隙,也没有什么钉子钉住,却牢牢定在那里。
奇哉。
再一推,没有推动,只不过背后一阵一阵的凉,他正要回头,又被人一脚踹在地上,身后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陆奇一咕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后看去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谁,也不管这牌匾之事,赶紧躬身一礼,连连低头后退,径直往里面去了。
在他走后,那里的东西在阴凉处现了身影。
“是个俊俏的小伙子,十几年没见过个活物,倒是情不自禁地……踹了他一脚!呵呵呵。”
红衣女子捂嘴笑个不停,又往陆奇离开的方向抛了个媚眼,似乎是认为他感觉得到,又绞着帕子假装害羞了起来。
黄衣女子倒是看不惯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道:“你看你,色相毕露,难怪是个色中饿鬼,就算是十里街那家的饿死鬼都怕你来。”
她驳了回去:“小姑娘,你晓得什么,男人的滋味是多么销魂,从小我就尝了个遍,日思夜思,总算盼来了一个。”
红衣女子含情脉脉地又望了一眼,即使隔着一堵墙,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既不舍,又缠倦。
“够了!莫吵了。”
坐在牌匾上的小鬼头神色微变,明明没有什么可怕的表情,却让两只女鬼差点破了胆,她们连忙躬身行礼,一同脆生生地道:“知错了。”
“你们就知道聊,还不如学学小凤,看看。”
顺着小鬼头的视线看去,那天际飘下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上面画了腊梅,迎着东园的青翠竹子,而一双白皙的手,稳稳接住油纸伞,伞面下,是一张倾城之貌。
“这男人,我要定了。”
陆奇寻了一处偏阳光的地方住了下来,还贴了黄符,将祖师爷摆出来供着,左拜拜右拜拜,总算将阴气赶走了,全身一阵爽利。
天色已经不早,他草草洗漱就寝,担惊受怕地掖着被角,生怕跳出来一只脏东西。
到了深夜,再怎么辗转反侧,终于还是熬不过眯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身体忽然轻了起来,在一条不知去往何处的道路上走着。
身着红色官袍,头戴四品官帽,正是自己还没有卸任的时候。
他手上拿着令签,脑中还未忆起什么,身体就本能地寻了那判决台,坐了上去。
李师爷念了一长串的罪名,烧杀抢掠的大盗,被判凌迟一百八十一刀。
与记忆中的不一样,一百八十一刀割完之后还在继续,凌迟的刀将骨架上的肉末一点点地剃掉。
凌迟多一刀、少一刀,都是有罪。
他要抬手叫停,旁边的李师爷一把扯过他的头发,一脸凶相:“那人的肠子流出来了,该怎么办?”
凌迟之刑,本就如此。
不知为何,张口就失了控:“我替他。”
李师爷很不耐:“来人,将陆大人换上去。”
陆奇闭了眼,企图逃避接下来的场景。
他陷入了黑暗,一阵沉重压在他身上,似乎有一只手扯开了他的衣襟,正在抚摸他的胸膛,刀的冷意横在胸膛上,莫名让人胆战心惊。
再睁眼,自己眼前人声鼎沸,都骂他不知廉耻,是叛国贼。
他感到莫名其妙,风一吹来,他才感觉到一股深刻的凉意,一把尖刀正在割他大腿上的肉。
梦并没有痛觉,但陆奇见过犯人是如何凄惨的,于是整个大腿都跟着痛了起来。
一百八十一刀,割得他浑身战栗,汗水浸湿了薄被,却有一只细白的手轻柔地擦拭着他额际的汗水。
然后,将手指放入红艳的小嘴里慢慢吮吸,一点一点地将汗液咽下。
她很满足。
似是在品味世间的绝佳美味。
陆奇在梦中艰苦难熬,李师爷穿着他的官服,将官帽踩在脚下,笑嘻嘻地在上面拍案催促道:“再剐,再剐!”
他挣扎着,像个猴子一样。
一群人哄堂大笑,那李师爷一脚踩在桌案上,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笑个不停。
“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啊。
“你们看看他这个样子,怎么像个当官的。”
床榻之上的人滚动着眼珠,急切地呼吸着,但就是摆脱不了梦境,他的汗出得更多了。
见他的喉结滚动,细白的牙齿附了上去,慢慢啃咬着,留下一排排牙印。
“哼,男人。”
伏在他身上的小凤舔舐一下自己的嘴唇,咂咂嘴,真想把那喉咙咬断。
幸亏她理智尚在,才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小凤袖子一挥,陆奇才堪堪转醒,脑海清明后,梦的恐惧逐渐褪去,他翻了个身,只见怀中窝着一个女子,正拉扯着他的头发把玩。
“你你你!”
陆奇蹦离那张床,这面前的女子八成就是个鬼。
他来不及穿好鞋子,只趿了一只布鞋,另一只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了,直接赤着一只脚到祖师爷面前赶紧拜拜,还把祖师爷道袍上的黄符扯了下来,用口水沾在自己衣服上,这才战战兢兢地往房间走去。
小凤见此抿嘴轻笑:“喂,臭书生,怎么胆小成这副模样,讨老婆了没?”
陆奇见这鬼厉害,又从袖中翻出八卦镜,怎知这八卦镜也奈何不了那个女鬼,只听到那女鬼冷嗖嗖的笑。
她下了床,一身白色的衣裳,脸色晶莹透明,隐隐透着惨白,却又面若桃花:“书生,你看看这世间可有这么厉害的鬼?”
陆奇连连后退,嘴里泛着哆嗦:“怎……怎么不可能,你是厉鬼,连八卦镜都伤害不了的厉鬼。”
她轻笑,甚至透着一分的可爱,“你看看,我可是恶鬼吗?”
陆奇这才镇定下来,且不说这鬼到现在都没有收拾他,就凭这高深的道行来看,要吃了他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何必与他撕扯?
“你……真的不会伤害我?”
“哼。”这难说喽。
但这一声在陆奇看来充满着不屑。
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会招得一个厉鬼缠身?
他把八卦镜别在胸前,和那到黄符交映在一起,倒是有几分滑稽,小凤虽面上正经,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
没想到还有人怕鬼怕成这个样子,人死后不都是鬼,这早成鬼和晚成鬼也没有多大区别,到时候碰面了,别拿烫手的八卦镜来防鬼。
陆奇开始赔礼道歉,态度恭敬:“在下冒犯了姑娘,还请恕罪。”
她撇撇嘴:“现在赔礼有什么用,刚刚我可是被一口一个厉鬼叫着呢!”
这大概和污蔑名节有关,陆奇专心回道:“姑娘是仙子一般的美人,就算是厉鬼,也是在下见过的最好看的厉鬼。”
胡扯,一个厉鬼一生缠上一个便是罪孽,怕是见也只见到一个吧?
小凤自作妩媚抚摸了光滑的脸颊,透露出少女的青涩和可口,她问:“真的吗?可是有好几个姐姐比我好看呢。”
啊?姐姐!
陆奇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他抱紧怀中的八卦镜,怕下一秒就有一张面目可怖的脸跳出来。
“哈哈哈!”
小凤忍不住敲着床板,整个床板都吱呀吱呀地响了起来,在阴冷的气氛中透露着诡异。
“你可真好玩,我说有就有了?说不定她们还嫌弃你这穷酸气,一个书生,哪有什么霹雳眼?哪有什么火麒麟?”
霹雳眼?火麒麟?
她凤眸一转,颇有些风情:“据说吃了这两样宝物,就可以投入轮回道,下一世做个有福分的贵人,那皇室贵族任你挑,英雄霸王任你选。”
他听完却苦了脸:“在下一没有霹雳眼,二没有火麒麟,三无权无势,四腹中空空,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何事?”
她清冷的眼一横,泛出些许青光,吓退了陆奇好几步路,却突然欺身而上,贴着陆奇的胸膛急切地嗅着陆奇身上的味道,仿佛在嗅一顿美餐。
“唔,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