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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呼吸 ...

  •   海豚必须清醒着才能呼吸。

      她们不像人类那样可以“自动活着”,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意识配合,哪怕是在梦里。

      所以她们不能沉睡太久,也不能失去自己。

      和闻声一样。

      在机械副本里扮演了太久的机械族成员之后,闻声已经快忘了“呼吸”是种什么感觉了。

      没有空气,没有心跳,只有冷冰冰的指令和能量值读数,一遍遍地循环、执行、崩坏、重启。她好像早就死了,又好像一直清醒着。

      直到某一刻,那熟悉又陌生的“窒息感”猛然袭来。
      水面在她的视线中一阵翻滚,刺骨的寒意迅速蔓延全身,脑海里一片模糊。
      她努力想要挣扎,但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了。

      就在她快要放弃意识的刹那,一只温暖而有力的脑袋顶住了她的背,缓缓地将她推向水面。
      娇娇——那只她照顾了五年的雌性宽吻海豚,聪明而温柔,此刻正用尽全力护着她。

      “嘶——”闻声艰难地吸了一口水面上的空气,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跃出来。
      她使劲攀上池边,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得让她颤抖。身边响起同事们惊呼声:“你没事吧?怎么会掉进水里?”
      “快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转过头,看着水里欢快吐着泡泡的娇娇,鼻尖微微发酸,泪水和水珠交织着滑落脸颊。
      那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久违的温度和生命的脉动。
      我……回来了吗?”

      她记得这天。
      这是她 26 岁那年,低血糖晕倒,掉进海豚池的那一刻。
      那时候她在为了订婚仪式出片而节食。
      再之后就是订婚、婚礼、婚后日复一日地侍奉公婆、鼓励丈夫“为老乔家延续香火”

      ……

      直到那个叫“叮!你被选中养成幸福人生”的游戏降临,披着幸福养成游戏的帽子,搞得世界天翻地覆。
      然后就是她过了几个初级副本,困在这个机械族副本里,一遍又一遍地在副本中循环。
      死在她最信任的人手里。

      被她深爱的丈夫乔樵一刀劈开胸腔,挖出能源核的那一刻,她甚至没觉得痛。只是很冷,冷得连系统提示音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玩家【闻声】已死亡,蕾丝被继承。”

      她的意识消散前,最后听到的,就是系统的这个判决。

      ……

      但现在,她居然真的重生了?!

      她哭干了眼泪,只觉得胃里空荡荡的。
      “我想吃饭。”她站起来,嗓子发干地说。

      海豚娇娇还在水里翻跟头,发出兴奋的叫声,仿佛在替她庆祝什么。

      喂了娇娇,闻声带着全身湿透的自己,冲去食堂打了一大堆人类食物:三份鸡腿饭,一瓶冰可乐,一大盘烤冷面,还有甜辣酱多加的那种。

      她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咽眼泪一边咽米饭。
      她太久没吃过了。在副本里,她是冷硬的机械人,只能靠能源维持运转。那种能量,没味道,没温度,也没情绪。
      但现在,米饭喷香、鸡腿酥软、冷面甜辣,冰可乐冲进鼻腔的刺激爽感……她都能感受到。
      她是真的,真的活着了。

      她没急着告诉任何人,也没像短剧里那样去什么大师面前磕头膜拜。她只是静静地、安静地坐在食堂角落,吃完饭,然后低头看自己现在的时间点。
      游戏还没降临。那些疯狂的蕾丝的抢夺也还没开始。
      太好了。
      她有准备时间。

      她还没结婚,父母正在催着订婚,她和乔樵的感情也才刚稳定下来不久。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心翼翼、听话顺从的“好女孩”,每天被安排相亲、被催婚、被教育要“体谅男人”。

      她曾试图劝自己,乔樵不错啊,人温柔,做事有耐心,是“适合结婚的对象”。
      但她忘了,“适合结婚”≠“值得信任”。

      游戏降临之后,她看到了热搜。不,是翻车视频。

      某个视频网站莫名火起了一段极具冲击力的视频。
      视频里,穿着金裙子的男人在灯红酒绿中风情万种,而一身西装的乔樵则站在镜头后,温柔地为对方倒酒、扶腰、亲吻。
      李泽辰——那个视频主角,成了网红。而她的丈夫,成了对方的“隐秘男宠”。

      她做了身体检查之后,果然“中招”。
      一些不该染上的病,一些再努力也洗不干净的标签。

      副本里的她,带着病体、无法高强度作战/逃亡,很快便成了“最弱玩家”,成了其他玩家口中“拖后腿的女人”,也成了乔樵杀人夺蕾丝的对象。

      她死得不值得。但这一次不一样。

      她回来了,还带着记忆和伤痕。那一切都没发生。
      她要换一套剧本,亲自操刀,撕掉那群人装出来的脸。

      闻声没有回家,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发了声要加班的消息,她坐在水族馆员工宿舍的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窗外还是那条熟悉的沿江路,夜风吹来海腥味。

      “我还活着,真好。”
      她叹了口气,又坐直身体。
      “现在,开始准备。”

      第一步:远离乔樵!!!保命保平安!
      闻声深吸一口气,心里早已有了决定。
      她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等着什么天赐良机去揭穿乔樵的背叛。那样只会给对方抓把柄,自己也会显得狼狈不堪。
      “现在还好,”她在心里默念,“彩礼、嫁妆啥的,都还没谈拢。没有结婚证,这段关系还没正式绑定,解开它,也不算什么。”
      她准备了一份“特别”的报告——长得像医院出具的“不孕不育”诊断书的文件。

      闻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份伪造的“不孕不育诊断书”,手指微微颤抖,却最终还是点了“发送”。她知道,发出这条短信的瞬间,是自己和乔樵彻底划清界限的时刻。

      心里却像被针扎一般,疼得难受。
      “我要让阿姨失望了,你别指望以后给我生孩子了。”

      她假装委屈地发给乔樵,配上哀伤的哭哭猫猫表情:“我虽然舍不得你,分开对你更好。”
      那一刻,她用尽了温柔和理智,装作最乖巧的女孩。

      她想着他们过去的点滴——那个总是笑着温柔对她的男人,那个她以为会陪她走一辈子的人。可现实狠狠地撕裂了她所有的幻想。背叛,比任何刀刃都锋利。

      可这份冷静,却藏着无数次被背叛撕裂的痛和怒。
      她知道,乔樵一定会震惊,甚至会哀求,然后最后惋惜的说那只能分开了。
      因为乔樵,一定需要一个孩子。

      闻声不是那个任由别人摆布的“好女孩”了,她要走出自己的路。
      短信发出去的那一刻,闻声的心里并没有涌起往日的伤痛,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她没有选择质问他,没有要揭穿他的背叛,因为,她知道,自己得先把自己收拾好。
      “乔樵,走你的路,我也走我的。”
      下一次如果游戏里相见,那她就要送他一程了!

      第二步:锻炼身体!学习技能!

      距离游戏正式降临,还有整整半年。
      这半年,是她奇遇得到的自由的宝贵时间。

      闻声把自己的时间表安排得满满当当:自由搏击、武术课、枪械训练,甚至连体能恢复课都不放过。

      闻声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每天早晨五点起床,先是长跑,然后是一小时的自由搏击训练。每周末要去两天枪械射击训练,她从零开始,要在训练场里练习装弹、瞄准、射击。

      “幸福游戏”可不是闹着玩的,生存靠的不只是脑子,还有拳头和实力。
      闻声清楚地知道,每一拳的重击,都可能决定她能否活下来;每一枪的精准,都是通向未来的关键。

      她报了心理学课程,去学自我调节和识破他人的谎言。在高压之下需要保持稳定。
      她还报名了急救课,学基本的医疗知识,毕竟游戏中的身体伤害不仅仅是数据,而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威胁。
      一些投资理财书籍被她疯狂加入书架,试图找到一条通过合法途径积累财富(保命钱)的路。万一就来财了呢。

      她盯着那满满的课表和学习计划,幻想着自己渐渐结实的肌肉,心里默念:“这一次,一定能行!”
      表面上看,这个游戏像是个甜甜的养成游戏,但其实它是一场全球性的死亡育成大赛。

      半年之后,每个人的手机屏幕都会跳出一条消息:

      “叮!你被选中养成幸福人生!”
      同时,一个胖嘟嘟的豚鼠角色蹦出来,露出两个圆滚滚的小眼睛,用奶呼呼的声音提醒:
      “叮!你被选中养成幸福人生!每个月至少要参加一次游戏哦!不参加,就不幸福了呢!”

      闻声心里清楚,这“幸福”其实意味着生死攸关。
      所有14岁以上的人都必须强制注册游戏账号,每月至少登陆一次。
      一打开游戏,进入的就是那个叫“素扬川”的虚拟世界,界面名为“蒙原”。

      这名字奇怪又拗口,听着就像某种谜团的开始。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是黑客恶作剧,很多人置之不理,包括闻声那固执的父亲。
      但现实很快给了他们教训。

      没按时进入游戏的人,会被强制送进“蒙原”区,变成机械人——无意识的机械重复副本操作,活像个行尸走肉。
      现实的恐怖瞬间爆发。闻声亲眼见过那种惨状。
      父亲因为不肯进入游戏,成了植物人状态。

      医院挤满了这类患者,没床位,他们只好在家照顾了几天。
      后来父亲虽然醒了,但每天都胃痛难忍,显然游戏对现实的惩罚无处不在。
      系统里的胖嘟嘟豚鼠还透露:三次不参加游戏,就会被强制变成机械人,真正的脑死亡。
      而她,闻声,选择了参加。

      在一场叫“按时上班”的小游戏中,她凭借打工人的直觉,获得了属于她的第一条蕾丝奖励。
      这条蕾丝,是游戏里每个玩家必争的生命线,是命运的核心。

      接下来,第三步!去看看海豚!
      时间虽忙,计划也多,闻声却不准备辞职。
      她静静地蹲在水族馆的池边,望着“娇娇”浮出水面,缓缓呼吸,喷出一串串细小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盐水和海藻的味道,混合着微微的消毒水味,闻声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海豚是她生命中的灵魂伴侣,是她在这混沌现实中唯一温柔的依靠。它们必须清醒地控制呼吸,呼吸和意识是连在一起的。而她,曾经变成机械人,机械生命的每一次“呼吸”都冰冷无情,根本无法感受到那种生而为人的鲜活。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现着无数个循环副本里机械身体的冰冷触感,像是被关进了永无止境的黑盒子,灵魂逐渐被抽离,连呼吸都变成了机械的定时律动。
      “嘶——”闻声吸了口气,感受空气流过鼻尖的微凉,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获得了灵魂。

      但,闻声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玩家闻声”了。
      她回来了。保持呼吸!
      这一次,
      她,是来过幸福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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