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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

  •   清透的月色下,魏琰的整个身躯都被勾勒出了银光。

      采儿小心翼翼扒着门框,露着半张脸,担忧地啃着指甲盖。

      “没有睡着,也不点灯?”

      魏琰向内走近,顺手轰一声合上了门,门外采儿捂着头惨惨地啊了一声。窗沿上的花瓶摇摇晃晃,险些被震倒。

      元雪棠撑着身子,半倚在榻上,一言不发地抬眼看他。

      房中昏暗,魏琰在书案上落了落手,放下了件东西:“在等什么?”

      嚓——

      元雪棠的注视下,他毫不见外地坐在她妆镜前,拉开抽屉,擦亮火柴,燃起了灯。

      “难不成侯爷又是来欺负我的?”

      她声音细弱,自他背后幽幽传来,像小刀轻刮似得。

      魏琰的面容被照得金黄:“又在胡闹。”

      两个人气氛剑拔弩张,又是心知肚明地不亲昵,他却还是顺着她的话,挑眉笑道,“既然如此,那这物件……也不必给你了?”

      他起身去拿书案上那件青黑色包袱。

      元雪棠虽不知那是何物,可这般小动作做多了,也不免多出几分做贼心虚来。

      忍着暗痛,她起身便要抢:“谁说我不要了!”

      她着踮脚,藕粉色的衣袖如积云堆叠于肘间,露出一截月色下润玉似的小臂——可她越去夺就越发现,那件包袱不出意外地在他手中愈来愈高。

      魏琰自上而下俯视着她,骤然一笑,指尖忽松,那件包袱便噗地落了下来。

      元雪棠抱着包袱,纤长的眼睫扑闪,肉眼可见的嗔怒,她没那个心力与他再像先前那般计较,甚至与他再闹一番——遂不好气地轻嗤了声,侧身背对他。

      “去哪?”

      肩头忽而一沉,魏琰虽没有用力,但那张犹似虎爪的手只是搭在肩头便已然有着不轻的分量。

      肩骨被扼得生疼,她也被扳正过来。

      四目相对。

      “打开。”

      魏琰对她向来是如此说话。

      金沙般的烛光远远映亮着他侧半张脸,山峦般立体分的的额头与眉骨上,落下一缕碎片的月光来。

      元雪棠觉得他简直就是一只化身成人的白额虎。

      还是那种要吃人,先玩人的类型。

      包袱上系着结,元雪棠后退着坐在塌边,她低下头,双手刚扯上结,可刚解了一半,白皙的指尖却骤然停下。随之而来的,是冷寂的沉默后,一双扑闪着的睫毛下极不乐意的眼眸。

      “魏琰,我凭什么要乖乖听话啊?”

      偏偏在女子月事时招惹她,魏琰怕是真的不懂。

      他蹙起眉,有些迟来的意外:“对自己不利的事……忘性就这么大?”

      他弯着腰,目光与她平齐。

      “没见过你这般只记吃不记打的人。”

      桩桩件件浮上心头,元雪棠涨红了脸,双颊轻轻鼓起,她眯着眼,看见了自己在他眼中怒气冲冲的倒影。

      而后双手用力一紧,反倒仰起脸,笑着将那结系死。

      “就、不!”

      魏琰一怔,无声无息向前凑近了些,他盯着她不放,双手却一一撑在了她身边,似是要在眼前人那双冰晶琥珀般的双瞳中,看清楚自己若有所求的面容。

      榻边,元雪棠身旁两侧一沉,似乎又向下陷了些。

      他不说话,却愈逼愈近,她不由自主向后蹭着,抿着唇别过脸去,不想与他这般靠近。

      可再向后倾,整个人就要倒在榻上了……更加不妥。

      元雪棠本想侧过脸去,可余光总是不可控地被他渐渐靠近的健硕身躯分去一半,打在脸上的月光即将被他遮盖殆尽,元雪棠深吸了口气,攥着被褥,抬头紧紧盯着床顶微晃的帘帐。

      骤然间,魏琰停了向前贴近的动作,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心口砰砰作响,明面上装得极好,可瞳孔却发着颤。

      而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在他眼中是多么不可言说的模样。

      乳白色的月光恰似幔绕轻纱,流淌于少女慷慨亮出的细嫩脖颈下,仿佛只要轻轻使力,就会像梅花落雪般留下星星点点的绯红痴痕。

      一路飘摇至翕动着的锁骨,于若隐若现的领口处留下一块蝶翼般的阴影。而他自己的影子就这般急切地先他一步,遮盖住她脖颈下的所有。

      身后碎玉窗打下的窗棂阴影恰如蟒蛇,网在二人身上,收紧,缠绕。

      炽热的鼻息渐渐打在了身前,元雪棠心下一慌,这才转着眼眸,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抬头的决定是面临着多大的风险。

      这不像拒绝,简直是邀请啊……

      只要他魏琰想,就能办到。

      元雪棠慌乱的抓着那包袱抬起,挡在身前:“侯爷,这是我的私物……”

      魏琰下唇微张,险些没能反应过来,她说的私物是她自己,还是挡在二人之间聊胜于无的这件包袱。

      他低下头,贴近她耳畔:“怎么,叫侯爷就有公有私,叫魏琰就都是你的?”

      这张异于常人的俊美面孔下,元雪棠被他这模棱两可的话惹得乱了心神,包袱都被陷出了五指小坑。

      可扑在耳畔的气息并未消失。

      “你回来的那天夜晚,也是在这里,月闲阁,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进了侯府的东西,就都是我的。”

      元雪棠再不好向后倾,整个人斜着身子,一侧手肘落上了榻。

      可下一瞬,两人同时伸出手,于对视的一刹那,牢牢攥住了包袱。

      二人都把包袱向自己方向拉扯,本就逼仄的空间里,包袱不由自主变了形状。

      魏琰不甘示弱,又提起与她的那些事:“那些天你刚划伤我,你看,结上的痂还没落干净呢,还没过多久,你就忘了?”

      魏琰见她抢得厉害,索性一只腿跨上了榻。

      “你让我亲手按破你刚长好的伤口,血都流到了我肘弯……活生生毁了件好看的衣服。”她转过脸,又抓紧了包袱,挑衅似的正面看他,“我可舍不得忘。”

      “可你从不长记性啊。”魏琰亦发觉了她五指间的空缺,修长的指尖便趁虚而入,猛一使力,那包袱顿时朝自己靠近了不少。

      包袱向他那里靠了些,元雪棠手下一慌,眉心紧蹙:“你!”

      在这场几乎看得见定局的拉扯下,身前的男人只要轻轻使力便可将那包袱拽向他怀里,但此刻,魏琰手下虽未放松,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变得更加贪婪了不少。

      他低下头,黑色丝绸般的长发自他肩头垂落,带着几分月色,凉丝丝落在了她身上。

      兰草幽香缭绕于二人之间,他方才沐浴过。

      “该写的信不该写的信你都写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你也都看了。”

      他并未抬头,元雪棠觉得他说话呼出的热气似乎都将二人之间的温度升高了不少。

      “你背上那只吓人的长虫?”她向后靠着,可看魏琰的眼神却变得饶有兴味,“不就是男人的背吗?我做狐人这么多年,摸过的见过的比你还多,本身就是该看的,哪还有什么不该看的道理?!”

      “你,你再说一遍!”

      魏琰骤然抬起头,像是个被无端训斥的孩子。

      “灞桥柳公子的背啊又白又细,我也好做仿,总之……”鸦青的长睫下,她轻轻抬起头,眉眼间尽是无辜,可指尖却一点点缠绕着他的发丝,“比你好多了。”

      一想到她做狐人确实是看过不少男男女女,魏琰眼前一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不老实的指尖扯出来了。

      看他只是气得肩上下起伏,也不说话,元雪棠便侧过脸,眨了眨眼:“嗯?”

      下一瞬,那件包袱也被他一把扯出扔远,砸向床帏,又坠落在榻,元雪棠被包袱牵引着目光,急得伸手就要去够。

      而他眉心一横,扣紧了她的腕子。

      “比我好又如何,够用不就行了?”

      另一只手肘也砸在了榻上,她没了支撑,整个人倒在了乱揉的被褥里。

      双手被举过头顶,魏琰另一只膝盖也磕上了榻,看着他有些猩红又迷离的双眸,元雪棠这才意识到,她这次也许,或者,真的,确实……玩的有点大。

      这次是真的不太好收场了。

      这男人像只狗似的,闷在她耳畔的空隙里,不知在嗅闻着什么,元雪棠不由自主张开了唇,吸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被他若有若无的吐息惹得心躁神乱。

      离她脖颈只有一指的距离,可魏琰却依旧不像她对他那样咬下去,也不碰她。

      元雪棠不清楚他究竟在找些什么感觉。

      她面色酡红,只明确地觉得,二人之间这张若有若无的,最后一层的纸,或许是真的要在自己的默许与他的失控下破掉了。

      她低声喊了他几下却并无反应,只觉得他的动作越来越大了。相应地,自己被触碰的地方也越来越敏感。

      元雪棠暗呼不妙,她抠着他掌心,可魏琰却觉得她是要与他十指相扣,反倒抹开了她忙乱的举动,将那只手紧紧压住。

      眼看着另一只手就要再覆上来,她瞅准了机会,咬紧牙关,倏地抽出了自己另外那只手就向他挥去。

      就在触碰到他发尾的那一瞬,男人攥紧了她的手:“怎么,又想扇我?”

      魏琰抬起头,流露出了一种欲求不满的,充满怪罪的笑。

      少女面容羞赧,额前出了一层薄汗,朱红的唇一张一合,似是条搁浅的鱼,在不客气地骂他些什么。

      月光徐徐偏移,她涂了口脂的唇上散着暗香。

      魏琰覆向她,只想到四个字。

      相濡以沫。

      “你说……这时候要是有一支箭破窗而来,先穿透我的胸膛,溅你一脸血,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穿透了你的喉咙……你陪着我,我们一起烂死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

      暖黄的烛光快燃烬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捆上了蛛网。

      二人离得太近了,简直像是在吸走对方吐出的气。

      魏琰碰到了她鼻尖,闭上了眼。

      元雪棠心下一紧,慌乱别过头去,掌心也从他手中脱出,紧紧抓住了落在头顶的包袱。

      魏琰扑了个空,尴尬难堪混着求吻不得的羞耻一同冲上了头,他伸手扯过那包袱,可元雪棠不甘示弱,攥得双手指节发起了白。

      可力量终究是有些差距。

      魏琰佯装卸力,她又砰一声坠倒,而他借此机会,扯向她掌中的包袱。

      随着嘶的一声,包袱在二人手下被扯破,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几件贴身的小衣,几副药治月事的药,些许用在妆面上的脂粉头油,和几块洁白的月事带子。

      一些散落在地上,一些在榻上。

      被褥散乱,一片狼藉,就算两人连唇都没挨上,可微微泛着汗汽的屋内,却莫名有了种事后的感觉。

      月色下,那件杏黄色的小衣尤为明显,就落在二人身旁,魏琰起了身,肉眼可见的慌乱无措,伸手刚要去捡,却被元雪棠抢了先。

      她沾了沾额头的汗,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正如侯爷所见,我要处理私事了。”

      魏琰哑着嗓子,从榻上退了下来。

      看着元雪棠自己一点点捡拾着物件的背影,他藏于袖间的手却握成了拳,指尖剜进了皮肉。

      他只察觉得到自己的如梦初醒,却不知是因何而醒。

      明明自己不是第一次发觉她来了月事,就算见到了她包袱里的物件事实上也是不足为奇,只是……只是明明有些事,就差一点,若前进一步,今后所有或许便可一起面对,可倘若像如今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倒是落了个自己最难堪,最能够暴露自己的结果。

      他心口骤然抽痛。

      或许相濡以沫的情意,以及一方容他喘息的颈弯,终究是自己这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

      元雪棠抱着那堆物件,冷冷地站在窗棂下,半张面孔被碎玉窗纹映得如玉透亮。

      “你莫要以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害你。”

      黑暗中,烛光彻底燃烬了,魏琰回过头,他将散落的长发捋至脑后,轻轻点头,凝着眉应下。

      再没了威风,他成了只被淋湿的老虎。

      ……

      片刻后,房中再次燃起了暖黄的灯火,可魏琰却沉默着推门而出。

      一直蹲在门下的采儿骤然起身,来不及行礼,他便已然消失在了月影中。

      元雪棠披着一袭薄毯,斜倚门边。

      黏在额头的碎发渐渐被夜风吹干,她下意识缩了缩脖颈,一手绾过发丝后,自然垂落在耳畔。

      他埋在自己颈边的迷乱模样又泛上心头,元雪棠垂下眼,转身回了门内。

      唯剩采儿,转着眼珠收拾着略显散乱的屋内,心中早已脑补了千万种他们不同的动静,不过一个都不敢说。

      须臾,一向不来人的月闲阁被从外敲响,采儿打开门,接下了几盒补品,以及一碗温热上好的阿胶桂圆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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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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