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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疯掉的公爵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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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警告:距离公爵起床时间剩余30分钟。当前积分:20。检测到宿主睡眠质量过差,建议补充睡眠——但现在必须起床。】
柳漠澜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坐起来时,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到了天花板上。昨晚在浴室的惊魂一幕像鬼片回放,伊瑟克抓着他手腕的温度,靠在他胸前的心跳,还有那句低哑的“就让我靠一会儿”,轮番在脑子里轰炸,害得他凌晨三点才勉强睡着。
“再这么下去,不用系统抹杀,我自己就先猝死了。”他对着空气嘟囔,套衣服的动作都带着气无力。
推开伊瑟克卧室门时,柳漠澜做足了心理建设——无论对方是撒娇要喂饭,还是耍赖不穿裤子,他都要保持面无表情,用“冷漠杀手”人设硬扛过去。
然而现实还是给了他沉重一击。
伊瑟克根本没在床上。
宽大的卧室里,窗帘半敞着,晨光斜斜地切进来,照亮了悬浮在半空的……柳漠澜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伊瑟克正吊在床顶的雕花横梁上,黑色睡袍下摆垂成一个优雅的弧度,活像只倒挂的巨型蝙蝠。
“早啊,艾德里安。”蝙蝠……啊不,公爵大人转过头,浅色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你看我新学的姿势,像不像夜行动物?”
柳漠澜:“……”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公爵不仅被夺舍了,还被注入了中二魂。
“公、公爵大人,请您下来。”柳漠澜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手指却在发抖——那横梁看着就有些年头了,万一塌了把这位祖宗砸成脑震荡,扣的还是他的积分。
“可是我下不来了。”伊瑟克皱着眉,语气带着点委屈,脚尖还轻轻晃了晃,“好像卡住了。”
柳漠澜:“???”
他走近了才发现,伊瑟克的睡袍腰带真的缠在了雕花上,打了个死结。这场景荒诞得像三流喜剧片,可看着对方悬在半空的样子,他又莫名地憋不住笑。
【系统提示:请注意维持人设,禁止嘲笑主人。】
冰冷的电子音把笑意堵了回去。柳漠澜板起脸,搬来椅子站上去,伸手去解腰带:“您怎么会爬到那里去?”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只鹰。”伊瑟克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尖,带着点温热的水汽,“醒来就想试试飞的感觉。”
柳漠澜的手顿了一下,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红。这借口比“我不会系领结”还离谱!他用力扯了扯腰带,死结却纹丝不动:“别动,不然我可不保证能完好无损地把您弄下来。”
“那你轻点。”伊瑟克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故意往他身边凑了凑,肩膀擦过他的脸颊,“我怕疼。”
柳漠澜:“……”
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这货就是故意的。从吊横梁到撒娇说怕疼,全套流程行云流水,比他玩的恋爱游戏里的攻略对象还熟练。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开腰带,柳漠澜刚想跳下椅子,就被伊瑟克一把拽了过去。两人一起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柳漠澜压在对方身上,鼻尖差点撞上那截精致的锁骨。
“唔……”伊瑟克闷哼一声,眼底却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
柳漠澜像被烫到一样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皱巴巴的制服:“对、对不起!”
伊瑟克支着下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藏不住:“看来,我的管家不仅会脸红,还很有活力。”
“请您自重。”柳漠澜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转身就想走,却被对方叫住。
“帮我穿衣服。”伊瑟克指了指散落在床尾的制服,语气理直气壮,“刚才被你一摔,我胳膊有点麻。”
柳漠澜:“……”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瘦的胳膊,又看了看对方那明显藏着肌肉的手臂,只想把系统召唤出来电死这睁眼说瞎话的家伙。
“是。”他弯腰捡起衬衫,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穿衬衫时,伊瑟克的手指总“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背;系纽扣时,对方会忽然凑近说“这里光线不好”;连穿马裤时,都要皱着眉说“太紧了,你帮我拉一下”。
柳漠澜全程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刷屏:变态!伪君子!戏精!扣我积分吧,扣光了正好解脱!
【系统提示:维持人设良好,积分+3。当前积分:23。】
柳漠澜:“……”
这系统怕不是被买通了。
好不容易伺候完穿衣,柳漠澜逃也似的冲向餐厅,却被伊瑟克叫住:“中午去布莱克公爵府参加宴会,记得准备好礼服。”
柳漠澜的脚步顿住,像被施了定身咒。
宴会?又是宴会?
上次王后的宴会已经让他社恐发作到现在,听到“宴会”两个字就头皮发麻。他转过身,语气带着最后一丝挣扎:“公爵大人,下午还有三份贸易文件需要签署……”
“推到明天。”伊瑟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布莱克公爵是王室亲信,这个面子必须给。”
柳漠澜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主人的决定就是天,管家只有服从的份。
“是。”他低下头,声音闷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早餐时,柳漠澜全程魂不守舍。面包烤焦了没发现,牛奶倒溢了没察觉,直到伊瑟克用银叉敲了敲他的盘子:“在想什么?魂都飞走了。”
“没什么。”柳漠澜回过神,赶紧收拾残局,“只是在想布莱克公爵的喜好。”
这倒是实话。他对这位公爵毫无印象,小说里只提过一句“与伊瑟克政见不合”。这种表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的宴会,比王后那场更危险。
“不用紧张。”伊瑟克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他就是个喜欢炫耀古董的老头子,你少说话多吃饭就行。”
柳漠澜:“……”
说得轻巧!上次让他少说话,结果被亚瑟公爵盯着看了半宿;这次让他多吃饭,万一吃到不该吃的东西,岂不是更糟?
但他不能反驳,只能点点头:“是。”
去布莱克公爵府的马车上,柳漠澜捧着厚重的贵族名册疯狂恶补知识。布莱克公爵,六十七岁,痴迷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古董花瓶……
“记这些没用。”伊瑟克忽然开口,合上了他手里的名册,“你只要记住,紧跟着我,别乱摸东西就行。”
柳漠澜愣了一下,抬头对上对方浅色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日的戏谑,只有一片平静,看得他心里莫名一安。
“是。”他低下头,没再翻看名册,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马车坐垫的花纹。
布莱克公爵府比伊瑟克的府邸更显奢华,门口矗立着两尊大理石雕像,花园里甚至还有个小型喷泉。柳漠澜跟在伊瑟克身后走进宴会厅,立刻被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呛得差点打喷嚏。
厅里人不多,但个个衣着华贵,谈吐间都带着精心修饰的优雅。柳漠澜下意识地往伊瑟克身后缩了缩——没有男主亚瑟在,他本该松口气,可面对这些眼神精明的贵族,他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伊瑟克,你可算来了!”一个穿着酒红色礼服的老头迎上来,手里还端着杯香槟,想必就是布莱克公爵。
“布莱克公爵。”伊瑟克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完全不见平日的冷漠,“抱歉来晚了。”
“不晚不晚!”布莱克公爵笑着拍他的肩膀,目光却落在柳漠澜身上,带着点探究,“这位就是你的新管家?看着倒是年轻。”
柳漠澜赶紧低下头,躬身行礼:“见过布莱克公爵。”
“嗯,不错不错。”布莱克公爵笑眯眯地摆手,“去吧,随便玩玩。”
伊瑟克点了点头,带着柳漠澜往里走。柳漠澜刚想找个角落站着,就听伊瑟克说:“去给我拿杯威士忌。”
柳漠澜:“……”
他这是把自己当移动点单机了?
但他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走向吧台。穿过人群时,他感觉无数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他的手心全是汗,好几次差点撞到端着托盘的侍从。
好不容易拿到威士忌,他转身想去找伊瑟克,却发现对方正被一群贵妇围着说话。柳漠澜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过去吧,怕打扰他们谈话;不过去吧,又不知道该往哪站。
就在他手足无措时,伊瑟克的声音穿过人群传来:“艾德里安,这里。”
柳漠澜如蒙大赦,赶紧端着酒杯挤过去,把威士忌递给伊瑟克,然后迅速退到他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就是你的新管家?看着倒是乖巧。”一个穿蓝色礼服的贵妇笑着说,目光在柳漠澜身上转了转。
“还行。”伊瑟克抿了口威士忌,语气平淡,“就是有点怕生。”
柳漠澜:“……”
他这是怕生吗?他这是社恐晚期!
但他不能反驳,只能低着头,假装没听到。
可伊瑟克像是故意和他作对,忽然又开口:“艾德里安,去帮布莱克公爵把那瓶82年的拉菲拿来。”
柳漠澜:“???”
他哪知道82年的拉菲放在哪!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但他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问旁边的侍从:“请问,82年的拉菲放在哪里?”
侍从愣了一下,指了指吧台后面的酒柜:“就在最上层。”
柳漠澜道谢后,快步走向吧台。踩着高脚凳取下那瓶贴着标签的红酒时,他感觉全厅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衬衫。
拿着红酒回到伊瑟克身边,他刚想把酒瓶递过去,就听对方说:“开了。”
柳漠澜:“……”
他连红酒开瓶器都没摸过!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柳漠澜拿着开瓶器和红酒奋斗了三分钟,不仅没打开,还差点把软木塞捅进瓶子里。他的脸涨得通红,手也开始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需要帮忙吗?”伊瑟克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从头顶传来。
柳漠澜头也没抬:“不用。”
他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砰”的一声打开了红酒。软木塞弹出去,差点砸到旁边一位夫人的帽子。
“抱歉!”柳漠澜赶紧道歉,脸颊红得能滴出血。
夫人显然被吓到了,脸色有点难看,但看在伊瑟克的面子上,还是勉强笑了笑:“没关系。”
柳漠澜低着头,把红酒倒在醒酒器里,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伊瑟克接过醒酒器,递给布莱克公爵时,嘴角还带着笑意:“我这管家,手脚是笨了点,但胜在听话。”
布莱克公爵哈哈一笑:“年轻人嘛,难免的。”
柳漠澜站在旁边,感觉自己像个被展览的小丑。这个白切黑公爵,绝对是故意的!知道他社恐还偏偏叫他做事,看着他出糗很有意思吗?
【系统提示:维持人设良好,积分+5。当前积分:28。】
柳漠澜:“……”
这系统怕不是个抖M,看着他出糗还加分。
接下来的时间,伊瑟克像是开启了“使唤模式”。
“艾德里安,去给那位夫人拿块马卡龙。”
“艾德里安,帮我把外套拿到衣帽间。”
“艾德里安,去看看甜点区有没有巧克力慕斯。”
柳漠澜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从宴会厅这头跑到那头,每次都在众人的注视下完成那些简单却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任务。他的脸一直红着,手也一直抖着,但脸上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是不想笑,是笑不出来;不是不想怒,是不敢怒。
直到布莱克公爵展示他珍藏的那幅《维纳斯的诞生》复制品时,伊瑟克才终于没再使唤他。柳漠澜趁机缩到角落,靠着墙壁喘粗气,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很累?”伊瑟克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
柳漠澜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手里还拿着杯香槟。
“不累。”他硬邦邦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不累?”伊瑟克挑眉,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角,“那你怎么看起来快哭了?”
柳漠澜的脸瞬间涨红:“我没有!”
他只是被折腾得够呛,眼睛有点发酸而已!
伊瑟克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递给柳漠澜一杯果汁:“喝点东西吧。”
柳漠澜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谢谢。”
“刚才……”伊瑟克顿了顿,语气难得地放软,“是不是让你难堪了?”
柳漠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张了张嘴,想说是,却又想起管家的本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
伊瑟克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香槟。宴会厅里的音乐悠扬,贵族们的谈笑风生,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柳漠澜靠在墙上,小口喝着果汁,心里却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或许,伊瑟克不是故意刁难他?或许,他只是想让自己快点适应贵族的生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别傻了,那可是个会把人扔进马厩、说要拆成零件的变态公爵,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宴会进行到一半,布莱克公爵提议去花园赏画。柳漠澜跟在伊瑟克身后走进花园温室,看到里面挂着十几幅油画,大多是宗教题材的。
“这幅《圣母子》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拍卖行拍来的。”布莱克公爵指着其中一幅画,语气里满是得意。
伊瑟克点了点头:“确实是珍品。”
柳漠澜对油画一窍不通,只是低着头,假装在欣赏画框。忽然,他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转头看到伊瑟克正用眼神示意他看旁边的古董花瓶——那花瓶放在一个不稳的花架上,看起来随时会掉下来。
柳漠澜的心猛地一紧,刚想提醒布莱克公爵,就看到一个小孩跑了过去,不小心撞到了花架。
“小心!”柳漠澜想也没想,冲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花瓶。
花瓶保住了,但他自己却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手肘磕在坚硬的石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艾德里安!”伊瑟克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快步走过来扶起他,“没事吧?”
“没事。”柳漠澜摇摇头,刚想站起来,就感觉手肘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低头一看,手肘擦破了皮,鲜血正往外渗。
“怎么这么不小心!”伊瑟克的眉头皱得很紧,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却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对不起,公爵大人。”柳漠澜低下头,声音发颤——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
布莱克公爵也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花瓶和柳漠澜手肘的伤,赶紧说:“快叫医生!这孩子真是勇敢,不然我的花瓶就碎了!”
“不必了。”伊瑟克打断他,扶起柳漠澜,“只是点小伤,我们先回去了。”
布莱克公爵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也好,路上小心。”
伊瑟克拉着柳漠澜的手腕走出温室,步伐很快,语气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很疼?”
“不疼。”柳漠澜摇摇头,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
“逞什么强。”伊瑟克的声音低沉,“手都在抖。”
柳漠澜:“……”
他这是疼的,不是逞强!
坐上来时的马车,伊瑟克立刻让侍从拿来医药箱,亲自给他处理伤口。棉签蘸着酒精碰到破皮处时,柳漠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别动。”伊瑟克按住他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动作却放轻了许多,“忍忍就好。”
柳漠澜咬着牙,看着对方专注的侧脸。这场景让他想起早上吊在横梁上的中二少年,想起宴会上故意刁难他的白切黑,想起昨晚浴室里那个说“我怕疼”的撒娇鬼。
这个公爵,到底有几副面孔?
“好了。”伊瑟克包扎好伤口,放下医药箱,语气恢复了平淡,“下次别这么冲动。”
“是。”柳漠澜低下头,看着手肘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花瓶?
【系统提示:保护重要物品,积分+10。当前积分:38。】
听到积分增加的提示,柳漠澜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没白受伤。
马车行驶在回府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寂静。柳漠澜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灯,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今天的宴会,伊瑟克故意叫他做事,看着他出糗,却在他受伤时表现出难得的焦急;他自己明明很抵触这种场合,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在想什么?”伊瑟克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柳漠澜愣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是不是在怪我故意叫你做事?”伊瑟克的语气带着点笑意。
柳漠澜的心跳漏了一拍,没说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其实,我是想让你快点适应。”伊瑟克的声音低沉,“总躲在我身后,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我、我只是个管家。”柳漠澜低下头,声音发颤,“不需要独当一面。”
“可你是我的管家。”伊瑟克的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的管家,不能这么胆小。”
柳漠澜:“……”
他这是在……鼓励他?还是在变相地说他胆小?
这个白切黑,说话永远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回到公爵府时,天已经黑透了。柳漠澜跟在伊瑟克身后走进书房,刚想汇报晚餐安排,就听对方说:“把剩下的文件处理完,就早点休息吧。”
“是。”柳漠澜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面对这个捉摸不透的公爵了。
处理文件时,柳漠澜的心思却总是飘忽不定。伊瑟克那句“我的管家,不能这么胆小”,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发了芽,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被改造的!他只想当个社恐死宅,不想独当一面!
可不知怎么的,想到伊瑟克包扎伤口时认真的侧脸,他又莫名地不那么生气了。
处理完文件,柳漠澜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看到伊瑟克正站在窗边看月亮。
“公爵大人,我先告退了。”他躬身行礼。
“嗯。”伊瑟克点头,没回头,“伤口别碰水。”
“是。”柳漠澜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到走廊拐角,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窗户敞开着,伊瑟克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单,和白天那个在宴会上游刃有余的公爵判若两人。
柳漠澜的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别想了,他是伊瑟克,你是柳漠澜,你们只是主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柳漠澜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全是今天的一幕幕——吊在横梁上的伊瑟克,宴会上故意刁难他的伊瑟克,包扎伤口时认真的伊瑟克……
“算了算了。”他抓了抓头发,“想这些没用,还是想想明天怎么活下来吧。”
......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升高,建议进行深呼吸调节。当前积分:38。距离任务节点剩余14天。】
柳漠澜盯着眼前的门板,手指悬在黄铜门把上,指尖的温度比冰镇香槟还凉。昨晚入睡前他在脑子里彩排了十二种见面场景——伊瑟克吊在吊灯上扮演蝙蝠,或者裹着被子滚到床底学猫叫,甚至最坏的打算,对方可能穿着他那件印着“世界第一帅”的旧T恤(虽然他也不知道那T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门板后的动静超出了所有想象。
不是撒娇,不是中二,更不是装可怜。
是……歌声。
准确来说,是跑调到能让夜莺撞墙的歌声,歌词是什么他不想管,但被伊瑟克用带着贵族腔的语调唱出来,每个转音都像被门夹过的猫叫。
柳漠澜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当场瞳孔地震的画面——
伊瑟克穿着那件本该出现在博物馆的真丝睡袍,下摆松松垮垮系在腰间,手里拿着一根羽毛笔当麦克风,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情款款地唱着他听不懂的歌。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切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光,发梢还翘着几缕呆毛,活像个刚偷穿大人衣服的中二少年。
“……美丽的小姐……”伊瑟克唱到高潮,还配合着扭动了一下肩膀,羽毛笔差点戳到自己的眼睛。
柳漠澜:“……”
他现在无比想念第一天那个把人扔进马厩的冷漠公爵。至少那时的剧情还在正轨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朝着荒诞喜剧一路狂奔,而且还是不回头的那种。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行为严重偏离原著设定,启动紧急分析……分析失败。当前积分:38。】
系统都卡壳了。
柳漠澜扶着门框,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这才第六天!原著里现在的伊瑟克应该正在策划如何截胡男主的军火商,顺便给女主的马场放把火,而不是在这里对着镜子唱情歌!剧情崩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早啊,艾德里安。”伊瑟克转过头,手里的羽毛笔还没放下,浅色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你觉得我刚才那颤音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穿透力?”
柳漠澜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黄油堵住。他现在无比赞同系统的惩罚机制——与其每天被这种精神冲击折磨,还不如被砍了四肢扔进地下室来得痛快。
“公、公爵大人。”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努力维持面无表情,“该、该起床了。”
疯了,全疯了,现在来个人枪毙自己可以吗?
“急什么。”伊瑟克晃了晃羽毛笔,忽然凑近一步,睡袍领口敞得更开,“我新学的歌,唱给你听好不好?”
柳漠澜的脸“腾”地烧起来,猛地后退半步撞到门板,发出“咚”的闷响。
“不、不用了!”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早餐要凉了,还有……还有贸易文件需要签署。”
伊瑟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却很配合地放下羽毛笔:“好吧,听你的。”
柳漠澜这才发现对方居然穿着配套的真丝睡衣,这发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赶紧转身去拿制服,假装没看见镜子里伊瑟克嘴角那抹挥之不去的笑。
伺候穿衣时,柳漠澜全程盯着自己的指甲缝。系领结时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伊瑟克却异常配合,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直到黑色制服的最后一颗纽扣扣好,柳漠澜才松了口气,刚想退开,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昨天的伤怎么样?”伊瑟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缠着纱布的手肘。
“已经没事了,公爵大人。”柳漠澜的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还在渗血。”伊瑟克低头看着纱布边缘透出的暗红,眉头微蹙,“今天不用做事了,放假。”
柳漠澜猛地抬头,怀疑自己的耳朵被跑调歌声震坏了:“放、放假?”
“嗯。”伊瑟克松开手,转身走向盥洗台,“管家也需要休息,不是吗?”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指令,是否执行?当前积分:38。】
柳漠澜盯着系统面板上的“放假”二字,感觉像中了五百万彩票——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彩票。穿越六天,他每天平均睡眠不足四小时,不是在被系统电击,就是在被伊瑟克的奇葩行为暴击,现在的黑眼圈比烟熏妆还浓,再熬下去别说刺杀公爵,他可能会先因为猝死被系统判定任务失败。
“是,谢公爵大人。”他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狂喜,手指却忍不住蜷缩起来——终于可以逃离这个白切黑了!
早餐时的气氛异常平静。伊瑟克没再故意使唤他,甚至在他端咖啡时主动接过了银壶。柳漠澜坐在离主位最远的角落,小口啃着面包,心里盘算着这难得的假期该如何度过。
旧欧洲,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连电视都是天方夜谭。公爵府的藏书全是拉丁文写的宗教典籍,花园里除了玫瑰就是杂草,唯一的娱乐可能是看侍从们给马梳毛。
对一个资深死宅来说,这简直是地狱级别的假期。
“想去哪里?”伊瑟克忽然抬头,刀叉碰撞瓷盘的轻响戛然而止。
柳漠澜差点把面包屑喷出来:“没、没有想去的地方。”
“城里新开了间糖果铺。”伊瑟克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诱导,“据说有柠檬味的硬糖。”
柳漠澜的心动了一下——他确实嗜甜如命。但想到要和伊瑟克一起逛糖果铺,还要面对路人的目光,社恐细胞瞬间全员暴走。
“我想在房间休息,公爵大人。”他低下头,假装专注于盘子里的煎蛋。
伊瑟克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再坚持:“也好。费奇会把午餐送到你房间。”
柳漠澜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是穿越以来,他第一次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得像修道院的禅房。柳漠澜扑倒在硬邦邦的床上,被褥里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柠檬硬糖到底是什么味道?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爬到了正中央。柳漠澜盯着床顶的木梁发了三分钟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在放假。没有系统催命,没有伊瑟克的歌声,甚至连走廊里的脚步声都隔着遥远的距离。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发现门缝下塞着个托盘,里面放着烤鸡和蔬菜沙拉,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费奇的字迹工整地写在便签上:“公爵大人说,甜食有助于伤口愈合。”
托盘角落里果然放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金灿灿的柠檬硬糖。
柳漠澜捏起一颗糖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带着点熟悉的工业香精味,像极了他穿越前常吃的某款廉价糖果。心脏忽然没来由地跳快了两拍,他赶紧灌了口可可压下去——一定是巧合,绝对是巧合。
没有电子设备的日子,时间像被拉成了橡皮筋。柳漠澜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看着鸽子在广场上踱步,数着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甚至把伊瑟克昨天没喝完的威士忌倒在杯子里,假装在调鸡尾酒(虽然最后只是兑了点自来水)。
无聊到极致时,他开始翻箱倒柜。衣柜里除了管家制服就是备用的管家制服,桌子抽屉里只有羽毛笔和空白信纸。最后在床板缝隙里,他摸到了一个硬纸壳——是他穿越前放在裤兜里的漫画单行本,封面还印着某热血少年漫的主角。
柳漠澜抱着漫画盘腿坐在床上,看得昏天黑地。当他看到主角喊出“我要成为海贼王”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响。
“谁?”他条件反射地把漫画藏到枕头下,手忙脚乱地摆出打坐的姿势。
门被推开一条缝,伊瑟克的半张脸探进来,浅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融化的蜂蜜:“吵到你了?”
“没、没有!”柳漠澜的耳朵尖发烫,生怕对方发现那本画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漫画,“我只是在……冥想。”
伊瑟克挑眉,目光扫过他压在枕头下的漫画角,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糖果还合口味?”
“很、很好吃。”柳漠澜的手指蜷缩起来,盯着自己的鞋尖,“谢谢公爵大人。”
“喜欢的话,让费奇再去买些。”伊瑟克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羊皮书,“睡不着的话,要不要看这个?”
柳漠澜抬头,看到封面上烫金的标题——《中世纪巫术大全》。
他:“……”
比起看如何用青蛙眼睛制□□情药水,他更愿意再听一百遍跑调情歌。
“不了,谢谢公爵大人。”他努力让笑容看起来自然些,“我、我还是想再睡会儿。”
“也好。”伊瑟克把书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走向门口,在门框处停下脚步,忽然回头,“晚上……要不要一起用晚餐?”
柳漠澜的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
一起用晚餐?在他这个连转身都嫌挤的小房间里?
“我、我不太饿。”他低下头,手指抠着床单上的线头,“而且,这不符合规矩。”
伊瑟克的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垂上停顿了两秒,没再坚持:“那我让费奇把晚餐放在门口。”
“是,谢谢公爵大人。”
门被轻轻带上,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远。柳漠澜瘫回床上,抓过漫画盖在脸上,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他刚才差点就答应了。
这个认知让他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柳漠澜啊柳漠澜,你是来刺杀他的,不是来和他培养感情的!忘了系统的抹杀警告了吗?忘了原主被砍四肢的结局了吗?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积分-2。当前积分:36。】
“扣吧扣吧。”柳漠澜把脸埋进漫画,声音闷闷的,“反正我现在只想睡个好觉。”
晚餐果然被放在了门口,是他昨天说好吃的奶油蘑菇汤,还有一小碟切好的草莓。柳漠澜端着托盘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一勺一勺地喝着汤,蘑菇的鲜香混着草莓的甜,让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的出租屋——那时候他的晚餐永远是加了双份芝士的泡面,偶尔奢侈一把才会点个蘑菇汤外卖。
原来才过去六天,却像过了六年那么长。
夜幕降临时,柳漠澜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看着公爵府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伊瑟克的书房还亮着灯,暖黄的光晕透过彩绘玻璃,在草坪上投下斑斓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那个停滞不前的主线任务——确保男女主感情线,刺杀公爵。
可现在,男女主连影子都没出现,公爵却每天围着他转,唱跑调情歌,送柠檬硬糖,甚至纡尊降贵走进他这个小房间。
剧情早就歪到西伯利亚去了。
柳漠澜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漫画,翻到主角第一次遇到伙伴的页面,指尖划过那句“大海是无限广阔的”。他忽然有点想家,想那个堆满泡面盒的出租屋,想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甚至想那个总催他交稿的编辑。
“至少在这里不用赶稿。”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窗外的月光爬上床沿,给漫画封面镀上了一层银辉。柳漠澜打了个哈欠,蜷缩在被子里,把漫画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睡意渐浓时,他似乎听到远处传来钢琴声,断断续续的,还是那首跑调的情歌。
柳漠澜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算了,管他剧情崩不崩,人设歪不歪。
至少今晚,他可以睡个安稳觉。
至于明天……
明天再说吧。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生理指标恢复正常,当前积分:36。祝您有个好梦。】
系统的电子音难得带了点温度。柳漠澜在钢琴声和系统提示音的交织中,终于沉入了穿越以来最安稳的梦乡。梦里没有白切黑公爵,没有系统电击,只有无限续杯的可乐和永远看不完的漫画。
而在书房里,伊瑟克看着窗外那扇亮着月光的小窗,指尖在琴键上停顿了许久,最终合上琴盖,嘴角的笑意比月光还温柔。
“晚安,我的小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