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来的那个春天》鹤归渡

24、林晓

　　暑假转瞬即逝，这个暑假里，陆则宁和苏清圆一直保持着联系。

　　陆则宁偶尔会拍下剧组外的风景照，兴致勃勃地发给苏清圆，照片里或是绚烂晚霞，或是古朴小巷；苏清圆也会把日常里有趣的小事，校园里新开的花朵，通过文字和照片分享给陆则宁，两人隔着屏幕，传递着夏日的惦念 。

　　新的学期来了，两人聊天的机会越来越少。

　　苏清圆虽满心不舍，却也选择相信与等待。
　　她得为学校生活做准备，预习新课本，参加社团筹备，各自在忙碌里打转，可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开启长聊模式，把攒了许久的话一股脑说给对方听。

　　某天，李婷又带着两个跟班堵了苏清圆。苏清圆皱了皱眉，上学期，因为知道陆则宁会来给自己撑腰，她才忍气吞声。
　　这学期，关于陆则宁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她休学了，至于原因，众说纷纭。可苏清圆知道那些流言是假的，眼下，看着眼前三人，她明白，自己得直面这些麻烦……小学和初中时因被霸凌学的散打，对付眼前这阵仗，一打三完全够使。

　　“苏清圆，你他妈真以为陆则宁会护你到毕业？人家现在休学了，我看你怎么办吧！”

　　李婷仰着下巴，尖着嗓子开口，眼神里满是挑衅，“哎呦，说好听点是休学，说难听点……怕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嘛，上学期有她在你他妈真的很难装啊！”一个跟班立刻附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你呀，没了靠山，就别再装清高，乖乖听婷姐的，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罪！”

　　另一个跟班也凑上来，阴阳怪气：“之前有陆则宁当靠山，你倒神气。现在呀，你在学校就是孤家寡人，识相的就乖乖听话，别再想着跟我们作对！陆则宁都自身难保，你还眼巴巴盼她救你？做梦去吧！” 说着，还伸手推搡了苏清圆一把。

　　苏清圆冷冷看着她们，刚要动手，后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欺负人是不是？”三个人看到学生会干部来了，立马跑路了。

　　苏清圆望着学生会干部，勉强扯出个笑：“谢谢啊，要不是你，今天又得闹一场。” 学生会干部叫林晓，是个直爽姑娘，摆摆手道：“客气啥，李婷她们总欺负人，我早看不惯了。对了，陆则宁……真像传言说的那样？”
　　苏清圆垂眸，声音轻得像飘着的柳絮：“她休学，只是有事要办，我信她。” 林晓挠挠头，也不好再多问，两人寒暄几句便分开。

　　苏清圆回到教室，手机震动，是陆则宁发来的消息：“清圆，最近过得好吗？抱歉，没能常联系。”
　　她盯着屏幕，手指摩挲着，刚要回复，李婷带着跟班又在走廊探头探脑，冲她比鬼脸，嘴里嘟囔着“没爹没娘的野孩子，靠不住的烂人” 。

　　苏清圆攥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深吸口气，把要爆发的情绪压下去，快速回了陆则宁：“我挺好，你……照顾好自己。” 发送完，她趴在桌上，眼眶渐渐发酸，不是委屈被欺负，是心疼陆则宁平白被编排，更担心她独自面对的难处。

　　另一边，剧组临时驻扎的小院里，陆则宁刚结束一场重体力戏，浑身是汗，看到苏清圆回复，嘴角刚要扬起，经纪人就沉着脸进来：“网上那些谣言愈演愈烈，说你得罪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团队想澄清，你看……”
　　陆则宁揉了揉眉心，从裤兜掏出个小吊坠，那是苏清圆之前送他的手工物件，她摩挲着：“先别管，我不想让清圆卷进来。”

　　经纪人急得跺脚：“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以后演艺路想啊！” 陆则宁抬头，眼神坚定：“路还长，我信清圆，也信自己能解决。” 说罢，又给苏清圆发消息：“清圆，要是有人欺负你，别硬扛，等我……” 消息还没发出去，导演喊她补拍镜头，只能暂时放下手机，奔赴片场。

　　周末，苏清圆去图书馆还书，又撞见李婷一伙。李婷这次更过分，把她堵在楼梯间，跟班抱着几本书，猛地朝苏清圆砸过去：“，没人教你规矩是不是？陆则宁都自身难保，你还在这装！”

　　书砸在身上生疼，苏清圆却笑了，小学被霸凌时她都没怕，现在更不会：“我爹妈教我，人活着得有骨气，不像某些人，只会抱团欺负人。”

　　李婷脸涨得通红，抬手要扇她，苏清圆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小学学的散打本能反应，直接把李婷制住。跟班们慌了，林晓恰好路过，看到这幕，赶紧喊来老师。

　　老师把几人叫到办公室，李婷恶人先告状，哭哭啼啼说苏清圆打人。苏清圆攥着衣角，刚要解释，林晓站出来：“老师，是李婷她们先欺负人，我能作证！”

　　老师皱眉，看向苏清圆，她小声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老师教育了李婷一伙，让她们写检讨，苏清圆也因动手被警告。

　　从办公室出来，林晓愧疚：“都怪我，害你也被说。” 苏清圆笑笑：“没事，总不能一直当软柿子。” 她掏出手机，想跟陆则宁说这事，可想到她那边也一堆麻烦，又把消息删了，换成“今天天气不错，你那边呢” 。

　　陆则宁拍戏间隙看到消息，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扯了扯嘴角，回：“我这也挺好，清圆，别让自己受委屈。”

　　发完，她望着远方，心里盼着能早点回去，把所有谣言击碎，光明正大地站在苏清圆身边。
　　而苏清圆收到回复，望着校园里渐黄的树叶，轻轻笑了，她知道，不管多久，她都愿意等，等陆则宁回来，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消散在风里 。

　　休息棚里，陆则宁靠在椅背上，指尖缠着发尾打圈。经纪人拿着手机过来，递到她眼前：“谣言没了。”

　　她抬眼扫了眼屏幕，嗯了声，没多问。

　　“你没做什么？”经纪人追问。

　　陆则宁摇头，从口袋摸出手机，屏幕停留在和苏清圆的聊天界面。

　　经纪人没再深究，起身要走，被她轻轻拽住衣袖。

　　“姐，我今天能不能再吃一个面包。”她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不行，你要控体型，要保持一个完美的身材管理。”经纪人抽回手。

　　陆则宁没再坚持，低头给苏清圆发消息：【没事了。】

　　苏清圆很快回：【我这边也是。】

　　她盯着屏幕弯了弯嘴角，把手机塞回口袋，起身走向片场。助理在旁提醒：“下一场是灌醉的亲密戏，旗袍小心点穿。”

　　她点头，脚步没停。

　　操场角落，李婷踢着石子：“我妈不让我惹事了，我感觉要完蛋了，这个苏清圆，给我等着吧。”

　　跟班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风卷着落叶飘过，把那句没说完的“好像惹不起”吹散在空气里。

　　楼道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陆则宁掏钥匙的手顿了顿，门先一步从里面拉开。

　　“回来了。”陆则野侧身让她进来，手里还攥着锅铲，围裙上沾着点面粉，“则衍在调空调，等会儿就凉快了。”

　　客厅空调“滴”地响了声，陆则衍从沙发上站起来，松了松领带：“刚开17度，先歇会儿。”他看她往玄关柜上靠，伸手接过她肩上的包，“想吃什么？”

　　陆则宁脱鞋的动作慢半拍，指尖蹭过发烫的耳垂：“面就行。”喉间还残留着冰红茶的甜涩，她补充道，“今天喝酒那场，用的冰红茶。”

　　“那就好，应该看不出来？”陆则野转身进了厨房，抽油烟机很快嗡嗡转起来，“给你卧俩蛋？”

　　“都行”。

　　面端上来时冒着热气，卧在汤里的溏心蛋颤巍巍的。陆则宁捧起碗，面条滑进嘴里的瞬间，陆则衍忽然说：“网上那事，淮林搞定的。”

　　她抬眼，对上陆则衍跟着点头的动作，筷子顿了顿，低头继续吃面，声音混在吸溜声里，轻得像叹息：“猜出来了。”

　　空调风拂过发梢，客厅里只剩下碗筷轻响和窗外偶尔掠过的车声。

　　苏清圆抱着一摞社团迎新要用的海报，刚走到楼梯口就打了个趔趄，怀里的纸卷哗啦啦散了一地。正蹲下去捡，一只手比她更快地伸过来，指尖还沾着点颜料——是林晓。

　　“刚从画室出来，就瞅见你跟个小陀螺似的转。”林晓把海报归拢好，抽了张纸巾擦手，“这些活儿哪用你一个人扛，喊我一声不就完了？”

　　苏清圆接过海报，指尖碰到林晓温热的掌心，心里莫名一暖：“怕你忙着画展板，没好意思打扰。”

　　“展板早搞定了。”林晓挑眉，伸手帮她把歪了的书包带扶正，“走，我帮你送活动室去，顺便给你看个好东西。”

　　活动室里，林晓从画夹里抽出张速写，纸上是苏清圆低头整理文件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线条轻快又温柔。苏清圆愣住，指尖轻轻拂过纸面：“你啥时候画的？”

　　“上次你蹲这儿数备品，看你认真得跟研究什么宝贝似的，就顺手画了。”林晓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别嫌弃啊，我手笨。”

　　“才不笨。”苏清圆把画纸小心夹进笔记本，抬头时眼里亮闪闪的，“我很喜欢。”

　　从那以后，两人总凑在一起。林晓会拉着苏清圆去画室，教她用铅笔勾勒光影；苏清圆则帮林晓整理社团账目，把混乱的表格填得整整齐齐。
　　午休时，她们常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分吃一块三明治，林晓讲班里的趣事，苏清圆就安安静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总能逗得林晓直笑。

　　这天放学，林晓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上次看你笔袋破了个洞。”里面是支浅蓝钢笔，笔帽上还挂着个小小的星星吊坠。

　　苏清圆捏着钢笔，想起陆则宁也有支类似的，只是颜色深些。
　　她抬头刚想说谢谢，就见林晓红着脸补充：“我妈说，送笔是希望朋友学业进步，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苏清圆笑起来，把钢笔别在笔袋上，“那我回赠你个东西，等周末给你。”

　　周末，她把自己绣了很久的书签送过去，上面是两朵挨在一起的小雏菊。林晓举着书签看了半天，突然说：“清圆，你知道吗？李婷她们不敢找你麻烦，是因为我把她们以前欺负人的证据拍下来，匿名发给教导主任了。”

　　苏清圆愣住，林晓赶紧摆手：“你别担心，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样，跟你没关系……”

　　“谢谢你。”苏清圆打断她，声音轻轻的，却很认真，“不光是这事，这段时间，都谢谢你。”

　　林晓挠挠头，把书签小心收进书里：“谢啥，咱们是朋友啊。”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肩膀偶尔碰到一起，传来细碎的笑声。
　　苏清圆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就算陆则宁暂时不在身边，身边有这样温暖的朋友，日子也一样透着亮。

　　剧组的休息室里难得安静，陆则宁靠在沙发上刷手机，指尖划到苏清圆的朋友圈时顿住了。九宫格照片里，苏清圆笑得眉眼弯弯，身边站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两人头靠头比着剪刀手，背景是学校的香樟道。

　　陆则宁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机差点脱手——那女生她认得，不就是学生会的吗？！还是自己管理的部下，好像叫林晓？

　　她盯着照片里两人搭在一起的肩膀，脑子里嗡嗡响：她们怎么这么熟了？清圆什么时候交了这么要好的朋友？我跟她认识这么久，她朋友圈里都没发过我的照片……

　　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方，输了又删的消息堆满草稿箱。刚想点发送，她忽然停下来，望着窗外剧组忙碌的身影出神。

　　也是，她总在剧组打转，清圆在学校总得有自己的圈子。有人陪着她，替自己照顾她，应该高兴才对。

　　陆则宁慢慢坐回沙发，把手机屏幕按灭，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像被风吹过的蒲公英，散了又聚。她拿起桌上的剧本，却半天没看进去，耳边总回响着自己刚才那声没说出口的“我靠”。

　　陆则宁盯着黑屏的手机看了半分钟，还是没忍住点开对话框，敲下一行字：“朋友圈…新朋友吗”，发送的瞬间指尖都在发烫。

　　苏清圆几乎是秒回，消息带着明显的雀跃：“是呀！她叫林晓，学生会的，人超好！上次李婷她们堵我就是她帮忙解围的，后来发现我们特别合拍，现在天天一起吃饭呢！”

　　紧接着又发来几条：“她画画超厉害，还给我画了速写！”“我们上周去逛文具店，她送了我一支超好看的钢笔，我回赠了自己绣的书签！”“对了，她也喜欢吃学校门口那家红豆冰，说等你回来请你一起吃！”

　　陆则宁看着屏幕上一连串的感叹号，想象着苏清圆打字时眼睛发亮的样子，刚才那点莫名的酸涩忽然就淡了。她指尖慢下来，回了个“挺好的”，想了想又加上句：“替我谢谢她。”

　　苏清圆很快发来个“收到！”的表情包，后面跟着句：“等你回来给你们正式介绍呀，肯定能处得来！”

　　陆则宁看着那句“肯定能处得来”，嘴角悄悄勾了勾，林晓是吧，行，让我好好的认识认识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时，助理刚好来叫她拍戏。镜头亮起的瞬间，她眼里的那点怔忡已经散去，只剩下角色该有的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