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小狗也需要被爱》象皮妮

6、第六章

　　早上六点三十分，餐桌上放好了早餐，包子，鸡蛋，牛奶。

　　墨郁有点意外，因为早餐是云昼准备的。

　　“过来，吃了早餐再走。”

　　云昼坐在桌边，朝着墨郁招手。

　　“不想吃。”
　　小狗说着拒绝的话，人倒是很诚实的坐在了云昼的对面。

　　云昼把热腾腾地早餐推到墨郁面前，“还在长身体，不吃长不高。”

　　“我又不是小孩。”墨郁挑眉，“还有，我好好像比哥高了，哥敢跟我比比吗？”

　　云昼早就发现了，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深夜，他帮墨郁搓澡的时候，就发现他不是小孩了。

　　少年发育良好，身体的线条匀称又流畅，象征男性的地方也不容小觑。

　　云昼被少年的躯体所吸引，第一次出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想靠近，但不是搓澡这种靠近，手掌按在背上的时候，云昼的呼吸热的发烫，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只是默默地收回手。

　　留给墨郁一句：“墨宝，你长大了，以后自己洗澡。”

　　“嗯？哥以后都不帮我了吗？”

　　墨郁想转过来，但云昼不让。

　　睡裤的材质很薄，很显眼。

　　云昼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但也是他第一次因为别人有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反应。

　　对象是墨郁，是他说要一直照顾的弟弟。

　　云昼是个变态，对着自己的弟弟起了欲望。

　　但又无比庆幸，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那又怎样，他和墨郁不可能。

　　墨郁是个正常的孩子，他应该喜欢女人，而不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还是一个男人。

　　“嗯，哥以后都没办法帮你洗澡了。”云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墨宝要学会自立。”

　　墨郁不知道搓澡和自立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男人之间帮忙搓澡是很常见的事情，就连几十岁的大爷都在相助搓澡，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是他太难伺候了吗？

　　云昼对他好，但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要是他腻烦了，墨郁根本没有立场去要求他什么，他只是口头答应妈妈会照顾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约束。

　　况且，云昼对他的照顾还十分不光彩，是妈妈用命换来的。

　　云昼现在做的已经很好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学校也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而在每一次需要的家长的时候，云昼都会出现。

　　墨郁没有爸爸妈妈，但有个对他很好的监护人。

　　云昼已经倾尽所能，墨郁不能要求更多，如果云昼哪天厌烦了，他也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小狗有点难受，像是再一次被人抛弃一样。

　　垂着头，塌着耳朵，很可怜。

　　“哦，好的。”

　　哎，小狗又想多了。

　　云昼不想小狗难过，扣着肩膀把人转过来，“墨宝，我没有嫌弃你，更没有不耐烦你，我只是想让你长大，终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以后你成家了，我不方便再帮你搓澡，所以我希望你能试着自己去做。”

　　墨郁没想过要离开云昼，他的认知里，他会一辈子和云昼生活在一起，云昼会帮他错一辈子的澡。

　　“我不会离开你，我要跟哥永远生活在一起。”

　　墨郁的眼神很澄澈，干净的不染俗世。

　　肮脏如云昼，竟对这么纯净的小狗起了下作的心思。

　　真该死。

　　但谁又能在墨郁这么真诚的邀请下拒绝他呢？

　　“好。墨郁跟哥会永远生活在一起。”

　　只要云昼克制住自己，那搓澡就不是难事，只要藏的好，墨郁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心思，他永远是墨郁的好哥哥。

　　如果墨郁一辈子不成家，那他就陪他一辈子。

　　爱上一个人没理由，但足以让他沉沦。

　　一辈子兄弟也未尝不可，至少墨郁会永远属于他。

　　“不了。”云昼把早餐打包，又把牛奶凑在墨郁嘴边，“先把牛奶喝了，剩下的车上吃。”

　　什么啊，还以为自己是个长不高的孩子呢。

　　墨郁暗搓搓地衡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心里平衡后才接过云昼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嘴上又沾了奶渍，云昼尽量说服自己不去看，给墨郁递了张纸，“擦一下。”

　　也许是昨天晚上的答案不满意，墨郁就恶劣想要跟云昼做一些似乎是暧昧的动作。

　　云昼不是直男吗，帮他擦一下嘴怎么了。

　　“你帮我。”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墨郁...”

　　“哥帮我擦一下有什么问题吗？”墨郁不想听到否认的答案，打断云昼：“哥不是说我永远是你的墨宝吗？”

　　那是墨郁跟他回家的第一天云昼说的话。

　　“墨郁以后没有了妈妈也不要害怕，我知道，墨郁是妈妈的宝宝，所以，以后就是哥哥的宝宝，墨郁不会因为没有了妈妈就少了疼爱，哥以后会疼你。”

　　云昼或许不知道，墨郁得到的疼爱很少，爸爸妈妈都很忙，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少之又少，只有很小的时候有过一点疼爱。

　　或许那个时候的爸爸妈妈是爱他的。

　　不，也许他们一直都爱着墨郁，只是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人的精力有限，给在别的地方，那分给墨郁的就少了，久而久之，就会觉得墨郁不需要爱，那对他的关心甚至会变成零。

　　在遇到云昼之前，墨郁也不觉得自己缺爱，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睡觉。

　　很多年过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当他得到过云昼的爱后，才发现自己竟会这么缺爱，即使云昼给的很多，还是觉得不够。

　　内心有块填不满的地方，给的爱越多越空虚。

　　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得到过再失去比从来没有过更难受，所以在看到云昼把人带回家的时候才会那么愤怒。

　　云昼的爱是自己的，不能分给别人，不管是亲情上还是爱情上，墨郁对他都有很强的占有欲。

　　云昼是他一个人的。

　　害怕面对可能失去的爱，墨郁选择逃避，不去看云昼怎么对别人好，那就伤害不到他。

　　墨郁把自己包裹起来，心底最软的地方藏起来，那他就是刀枪不入的。

　　这么多年不是就这过来的吗？

　　无数次的失望帮他竖起了铜墙铁壁，墨郁早就不会难过了。

　　但偏偏云昼要用爱滋养他，让竖起城墙一点坍塌。

　　墨郁也会难过，他也渴望被爱。

　　云昼既然爱他，那就一直爱吧，就算只是亲情，也只能爱他。

　　“嗯？哥说话不算数吗？”
　　墨郁等着云昼的回答，“现在我已经不是宝宝了吗？”

　　“墨郁，我不是...”

　　“什么啊，成年就不可以是宝宝吗？在哥那里不管我几岁，都该是宝宝才对啊！”

　　这样直白的墨郁，云昼根本拒绝不了，他微微叹了口气，帮墨郁擦掉嘴角的奶渍。

　　“走了，要迟到了。”

　　“好。”

　　墨郁很开心，跟在云昼身后出门。

　　车上的温度刚好，墨郁感觉很舒服，不得不承认，云昼是个体贴的人，大小事情都会考虑的面面俱到，是个让人安心的好哥哥。

　　“哥会一直送我吗？”墨郁啃着包子，扭头看着云昼，“如果我回来住的话。”

　　云昼很忙，但只是早上送一下墨郁的时间还是有的，无非就是自己少睡半个小时，但一直这样，会他养成习惯，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

　　晚安牛奶是这样，送墨郁上学也会这样，如果再养成一个跟墨郁有关的习惯，云昼怕自己会贪心的想要更多跟墨郁有关的习惯。

　　人的欲望很可怕，一旦起来就很难熄灭，云昼对墨郁有欲望，就一定会爆发，如果墨郁对他有更多的依赖，云昼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打破原则，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但他又很希望墨郁能够回来住，他想每天都能见到墨郁，哪怕只是一眼。

　　爱就是怎么矛盾，想保持距离但有渴望与对方亲近。

　　爱上墨郁那一天，云昼就知道自己完了。

　　明明就很想见墨郁，明明就很想送墨郁，为什么让违背本心，爱是成全，但也是为对方付出。

　　“你想回来住吗？”宽厚的手掌握紧方向盘，掌心浸出一点细汗，云昼没有表面那么轻松，他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墨郁，我要同实话，不是气话，也不是故意让我开心的话，我想的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哥在意的这是这点吗？”
　　墨郁啃完包子，用纸巾擦了嘴，把垃圾放进袋子里，“哥没有别的考虑吗？”

　　“嗯。”云昼的回答很淡，好像答案是什么都激不起半分波澜一样，“墨郁说实话就可以了。”

　　实话吗？
　　除了回去住，还想要更多。

　　啧，有点难回答啊。

　　“我想回去住，但是哥不能每天都送我，那就不回来。”

　　墨郁把决定权交给云昼，那需要苦闷思考的就是云昼。

　　“好。”

　　云昼回答的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墨郁的嘴角勾起一点点的幅度，“云昼，答应的事就要做到，不可以骗人。”

　　“嗯。”都每天送人了，接一下好像也是顺手的事情，“晚上我也来接你。”

　　很心动，但还是算了，墨郁不想云昼很辛苦。

　　如果不住校，墨郁下午五点就放学，但云昼还没有下班，云昼要接他就要提前下班，如果事情没有做完，还要返回公司去做事。

　　太折腾。

　　而且云昼的事情很多，如果遇到突发状况不能来接他，那墨郁会会失望，虽然知道云昼不是故意的，墨郁还是会难过。

　　他不喜欢别人失约，要是不能完成约定，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约定，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不了，哥安心工作，我会自己回家。”

　　云昼多少还是不放心，也心疼墨郁要在烈日下走动，“我让司机来接你，就像以前一样。”

　　墨郁住校前都是司机接送，他也很享受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而他也不再是没人接的小孩。

　　墨郁小一点的时候很羡慕有家长接送的孩子，爸爸妈妈会在学校门口等着孩子放学，然后孩子会跟他们分享一天的趣事。

　　但墨郁没有接，心里的话也无人诉说，只能回去跟他的玩偶说，小熊是很小的时候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墨郁保管的很好，后来爸爸妈妈对他的关心越来也少，小熊就成了他的朋友，也是他在这个家的精神支柱。

　　他会跟小熊分享他的开心事，也会跟小熊诉苦，小熊听的很认真，会给足他情绪价值，墨郁一开始会抱住他哭，渐渐的，墨郁就不会哭了。

　　世上的难事太多，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再后来，墨郁分享事情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机械的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话，不是非要跟小熊抱怨什么，他应该给小心多说一点开心的事，但好像除了考试成绩很好之外，墨郁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人活着真的很无趣，墨郁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上学，然后工作吗？

　　之后呢？人机一样的上班下班，工作成了人生中全部意义？

　　工作又能带给他什么？

　　墨郁不知道。

　　但好像别人说，人生还会有爱情，爱情是人生的调剂品，会让无趣的生活变得斑斓多彩，会让不开心的变得开心。

　　嗯，墨郁好像不需要爱情，他连朋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爱情？

　　没有人喜欢他。

　　爱情的喜欢是质的变化，如果一个人没有人喜欢，又怎么会发生质的变化呢？

　　爱情这种高贵的东西，墨郁不敢想。

　　他的要求不高，有人又一点点喜欢他就行了。

　　司机愿意接送上下学，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至少不会讨厌他，墨郁试着跟司机相处，会跟他分享学校的事情，就像小学的时候那些小朋友做的那样。

　　但好像这里的人不会这样，家长来接人，同学们都不太情愿，更不会跟家长说太多，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

　　墨郁不一样，他喜欢跟司机说很多话，想把空白的那几年都弥补上。

　　后来他在云昼和司机的对话中得知，墨郁的青春期似乎来的很晚，其他人已经到了叛逆期，而他却还是停留在小学那个爱分享的阶段。

　　墨郁早熟，但是发育迟缓。

　　一个很矛盾的人。

　　后来云昼试着跟他接触，会像别的家长那样关心他的一切，学习生活怎么样，跟同学相处的情况如何，云昼都会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墨郁好像有家长了，他很开心，跟云昼说的也变的更多。

　　他在云昼这里得到了亲情，在司机那里得到了关心。

　　年幼时的遗憾被弥补，墨郁也就不执着接送的问题，有些事得到之后就没有那么意难平了。

　　“不用了。”墨郁低着头把水煮蛋的壳捏碎，又一点点地剥着皮，“我想跟朋友一起。”

　　转学之后，墨郁有了朋友，虽然朋友可能是云氏集团太子爷的身份带来的，但他总归是交到朋友了。

　　尚准住校，不能一起，但他还有别的朋友。

　　多年后的今天，墨郁终于可以不用羡慕其他人，他也可以跟朋友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

　　“好。”
　　云昼是个尊重孩子的监护人，他不去打听是哪个朋友，那个人品行怎么样，他选择相信墨郁，他有自己的判断，“路上注意安全，钱不够跟我说。”

　　万一路上买点吃的，或者买点小东西都是要用钱的。

　　青春期的男生就这样，会因为一本好看的书凑在一起，也会因为某样相同的爱好凑在一起，而这些兴趣都是要用钱支撑的。

　　别人有的，墨郁也都要有，甚至要比别人的更好。

　　墨郁吃着鸡蛋，看着卡里的余额，觉得云昼是不是太惯着他了，他一个学生真的用不了这么多钱。

　　但云昼的关心，墨郁照单全收，“现在就很缺钱，哥要给点吗？”

　　“稍等。”刚好遇到红灯，云昼停车给墨郁转了一笔钱，“够了吗？”

　　墨郁把最后的鸡蛋塞进嘴里，心里数着金额后面的零，有种掉在了钱袋里的感觉。

　　“哥真大方，谢谢哥。”

　　墨郁不会用很多，他不是一个物欲很强的人，除了必要的开支，不会乱花一分钱。

　　钱放这里，就当是云昼的投资。

　　墨郁会一些理财的小技巧，他自己留一部分开销，其他的都拿去理财，虽然收益跟云昼的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但那也是钱，是他为云昼赚的钱。

　　云昼在他身上花的钱已经很多了，墨郁好像有点还不起，那就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他被云昼收养的原因也不是很光彩，小狗很内疚，但小狗很贪恋爱，所以小狗没有说。

　　墨郁会回报云昼的，他工作后会赚很多钱给云昼，他也会对云昼好，云昼老了他也会照顾他。

　　啧，好像又开始贪心了，想一辈子都跟云昼在一起。

　　云昼找老师签了走读协议。

　　马上要高考了，老师担心墨郁家里的情况，“这位家长，墨郁正处于关键期，他该有一个平稳的学习环境，也需要家长更多的关心，如果你工作太忙，我建议还是继续让墨郁住校。”

　　墨郁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老师不想因为少了家长的关心而耽误学习，距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老师不希望发生任何变故。

　　云昼看着当初入校申请里理由那一栏，有点不好意思，“我的工作已经忙完一个阶段，以后会花更多的心思在墨郁身上，老师不用太担心。”

　　老师也没有什么权利要求学生必须住校或者走读，既然家长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理由再说什么，“好，家长签完字就可以走了。”

　　墨郁通知尚准他要走读，尚准觉得很遗憾，“兄弟，以后就不能跟你一起深夜奋战了，有点遗憾啊！你可是我的大腿啊，你不在我去问谁啊？”

　　尚准是个爱学习的人，住校只是因为不想听家长废话。尚准的父母很心疼孩子，见不得孩子吃苦，只要看见尚准拼命就絮絮叨叨个没完，尚准耐不住逼，就干脆来住校。

　　墨郁很喜欢这个朋友，乐意帮他，“我只是不住校，不是不来学校，有问题你也可以问我。”

　　“好嘞！”尚准说着就把本子推过来，“正好遇到一题不会的，教教我呗。”

　　“这题啊，不难，你看...”

　　课间，有人来找墨郁，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墨郁想起那封被揉得很皱的情书，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应该还给你的，但是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就没办法还你了。”

　　女生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除了这件事，我找不到你找我的理由。”

　　女生的脸一下就红了，“没关系，我也没有要求你还我...”

　　“要还的。”墨郁打断她：“理论上是要还的，但东西被我弄丢了，实在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啊?”没想到墨郁这么在意这封情书，女生有点受宠若惊，“没关系的，只要我的心意送到就行了，墨郁同学，你是怎么想的？能接受我的感情吗？”

　　“谢谢你喜欢我，但实在抱歉，我不能接受你。”本来墨郁是打算之后去找人解释的，因为信里说了盼回复，即使墨郁是拒绝人，也该说清楚，这是对人最起码得尊重，现在人找来了就借此机会全部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世界那么大，总会找到相爱的人。”

　　“为什么？”女生很难受，但还是想知道答案，“我哪里不够好？”

　　“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

　　“是吗？”好伤人的一句话，墨郁怎么能说出口，女生气的眼眶都红了，“那你喜欢谁？”

　　“抱歉，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男孩的眼神很真诚，也很坚定，云昼的脸浮现在眼前，墨郁又酸又甜，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着那个人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爱一个人就会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