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来的那个春天》鹤归渡

33、约定

　　凌晨三点，窗外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苏清圆的枕边。她翻了个身，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浮沉，终于沉沉坠入梦乡。

　　梦里是片模糊的白色空间，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陆则宁站在不远处。她穿着常穿的黑色风衣，眉头拧得很紧，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黑着脸看过来时，苏清圆心里突然一慌，像做错事的小孩，下意识想上前拉她的手。

　　可下一秒，冰冷的金属光泽猛地从头顶罩下——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铁栏杆带着刺骨的凉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将她牢牢困在里面。她和陆则宁之间，瞬间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苏清圆慌了，双手用力拍打着栏杆，指节被撞得发红，声音卡在喉咙里，明明想哭，眼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她看着陆则宁的脸，在模糊的光影里好像越来越远，心里的恐慌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顺着栏杆滑坐在地上，指尖还残留着铁栏杆的寒意，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冰冷的牢笼渐渐褪去金属的轮廓，变成了熟悉的暖黄色——是家的模样。有她和陆则宁一起选的浅灰色沙发，茶几上还放着没喝完的半杯热牛奶，阳台的挂着她们的情侣围巾，一切都温馨又美好，可画面却始终有些模糊，像蒙了一层雾。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苏清圆抬头，陆则宁正站在她面前，脸上的冷意早已散去，眼底满是温柔。她蹲下身，紧紧握住苏清圆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梦醒了，我们就结婚吧。”陆则宁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轻轻落在苏清圆的心上。

　　结婚？苏清圆的脑子瞬间懵了。她看着陆则宁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滚烫的欢喜，可下一秒，又被一丝犹豫攥住——可是…我们都是女生啊。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又突然顿住，猛地抬头看向陆则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慌乱：“梦？我现在在…做梦？”

　　陆则宁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收紧了握着她的手，眼神认真又专注，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圆圆，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苏清圆看着她眼底的期待，心里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那些世俗的眼光、旁人的议论，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发红，却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坚定：“我想。”

　　话音刚落，掌心突然传来更清晰的暖意，陆则宁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像在确认她的心意。模糊的家景忽然变得真切——沙发上搭着的毯子是上周一起逛超市买的，茶几上的牛奶还冒着浅浅的热气，阳台的风铃被风拂过，叮当作响的声音竟清晰地传到耳边。

　　“想就好。”陆则宁笑了，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她伸手擦了擦苏清圆泛红的眼角，指尖带着点薄茧，却温柔得不像话，“我查过了，下个月十七号天气好，民政局门口的玉兰花应该会开，我们穿你上次看中的米白色裙子，好不好？”

　　苏清圆还没来得及点头，就感觉身体突然一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推着往上浮。耳边的风铃声渐渐变远，陆则宁的脸也开始模糊，她急得想抓住对方的手，却只碰到一片虚空。

　　“别醒……”她下意识呢喃，下一秒就被窗外的鸟鸣拉回现实。

　　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枕头上。身边的位置还带着余温，陆则宁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条米白色的裙子，见她醒了，笑着递过来：“醒啦？看看这条，上次你说想结婚穿的，我昨天买回来洗好了。”

　　苏清圆盯着裙子，又看向陆则宁温柔的眉眼，昨晚的梦境还清晰地在脑海里打转。她忽然坐起身，伸手抱住对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陆则宁，你是不是偷偷进我梦里了？”

　　陆则宁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怕你在梦里反悔，特意去盯梢的。”她顿了顿，低头在苏清圆耳边轻声说，“对了，我查了黄历，下个月十七号宜嫁娶，门口的玉兰花，应该也会开。”

　　苏清圆埋在陆则宁颈窝的脸猛地一热，连带着耳尖都烧了起来。她抬起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的温柔，和梦里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苏清圆的声音还有点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攥着陆则宁的衣角。

　　陆则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上次逛花店，你盯着玉兰花看了好久，还说想在花开的时候做件重要的事。”她顿了顿，拿起那条米白色裙子，轻轻搭在苏清圆的腿上，“至于裙子，你上次试穿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我怎么会忘。”

　　苏清圆看着腿上的裙子，布料柔软，颜色是她最喜欢的米白，裙摆处还绣着小小的玉兰花图案，精致得让人心动。原来那些她以为只是随口一提的小事，陆则宁都悄悄记在了心里。

　　“那……我们真的要在下个月十七号去吗？”苏清圆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陆则宁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笑着说：“当然，我已经提前跟公司请好了假，到时候我们可以先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早餐，然后慢慢走去民政局，路上还能看看开得正好的玉兰花。”

　　苏清圆用力点头，眼眶又开始发热，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满心的欢喜。她靠在陆则宁的怀里，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声，心里满是踏实。原来最好的梦，不是醒了就结束，而是有人会把梦里的美好，一一变成现实。

　　梦醒的瞬间，苏清圆还陷在残留的暖意里，指尖似乎还能触到梦里陆则宁掌心的温度。她猛地抬起手，对着空气虚握了两下，只抓得住满室冰凉的晨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清圆！快起啦，再磨蹭早八要迟到了！”室友猛地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带着刺目的亮，瞬间铺满整个宿舍。苏清圆下意识眯起眼，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里漏进的光让她看清桌上摊开的法律教材，密密麻麻的标注和红笔勾画的重点，瞬间把她拉回现实。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眼角还带着点梦后的湿意，慢吞吞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胳膊，还能想起梦里被陆则宁握住手时的暖意，可现在只有宿舍里微凉的空气。她盯着教材封面上“刑法学”三个大字，重重叹了口气——又是要和法条死磕的一天。

　　背不完的司法解释、绕不清的罪名构成要件、还有总记混的诉讼时效，这些东西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上，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可下一秒，陆则宁的脸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阿宁现在应该已经在练习了吧？她肯定比自己更累。

　　想到这里，苏清圆心里的疲惫好像被揉碎了些。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敲下一行字：“早安我今天有早八可能不会太早回复等你忙完了再聊也行”。发送前，她又盯着文字看了两秒，加了个小小的月亮表情，才点击发送。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瞥见自己倒映在上面的脸，嘴角悄悄翘了点弧度。虽然梦是假的，但梦里的期待是真的，对阿宁的想念也是真的。这样想着，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前拿起教材，深吸一口气——为了能和阿宁并肩，这点累算什么呢？今天也要好好学才行。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屏幕上方跳出“已送达”的提示，苏清圆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两秒，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才起身叠被子。室友已经在阳台洗漱，含糊地跟她搭话：“今天民法课要小测，你昨天背到哪了？”

　　“合同法那块，还有点没吃透。”苏清圆一边应着，一边从衣柜里翻出校服外套，脑子里还残留着梦里的碎片——陆则宁掌心的温度、米白色裙子上的玉兰绣纹，还有那句“梦醒了我们就结婚”。她甩了甩头，把那些柔软的念头暂时压下去，抓起桌上的法律教材塞进书包，咬了口室友递来的面包就往门口冲。

　　早八的课在教学楼三楼，走廊里全是赶课的学生。苏清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课本摊开，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了一下。她心脏猛地一跳，飞快掏出手机，屏幕上是陆则宁的回复：“早安，我今天上午有表演，忙完给你发消息。好好上课，别太累。”

　　末尾还跟了个小小的太阳表情，是陆则宁很少用的可爱符号。苏清圆看着那个表情，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个“好～”，才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书包。

　　讲台上老师已经开始讲合同法案例，苏清圆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拉回课本。密密麻麻的法条看着还是让人头大，可想起梦里的画面，想起陆则宁认真的样子，她又握紧了笔。阿宁现在肯定在为表演做准备，比她背知识点要累得多，自己可不能偷懒。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课本上，把“合同生效要件”那行字照得格外清晰。苏清圆低头做着笔记，偶尔想起梦里的温暖，笔尖的速度就更快了些——等她学好了这些，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上阿宁的忙，到时候再跟她提梦里的约定，应该也不算太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