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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放纵中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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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关了。
酒店房间一片昏暗。
模模糊糊地,宁恋看到枫蓝烟的影子在晃。灯就在床头,是对方一伸手按了开关,让光线消失。
然后阴影就笼罩了她们。枫蓝烟收回了手,抱住她。
突如其来的惊悸席卷了宁恋。
她好像回到了那场失败的比赛,和她唯一的队友被困在光芒熄灭的舞台上。
她出了一身汗,说不出话。
仿佛沉入了深海,一张口,只咕嘟咕嘟涌出一串气泡。
只有微弱的幽光。
是海底浮动的水光。
不,是透过窗帘间隙钻进房间的阳光。
她快要窒息了。
她停下了动作。
枫蓝烟也发现了她的异常,紧紧地将她的头按在怀里:
“恋恋,你怎么了?”
“太黑了……”
拼尽全力,她才挤出沙哑难以听清的话语。
“那我把灯给你打开。”
枫蓝烟安慰地摸摸她的脸,摸到一手冰冷的湿痕。
“恋恋,你哭了?”
“没有……”
宁恋摇摇头,汗珠顺着额头淌到下巴,经过睫毛,把颧骨染得湿漉漉的。
处在急性发作期的她大汗淋漓,想去拿药,却又丧失了行动能力一般,连手指也抬不起。
她僵住了,任由枫蓝烟将她抱得死紧、亲吻她。
过了大约几分钟,她才恢复,直起身子,抹了一把下巴,向套房配备的盥洗池迈步:
“我洗把脸。”
盥洗池在浴室。
她顺便把花洒也打开了,对着浴缸放水,准备再泡一遍澡。
镜子里映出的苍白的脸,渐渐被水雾涂抹得朦胧不清晰。
氛围灯是很柔和的,照在身上有一股暖意,肢体回温了。
“你生病了?”
枫蓝烟裹着睡袍,光脚踩在地毯上,站在浴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向她探头。
“唔。”
宁恋不说是,也不说否,捧起热水往脸上泼。
“你生病了,就让我照顾你吧。三年前你病倒了,也是我照顾的。”
枫蓝烟提议。
见过竹笙心理诊所的招牌,她对宁恋的情况也多多少少猜到一点。
随着她的话传进耳朵,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也似有若无地在鼻尖萦绕,宁恋想起来了,出国前发烧昏迷的经历。
那一次,她烧得很厉害,一度以为寿命到了尽头。
高热状态神志不清,她知道有人陪在她身边,为她更换湿透了的衣服,为她放降温毛巾。
但她不知道是谁。是母亲吗?是护士吗?还是她刻意回避的前妻呢?
“原来真的是你。我说过不想见你的,你还是去找我了。”
她皱着眉头对枫蓝烟说。
时隔三年,她依然不会领情。
“我也没有让你看见我呀。我是偷偷照顾的。你一睁眼,我就躲到隔壁房间了。这是我和宁阿姨商量好的,我很贴心吧?”
枫蓝烟沾沾自喜于想出的对策,只是,提到去世的宁母,仍旧流露出一丝伤感。
宁恋痛苦地紧抿嘴唇。
为什么要让她知晓真相呢?
枫蓝烟温柔地陪护她,更显得大赛舞台上对她的冷漠像一场梦。
她会有不该有的幻想的,她会更难以割舍她们之间的前尘旧缘的。
分明曾那样附和粉丝、攻击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枫蓝烟为什么不能放着她不管,还要配合医生把死到临头的她从鬼门关救回来呢?
“我宁愿病死,也不想接受你的施舍。”
宁恋望着装满水的浴缸,被微微荡漾的波纹吸引了心神一般。
“诶,说得好过分啊!我也没有招惹你吧?”
“……”
宁恋沉默不语。
她跨进浴缸,让水溢出来,表示不想再交流了。
门没关,枫蓝烟就在她旁边问:
“难道你在记恨舞台的事吗?事后我也觉得迷糊,就像被谁操控了身体,想回头看你一眼但做不到。是我当时太急于安抚闹事的观众了吧,应该先不管那些人,扶你一把的。”
宁恋一愣,拭去污浊的手顿了一顿。
这是她首次听到枫蓝烟视角的描述。很奇怪的说法,仿佛被暂时催眠了,忘记了她们的感情。
台上台下,前前后后,枫蓝烟判若两人,难不成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吗?
当然,正如当事人自己所说,可能是一时心急只顾得观众,这样的动机也是合乎情理的。
如果是剧情的威力让角色做出违心的行动,事后又自动将其合理化……
宁恋想,那更应该远离枫蓝烟了。不再是主角的自己怎么对抗神明的大手?
宁恋曾得到过的爱,才是神明宽容松手释放给她的,所有权不属于她,等想要回收的时候就会一分不剩地收回去了。
她是一无所有的乞丐,在享受神明指缝漏下的一点点恩典。
她唾弃当初的自己。
亏她厚颜无耻地觉得能庇护枫蓝烟,给她想要的一切,结果自己只能依靠无偿的馈赠而活。
当初的她也唾弃自己。
自我厌恶让她做出了逃离的决定,像一条丧家之犬,把自己放逐到了举目无亲的国外。
“我曾经想保护你。
但你不需要保护。
脆弱的一方反倒是我。”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低声呢喃。
差不多洗去了黏在身上的汗,她出浴了。
枫蓝烟给她递毛巾,她头也不抬地接过,开始擦干水珠。
一边擦身体,宁恋一边心不在焉地想。
是的,她是无条件地付出过,努力满足了枫蓝烟全部的愿望,帮她走上星途。
可那些本就是主角应该享有的待遇。是她贪天之功了。
“我是不是很没有自知之明呢?”
嘴里吐出了软弱的话,她被水打湿的样子,和淋了雨的小流浪猫无异。
“那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枫蓝烟殷切地接话。
她没有试图改变宁恋的想法,告诉她“你对我很好啊,你已经保护好我了”,而是积极地许诺要保护她,要成为她温馨的港湾。
可惜,宁恋不再需要任何同情了:
“都过去了。我已经坚强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
“你的坚强就是以扎伤我为代价,给自己竖起刺猬的铠甲吗?”
枫蓝烟转喜为怒。
“蓝,我们都长大了,不要说幼稚的话。”
宁恋推开步步逼近的她,返回卧室。
枫蓝烟柳眉一竖,跟在她的身后,就无理取闹地大叫大嚷:
“是你在闹小孩子脾气吧!你在那个医生那里,也会对她闹脾气吗?我看你对她可友好了,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她还送你出门。她那么凶,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呀?”
“她再差也比只会玩弄人心的你强。下跪也是,摔倒也是,不要再对我演苦肉计了。”
宁恋讨厌被她操纵情绪,强硬地把她推到墙边,发出砰的一声。
主动权看似在宁恋手里,想走就走,说不复合就不复合。
一根无形的线却牵着她的心弦,线的另一端握在枫蓝烟的掌心。
就算母亲没出意外,她也会回来的。她们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从组队起就被绑上贼船了。
不,是从交往起……
宁恋对枫蓝烟予取予求,被她牵着一路走向末路。
她恨枫蓝烟,不想看枫蓝烟在她面前撒泼打滚,拿过架子上的大衣,匆匆就要离开。
枫蓝烟扯住手臂把她往怀里一带,捏着她的下巴,去亲被用力抿成淡白色的嘴唇。
宁恋发了狠,扭头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让她想后悔也走不掉。
“呜……”
枫蓝烟被又亲又咬,唇瓣一片嫣红,可并没有退却,反倒迎着妻子让她发泄。
独守空房寂寞了那么多年的她,被浓烈的吻刺激得脑袋空白,早就忘了生气和争吵,将脚勾在宁恋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
“脚不疼了?不是扭到了吗?”
宁恋问。
枫蓝烟攀着她的肩和背,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
“不疼啦,有你止疼,那点小伤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真会装。早说是小伤,我就不会带你去医院。”
“医院还是要去的吧?你还答应帮我换药呢。你不是在骗医生吧?”
“你可以自己换。我没有经验,换得本来也不好。”
“不要嘛。人家又开始浑身难受了,这里也疼,那里也疼……”
“这次是什么毛病?”
“我中毒了。中了爱你的毒。相思入骨,我也病入膏肓了。”
枫蓝烟理直气壮地说。
“那我用嘴帮你把毒素吸出来。”
宁恋嘲讽地轻笑,又一次吻上她。
正要更进一步,手机响了,宁恋搭眼一看,是姜乐,就置之不理。
紧接着枫蓝烟的手机屏幕也亮了,如惊雷炸响,才令热血上头的宁恋清醒。
屏幕一闪而过的锁屏图片,是常娇和枫蓝烟的合照,两个人肩并肩,没有多么亲密,但确确实实站在一起。
“你家那位来查岗了?”
丝毫不感到意外,在看到红宝石胸针的一刹那,宁恋就知道前妻有新欢了。
这会儿她的手碰到了她送的紫水晶项链。
枫蓝烟没有摘项链,洗过澡后只不知把胸针放在哪里了。
枫蓝烟没有发现她的视线扫过手机屏幕,还双颊绯红地逗弄她:
“什么我家那位呀?真会脑补。我要是和别人结婚了,你还会爱我吗?”
“不会。”
“咦,你的爱是有条件的呀……”
枫蓝烟很不满地噘嘴巴。
宁恋不和她拌嘴,坐到床上划开手机,查了查最近关于常娇的新闻,然后恍然大悟:
在机场见到,枫蓝烟说是有点舆论问题要去公司解决,其实就是为拈花惹草的常娇处理花边绯闻的。
怪不得积极性不高,一见到她就改变了目标,原来是烦心的私事,不是赚钱的公事。
她也查到,常娇和枫蓝烟订婚了。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一个低调了一段时间的当红偶像,般配是很般配的。
枫蓝烟说什么最后的复合机会,说什么来不及了,其实就是要结婚回归家庭了,回归有常娇的家庭。
宁恋心一冷。
守不住下半身的常娇让枫蓝烟失望了,枫蓝烟才调转矛头又来勾搭她的。
枫蓝烟对她的即兴调查全然不知,还甜甜地对她撒娇:
“是姜乐给我发消息。催我快点放人。她真不识趣啊,你说是不是?”
“她总是多管闲事。”
宁恋说。
此时她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