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星没有眼泪[星际]》十九余

5、边陲荒星（4）

　　凡尔赛宫前，一架轻巧的升空艇原地待命多时。
　　赛洛顺着台阶疾步而下，饶是他寻找索西亚心切，也不得不在皇宫里多待上一天，将琐碎的政务处理好。

　　“陛下。”
　　富兰克林上将微微欠身。
　　“你怎么在这？”
　　“莱特陛下命我跟随您一起前往灰狼星。”
　　赛洛脚步一顿。
　　“父亲母亲也知道了？”
　　“是。”

　　赛洛见怪不怪，即使自己登基二十多年，也仍未完全掌握军部。
　　这帮与莱特大帝一起打下帝国的老家伙，一边尽心竭力地辅佐赛洛度过皇位变动期、稳固统治，一边明里暗里将天权星上的大事传给远在南斗星系的前皇帝陛下。
　　赛洛对此也并未多言，他知道，这些老一辈的将领把帝国看得比什么都重，莱特大帝也是，他们对自己这位新皇能否管理好这庞大无比的银河帝国尚存疑虑。
　　赛洛唯一能做的只有用行动证明自己能做好这个皇帝，这些老家伙才能彻底不操心，安享晚年。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升空艇，面对面坐下。
　　升空艇点火上升，赛洛看向舷窗外迅速缩小的建筑物，还有隐约浮现的大地曲线，淡淡开口：
　　“父亲是怕我会对索西亚不利？所以派你来盯着我？”
　　富兰克林汗颜，“莱特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草帽星系常年混乱，各种势力交织死斗，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富兰克林顿了顿，“当然，陛下和西蒙也挂念叛逆离家多年的孩子。”

　　这还不是盯梢的意思吗，富林克林上将一如既往地坦诚。
　　赛洛并未表现出不悦，“放心吧，即便此次顺利抓到索西亚，最后怎么处置，也听凭父亲母亲的意思。”
　　上将探出了满意的口风，即便有意识控制面部表情，但眉头的变化还是暴露了他稍微放松下来的情绪。

　　赛洛微微一笑，突然对桌子上的茶杯起了兴趣，拿起来瞅了瞅。
　　“这茶是菲奥娜准备的吧？”
　　“啊？”
　　富兰克林这时开始装傻充愣起来，“我不知道啊。”
　　赛洛却不接这茬，“让她不要花心思在我身上了。”
　　赛洛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还有，军部不是她一个omega能涉足的地方。”

　　若是前一句话还好，后面这句就有些问责和敲打的意味了。
　　加百纳帝国严禁omega涉政参军，菲奥娜能摸到赛洛的行踪，并且在皇帝御用的升空艇上布置茶水，本身就是越界之举了。
　　赛洛相信富兰克林上将不会为了宠溺小女儿将军部纪律视若无物，亲自帮她搭桥牵线。
　　但上将手底下的人呢，为了讨好上司的爱女，铤而走险一波也不是不可以。

　　富兰克林面露尴尬，“我回去会管好菲奥娜的，不会再让她打扰到陛下。”
　　赛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准备换乘到星舰。
　　从此刻开始算起，跃迁个五遍就能到草帽星系了，这期间大概需要三日时间。
　　索西亚，这次我能等到你吗？

　　安东尼拿着那张名片，一路上东问西问，终于找到了那家私人医院。
　　不得不说，私人医院看上去确实比普通医院高端大气上档次，连大厅的柱子都镶着金。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医院，安东尼都要以为误入了哪间会所呢。

　　安东尼带着拉娜挂号看诊入院一套流程走下来，可在缴费环节却犯了难。
　　挂号费，检查费，床位费，治疗费，膳食费，药费，护理费……
　　安东尼抓襟见肘，看着汇总收费单一行行项目，头痛极了。
　　以他现在的财力，只能交得起前三项。

　　他咬咬牙，有些窘迫地问：“其他的费用能宽限几天吗？”
　　收费员头都没抬，手里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语气带着轻蔑：“没钱看什么病！”
　　安东尼自知理亏，也明白此时不好起争执，只得软着性子求着：
　　“姐，就两日，宽限两日。”
　　女人语气依旧十分凶和不耐烦，“医院规定，先交钱再治病，没钱停床停药。”

　　吵闹声吸引了旁边不少人，安东尼脸上挂不住，只能识相地先走开。
　　他交了一天的住院费，意味着自己必须得在24小时内将剩余的钱凑够，否则他和拉娜只能卷铺盖走人。

　　安东尼无神地在医院走着，手里紧握着收费单。
　　转念一想，私人医院贵是贵了点，但有一个好处。
　　他们只收钱治病，不问来处，不问缘由，对患者的隐私毫不关心。
　　安东尼原想着再来一套挟持医生的戏码，没想到这里的医生听到热磷病后半点反应都没有。

　　突然安东尼感受到身后有人跟踪，在那人即将伸手摸到他的肩膀前，安东尼猛地发力将人摁住，反手掀翻在地。
　　“啊啊……，小哥！我不是坏人。”
　　那人痛苦地缩在地上。

　　安东尼眉头紧锁，“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
　　“听我说，别打我。”那人从地上挣扎起来，还托着右手自言自语，“劲还挺大的。”
　　他在安东尼面前站定，安东尼才看清楚他的样貌。
　　一头非常痞气的红发用头巾绑住，左侧脸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打了眉钉、鼻钉，一股子混混样。
　　看起来比下城区的苦役犯还要坏小子。

　　“说，到底找我做什么？”
　　“别急嘛。”
　　男子淡定地徒手将被安东尼拧错位的骨头正回来，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你是不是囊中羞涩，没钱给家人治病呀？”
　　说完还贼兮兮地挑起一边眉毛。
　　“……”
　　“我告诉你个来钱快的方法呀。”

　　“什么方法？”
　　“加入我们雇佣兵，保证你干几单就凑够医药费。”
　　安东尼有些心动了，他想起那个医生的话。
　　现在的自己身无分文，连多套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打零工等正规渠道根本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凑足巨额的医药费。
　　他只有加入雇佣兵或者传说中的星际海盗。

　　“雇佣兵需要做什么？”
　　男子见安东尼感兴趣，立即热情迎上来，一只手自然地想往安东尼肩头上搂套近乎。
　　安东尼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退一步，“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
　　男子尴尬地收回手。
　　安东尼依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哦，”男子像才反应过来，“雇佣兵嘛，我们效忠的主人是梅斯林伯爵，他可是我们灰狼星最有权势的人物，跟着他，好处少不了你的。”
　　安东尼不吭声，梅斯林伯爵，就是住在城堡里的贵族吗？
　　“那雇佣兵平时都干什么活？”
　　“负责城堡的防卫，对付乱窜的星际海盗，还有时不时跟帝国驻军对打。”

　　安东尼咽了咽口水，“帝国驻军？你们还敢跟帝国军方抗衡？”
　　男子挠了挠头，“也不是抗衡，额，是我们单方面防守，帝国派兵来镇压我们，我们总得自卫啊。”
　　“帝国现在这么强盛，你们直接归顺不好吗？”
　　“哪能呢？”男子暗戳戳歪过头来，这一次安东尼没有避开。
　　“归顺帝国哪有自己称霸爽啊。”男子邪气地笑了笑，“怎么样？要加入吗？”

　　安东尼握紧拳头，半响后松开，也罢，先把医药费凑够再说，等拉娜治好病，自己就带着她远走高飞，绝不给这帮土贵族卖命。
　　“行，什么时候能开始干活？”
　　“别急嘛，赚钱不差这么会儿，先跟我去见见梅斯林伯爵。”
　　“加入雇佣兵还要面试？”
　　男子撇撇嘴，“算不上面试，只不过雇佣兵相当于这些个大人物的左膀右臂，那可是将自家性命都交付的，他们自然要先见见真人，身世清白才会收下。”
　　“行。”
　　不是见个土贵族嘛，安东尼心想。
　　“好嘞。”
　　男子爽快地带着安东尼坐上一架民用飞梭，直往主城区中心的城堡驶去。

　　飞梭在城堡的一处偏门停下，安东尼跟着男子一路往里走。
　　一路上安东尼看见不少打扮得和男子差不多的alpha、beta，想必都是贵族的雇佣兵了。
　　“卡卢哥，又来新人啦？”
　　“是啊，他可颇得主人青睐呢。”
　　雇佣兵们笑哄哄成一片。

　　卡卢，原来这男子叫卡卢。
　　安东尼脚步未缓，细心地观察周围。
　　越靠近城堡深处，站着守岗的雇佣兵就越多。
　　两队仆从服饰的人从前方的鎏金大门鱼贯而出，双手端着餐碟。
　　安东尼从他们身旁经过，眼睛一瞥，看到了餐碟上面吃剩下的珍稀野味。

　　两人步入城堡内，里面是一个类似宴会厅的地方，场面极度荒唐奢华。
　　一群omega穿着几近透明的纱衣在层层叠叠的水晶灯下扭来扭去，混搭着暧昧的音乐，空气中浓厚的脂粉和香水味把安东尼呛了又呛。

　　宴会厅正前方中间半躺着一个男人，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一个女alpha和一个男alpha。
　　想必卡卢所说的梅斯林伯爵就是其中之一了。

　　舞台上个别omega注意到了安东尼，故意把舞袖朝他这边甩，抛来含情脉脉的眼神，甚至还释放出信息素。
　　安东尼移开目光，微微低下头，心里庆幸自己是个beta，不然真的很难把持得住。

　　很快卡卢带着他走到那三个人面前，弯身恭敬道：“梅斯林大人，两位子爵阁下，属下把人带来了。”
　　安东尼这时才抬头看去，顿时一惊。
　　只见那位梅斯林伯爵旁边跪着两个omega，一个在给他嘴对嘴喂葡萄酒，另一个在卖力捶腿，两人半遮半掩的衣衫下遍布淤青和红痕。
　　而旁边那位女alpha将长腿架在一个男性omega背上，时不时用酒红色高跟鞋跟往人腰窝上踹去。
　　另一位男alpha身前则跪着一个omega，断断续续发出痛苦的破碎音。

　　“小子，这么盯着他们看，是喜欢他们的状态吗？”
　　安东尼的思绪被前方玩味的声音唤醒，意识到人是在问自己，怕他们误会自己觊觎他们omega的美色，连忙摇头，“伯爵大人，我是来应聘雇佣兵的。”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安东尼不明所以，转头去看卡卢，却发现他从始至终都低着头看着脚尖的位置，一副不敢逾矩的样子。

　　梅斯林伯爵看向卡卢，肥胖的脸上挤出笑容：“卡卢，你做得好，去领赏吧。”
　　卡卢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谢大人！”
　　然后直溜溜混进那群舞得火辣的omega中，挑出一人拉到一旁当场厮混起来。

　　安东尼看得眼皮直跳。
　　梅斯林公爵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安东尼全身上下地打量，继而露出媚笑的神情。
　　他一抬手，“来，到我身边来。”

　　安东尼没有动，冷冷道：“公爵大人，我想您刚才没有听清，我是来应聘雇佣兵的，不是陪玩。”
　　梅斯林公爵啧了一声，“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这也是雇佣兵的工作之一。”

　　安东尼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女alpha见他还不动，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你不是还要给你妹妹治病吗？不哄我们高兴，哪里来钱呢？”说完狠力踢了身下的omega一脚，那可怜的omega瞬间痛得塌下了身。
　　“你怎么知道？”
　　安东尼脱口而出，眼神充满警惕。

　　那几秒的间隙里，omega又跪着转过身，对着女alpha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被alpha一脚踹翻在地，晕了过去。
　　“聒噪的东西。”女人骂道。
　　立马有雇佣兵把omega拖了下去。

　　女人饶有意味地盯着安东尼，身姿风情万种。
　　“主城区所有的医院都是我开的，你说我知不知道，嗯？”
　　安东尼面色剧变，双拳紧握，指甲生生掐进手心里。

　　“别紧张，”梅斯林伯爵一笑，挥手让两个omega退下，“我还知道你们是从下城区逃出来的，你妹妹患了热磷病，你带着她跑了两家医院。如果你肯乖乖的，我可以保证，支付你妹妹治病的一切费用，并给你们安排个上城区居民身份，怎么样？”
　　安东尼咬得后槽牙都快断了。
　　“别生气嘛，美人生气脸就不好看了，来，过来。”
　　梅斯林伯爵特地在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他的耐心几乎已经到达极限，这灰狼星上敢忤逆他的人都死绝了。

　　安东尼动了，走到梅斯林伯爵一米远的位置直愣愣地站着。
　　男alpha见状笑了笑，没再看安东尼，反而殷勤地对着梅斯林伯爵说：“大哥，今天的‘绝味’还没上呢。”
　　“上，立刻上！”
　　梅斯林伯爵从榻上起身，将一条腿粗鲁地架在软榻上。

　　不一会儿，外面把“绝味”抬进来了，放在梅斯林伯爵正前方抬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安东尼眼睛都睁大了，今日真是被反反复复刷新下限。
　　这群贵族口中的绝味竟是铺在omega身上的鱼生，至于是哪种珍稀的鱼类，安东尼就看不出来了。
　　那omega长着一对精灵耳，居然还是个河外星系人。
　　omega全身浸泡在冰水里，冻得瑟瑟发抖，却拼命忍住，以防身上的鱼生滑落。

　　“大哥，请！”
　　梅斯林伯爵接过男alpha递上来的银叉，往上一叉。
　　安东尼敏锐地看到omega发出了一声隐忍的闷哼声。
　　不等他明白怎么回事，那块鱼生下就隐隐有血水散出。
　　梅斯林伯爵终于把那块鱼生叉起来，放到嘴里慢慢品味起来，徒留omega肚皮上两个细小的洞。
　　安东尼忍不住发出了干呕声。

　　梅斯林伯爵又叉了一块鱼生，起身递到安东尼嘴边，命令道：“吃下去。”
　　安东尼看着面前那水汪汪染着红的鱼片，强忍着恶心咬住。
　　梅斯林伯爵满意地把银叉随意一丢，搂住安东尼在软榻上大大咧咧地坐下。
　　“虽然你只是个beta，但这般长相着实少见，好好留在我身边，不会亏待了你的。”
　　“大哥，beta好啊，又不容易怀孕。”
　　梅斯林伯爵听完这话更高兴了，一拍安东尼大腿。
　　安东尼脸色黑得可怕，在看不到的地方脚趾都恨得蜷起来，熟悉他的人肯定会知道，这是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梅斯林伯爵无知无觉，大嘴吧啦吧啦：
　　“等你妹妹好起来，我就将她一起接到城堡里，到时候你们兄妹俩一起侍奉。哦，听说她还是个omega，那再好不过了……”
　　梅斯林伯爵话还没说完，脸就被打得歪到一边，两颗沾着血的牙齿从口中掉出，在地上滚了又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