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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漠北篇08 ...


  •   宴会结束,心事重重的单于将涿邪王单独留在帐中。

      涿邪王心烦意乱,忍不住道:“那汉使就是故意来找茬的,我不相信她认不出陛下您的这身行头,这可是只有大单于才能穿戴的。”

      单于:“依你的意思,只要我离了这身王服王冠,就不再是单于了?”

      涿邪王惊出一身冷汗:“陛下,您莫要被一个外人离间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啊。”

      单于悠悠说:“别激动,我们认识多少年,怎么可能会被人离间。只是觉得这个汉使,来者不善,让人心烦。”

      涿邪王暗自松口气。

      单于反复斟酌了很久,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知涿邪王。

      “这次找你来,是想商议一件事。”

      涿邪王:“陛下请讲。”

      单于道:“你也知道,我们漠北这几年因为灾情,实在是亏空了很多,所以我想着,先和汉庭签订停战协议。”

      涿邪王不解:“陛下,您知不知道您在做什么?”

      单于有些崩溃地捂住脸说:“我实在是熬不住了,这仗要是再打下去,就得轮到孩子上战场,十来岁的孩子,在什么都懵懵懂懂的时候,就要拿起弯刀冲锋陷阵……”

      涿邪王:“这不好么,策勒王子也是十多岁上的战场,我的孩儿也是。”

      单于:“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策勒那种素质,我到现在还记得策勒第一次从战场回来,魂不守舍了一个月,稽侯更甚,病倒了半年,人都瘦成了骨头架子。本来是长身体的年纪,变成了骨头架……”

      涿邪王说:“陛下几年不见,怎么变得如此心软?过去我们缺什么东西都会南下抢掠,陛下可从来都不像现在这样。”

      单于仍然捂着脸叹息:“可要真的杀了和亲使团,给部落王们递交投名状,一旦战争打响,我漠北那漠北真的就要完了。”

      说到这里,单于顿了顿,才道:“先缓十多年,等马匹牛羊肥硕,等十多岁的少年长大强壮起来,我们再南下,如何。”

      说完,单于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望向涿邪王。

      怎知涿邪王忽然岔开话题:“伊吾城是怎么回事,明明郫木已经完全占领了,陛下怎么还放弃了?”

      单于:“我也要救我的孩子,归还伊吾,就是代价。”

      涿邪王盯着单于看了很久很久。

      半晌,摇摇头,不可思议道:“不知是我年纪大了,还是陛下您变了。

      我有些听不懂您哪些话是真话,哪些话是为了哄我的假话。

      你知道我为何要来这里么?

      就是为了配合你诛杀使团,为部落王们鼓舞士气,南下攻汉。

      可我千里迢迢来了,你却告诉我,你不打仗了……”

      单于:“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我的意思是过几年了再打……”

      涿邪王满脸失望:“再过几年我们都要饿死了。陛下你……方才那个赵侯三言两语,我就瞧得出陛下……”

      话到这里,涿邪王就没再把难听的话说出口。

      他转身走出牙帐。

      ……

      “其实第一步棋就走错了。”

      牙帐中,赵姰给王婘指出了致命错误:“目的太强就会被人识破,还会留下把柄。一旦留下把柄,想要翻身,比登天还难。”

      “啊?”王婘听到这里,想把已经下到棋盘的棋子拿起来重新下,却被赵姰把手拍开,她苦恼道,“就没有别的退路么?”

      赵姰道:“没有回旋的余地。”

      王婘纳闷:“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的目的的?”

      赵姰说:“这是秘密,但我知道你是要吃我的卒。”

      王婘惊讶:“我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赵姰:“那你来猜猜,我的目的是什么?”

      王婘观察着棋盘,指了指炮,又指了指相,最后说:“我知道,你要吃我的将!”

      赵姰道:“这是最终目的,但现在,我并不吃你的将。”

      王婘:“你打算做什么?”

      赵姰:“我得把保护将的棋子策反。”

      王婘:“可这只是棋子又不是人,只有吃和被吃,怎么还能策反呢?”

      “这不就策反了。”赵姰吃掉王婘的一个马,王婘呆住。

      赵姰说:“策反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吃。”

      王婘噘了噘嘴,有些肉疼地看着旁侧六个被莫邪吃掉的棋子。

      她没兴致继续下棋了,就将棋盘往前一推,说:“我又不会下棋,玩不过你。但我能听出来,你是打算要策反外面那些人。”

      赵姰:“公主聪慧。”

      被莫邪夸,王婘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她说:“但你一个外人,他们又全都是匈奴,估计掺和不进去。”

      赵姰说:“以前是进不去,但现在,你来了。”

      王婘指着自己:“我?”

      赵姰将旁侧床桌上的筷子拿起,放入碗中。

      就见羊肉汤表层漂浮的大片油脂,因为一根筷子的介入,顷刻间四分五裂……

      不日,又一部落王抵达单于王庭。

      赵姰站在远处的哨岗,听不太清他们的谈话。

      但看肢体,应该是单于的士兵要求部落王上交弯刀,哪知部落王一刀砍死了单于士兵,部落王身后的卫队与单于的卫队陷入了混战。

      死伤十多人。

      杀人威慑,再没有士兵干上前当短命鬼。

      部落王扛着大弯刀,大摇大摆进入王庭。

      这场小规模冲突,和野兽争夺地盘一般无二。

      单于得知了部落王杀了他七个士兵,雷霆震怒,拍案而起。

      本来打算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但出了门,脚底不受控制,往涿邪王牙帐的方向走去。

      听到单于要来,涿邪王懒得理会,直接命令士兵,自己睡觉了。

      做戏做全套,涿邪王爬上床,羊皮一盖,纹丝不动。

      然单于还是走进牙帐,就见躺床上的涿邪王背对着他。

      涿邪王睡觉总会鼾声震天,这会儿倒是静悄悄的,肯定没睡。

      思及此,单于走到床边,坐下。

      叹道:“涿邪,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接下汉庭送来的和亲文书……但和亲是汉庭主动提出的,若我不答应,哪怕将伊吾城拱手相让,估计被围困在西域的两个孩子和两万大军仍然会被覆灭。”

      涿邪王冷哼一声。

      单于仍然叹息:“当时我真的不得不这样做。

      那敦煌郡的兵马不在少数,一旦激怒了汉军,伊吾城必定首当其冲,城内的郫木也会陷入危险……

      郫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能眼睁睁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到郫木,涿邪王睁开眼,坐了起来。

      单于拍了拍涿邪王的手:“我也是为了三个孩儿,他们要是都死了,我们当父亲的,心里得难受死。”

      涿邪王窝在肚子里的一股气有了消散的兆头。

      单于继续道歉:“我知道我错了,导致部落王们对我有异议。”

      涿邪王抬头竖眉,呵斥道:“陛下这是爱子心切,他们敢有异议!”

      单于苦恼:“主要是我答应了与汉庭的和亲,有些部落王心中有气,方才还杀了我好几个士兵……要不你帮我向他们说说话,就说我决定了,会剿杀汉国使团,会向汉国开战。”

      涿邪王心中一喜,但脸上仍然冷冷冰冰,斜眼道:“咋不自己去说?”

      单于有些崩溃:“他们现在气头上,能听进去我说的话么?”

      涿邪王只得应下。

      傍晚,把部落王们召集到一起,坐在篝火旁边喝酒吃肉。

      涿邪王招招手,部下走过来,涿邪王问:“使团那边情况如何?”

      部下道:“牙帐的灯都熄了,有策勒王子的兵马守着,应该都睡了。”

      涿邪王颔首,让部下退下。

      并提起了白天王庭门口的暴乱事件,那部落王不满地说:“以前我来王庭,单于陛下也没有让我交出弯刀,怎么这次来,反倒要没收我的武器,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陛下要和汉人联手,才如此防备我们?”

      说话的是休途王,出了名的暴脾气,直脑筋。

      涿邪王蹙眉:“休途王为什么会相信陛下和汉人联手?”

      休途王冷笑道:“要是不联手,为什么要和亲!”

      旁边的几个部落王也都交头接耳。

      涿邪王说:“稽侯王子与策勒王子被围困西域,若陛下不这么做,两位王子早就被围剿得连骨头渣都不剩。陛下如此,只是缓兵之计,还请休途王不要胡说八道。”

      休途王却说:“当年稽侯王子可是率领了两万大军南下!”

      涿邪王道:“但汉军中有个叫赵姰的陇西侯,能从一盘散沙的西域诸国借来三万兵马。两万对打三万,怎么打?”

      方才还满脸不屑的休途王顷刻间错愕:“三,三万兵马,她怎么借的?”

      休途王苦思:“这个我也想不通,但她就是组织了三万联合军。”

      休途王有些害怕,脊背隐隐有冷汗冒出。

      他抱着弯刀说:“过去我们只有派兵围攻,西域诸国才会给我们粮草兵马,可这位陇西侯……莫非她也是派兵去威胁的?”

      涿邪王好心提醒:“她只有三十骑。”

      休途王瞳孔猛地颤抖了一下:“此人如此诡谲,若是继续留在汉军阵营,以后对上了,我们怕是要吃大亏!”

      涿邪王却说:“休途王不必担忧,此人现在,就在我们这里。”

      休途王下意识拔刀站起防备:“她在哪,有多少人!”

      涿邪王笑:“她被汉帝任命为遣漠北使者,是整个和亲使团的领头人,现如今,就住在西南五里外的右贤王大营。”

      等部落王吃饱喝足散去,躲在旁侧牙帐里的单于才走了出来。

      他说:“你怎么把使团的事情也说给他们?”

      涿邪王道:“陛下不也想围剿和亲使团么。

      这休途王速来是直性子,指哪打哪,今夜必定会有所行动。

      只要杀了那个赵姰,整个和亲使团就会失去智囊。

      到时候围攻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单于表情很微妙:“兄弟,那赵姰在策勒的大营。”

      涿邪王:“有什么问题么?”

      单于:“策勒那孩子,喜欢赵姰。”

      涿邪王以为听岔了:“什,什么?”

      单于无奈道:“我也是才知道,那陇西侯赵姰还有个小名,叫莫邪……我寻思着这名字很耳熟,可不就是让策勒念叨了好些年的人。”

      涿邪王怔愣在了原地,待回过神,怒道:“胡闹!策勒是我们漠北最骁勇善战的战士,怎么能,怎么能喜欢一个中原人,你不是他爹吗,你怎么不管管他!”

      单于微微一笑:“你儿子郫木前不久,不也娶了个中原女郎?”

      涿邪王差点气背过去。

      缓了很久,涿邪王不愿再提那糟心玩意。

      捏了捏眉心,岔开话题:“所以,策勒是害怕我们动手,才将使团安排去了他的大营?”

      单于:“如你所见。”

      涿邪王崩溃:“糊涂啊!那赵姰在西域有多彪悍我岂能不知道?她还砍掉了我儿的手臂,策勒也太……”

      涿邪王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发泄。

      他甩袖离去,单于连忙大声问:“休途王那边?”

      涿邪王气呼呼回了句:“让策勒收拾去!”

      单于不禁一笑,但又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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