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小绿帽

1、第 1 章

　　“许嘉树。”

　　安静的教室里，站在讲台上的中年男人拿起花名册瞥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门口的少年。

　　“那你就先坐在那里吧。”男人指了指教室后排靠窗的一个位置，便放下花名册继续讲课。

　　整齐规训的教室里，并没有因为新来的转校生有任何不同，没有人在意，即使男人讲课的内容枯燥乏味，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像块儿木头。

　　许嘉树安静地走向那个暂时属于自己的座位。

　　窗外的阳光很好，许嘉树扭头看向自己的同桌，趴在课桌上正睡大觉的男生，他的睫毛很长，皮肤也很白……

　　许嘉树觉得他的同桌很特别，跟别人都不一样，他是一块儿会睡觉的好看木头。

　　上课的时候，许嘉树多数时间会认真地听讲，偶尔走神，看窗外，看木头，看好看的木头。

　　课间的时候，许嘉树会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喝水，看木头，看好看的木头，去厕所，准备下一节课的课本。

　　如此，上课，下课，直到放学。

　　而他的同桌，能睡一整天。

　　教室里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离开，许嘉树看着一旁还在熟睡的同桌，终于鼓足勇气，伸出手轻轻戳了下对方的胳膊。

　　少年不悦地皱眉，随后睁开惺忪的睡眼，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很快锁定在许嘉树身上，吓得他一时忘记要说的话。

　　只见少年懒懒地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手表，突然利落地坐起身，拽上抽屉里的书包站了起来。

　　“让开。”

　　简洁却带有压迫感的命令从头顶传来，许嘉树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连忙起身，站到一边，给对方让出路来。

　　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向着教室门外走去，许嘉树才松了口气。

　　落日暖阳，树影婆娑，许嘉树站在学校门口，向四周望了望。

　　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里的人看到许嘉树，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小树！”

　　男人朝许嘉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高叔叔？”

　　许嘉树走过去，看着这个仅有过两面之缘的男人，也是他妈妈的新男朋友。

　　“怎么出来这么晚啊？同学们都走了，我还以为错过了。”高会凌笑着搭上许嘉树的肩膀，动作自然而亲切。

　　“我去了趟厕所，出来晚了。”许嘉树解释道。

　　“没事没事，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

　　“自己回？你要走回去？那可挺远的，我正好顺路呀，送送你。”

　　“我坐公交车。”

　　看着许嘉树固执的模样，高会凌突然笑了笑，摸着他的头，玩笑道：“怎么了？你是怕我这个坏人把你给卖了？坐我的车不比坐公交好？”

　　许嘉树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好了，快上车吧，我刚好要去找你妈妈的，我们一起回去。”高会凌拍了拍许嘉树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在男人的推扶下，许嘉树坐上了车子。

　　高级的轿车内，飘着淡淡的香水味，许嘉树有些头晕。

　　高会凌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他，“新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许嘉树点点头。

　　“午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吧？饭菜合口味吗？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许嘉树想了想，回答道：“米饭，青菜，蘑菇。”

　　“没有吃肉啊？是不是钱不够？”说着，高会凌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钞票，塞进许嘉树的校服口袋里。

　　“高叔叔……”

　　许嘉树惊讶地捂住口袋，试图把钱还给高会凌，却看到高会凌朝他眨眼。

　　“嘘！回去别告诉你妈妈！”

　　高会凌坐正了身子，笑着给许嘉树讲，“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要吃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能吃三碗饭，外婆做的红烧肉很好吃，我偷学了她的手艺，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坐轿车确实比坐公交快了许多，不过直到许嘉树下车站在路边，他都有些晕晕乎乎。

　　司机下车从后备箱取出十几个购物纸袋，大大小小的，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许嘉树可以确定，里面的东西一定很贵。

　　有些年代的旧小区房，里面住的多是租客，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但是穿着西装革履来这儿的，高会凌是第一个。

　　斑驳的墙面，脏乱不堪的楼道，都与这个男人格格不入。

　　小区房子的隔音很不好，隔着两道门板，都能听到房间里嘈杂激昂的电子音乐声，许嘉树看了一眼旁边的高会凌，接着把钥匙插进去，转动。

　　随着“嘎吱”一声响，门缓缓被推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从屋内传出，仿佛要冲破墙壁，直击人的耳膜。

　　高会凌连忙捂住口鼻，跟着许嘉树走进屋子。

　　他环顾四周，只见房间内乱糟糟一片，外套内衣随意丢弃在地上，吃剩的外卖盒啤酒瓶也散落在各处。

　　高会凌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台正在播放摇滚音乐的录音机上，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烦躁，他快步走到录音机前，伸手按下了暂停键，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啊……宝贝儿……太棒了……”

　　主卧室内，突然传出女子兴奋的喊叫，高会凌看了一眼低头安静走向小卧室的许嘉树，不悦地走上前敲了敲门。

　　房间内先传来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谁啊？”

　　接着便是女人的声音：“一定是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高会凌清了清嗓子，提声道：“金惠美，我今天来，是跟你谈小树的事情，你是要在里面谈，还是出来谈？”

　　高会凌转身走到门口，抽出一根烟点燃，不等两分钟，女人穿着凸显胸部轮廓的吊带背心和三角裤便走了出来，一头大波浪长发和被抹得有些凌乱的红唇，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性感尤物。

　　“会凌，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人家都没个准备……”

　　女人扭动着性感的腰臀，款款走到门口，然后抬起手臂，像条水蛇一样缠绕在男人的肩上。

　　金惠美一只手又顺势抢走男人噙在嘴里刚点燃的香烟，抵在红唇边轻轻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烟雾。

　　蓝色烟雾在她的面前缭绕，仿佛给她蒙上了一层性感的面纱，又翘又长的睫毛轻颤了颤，金惠美抬眼，一双含情眼挑逗地看向男人。

　　就在这时，一个老头子从楼道里经过，他的目光被金惠美吸引住，痴汉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直勾勾盯着她，迟迟不肯离去。

　　金惠美注意到了老头子的目光，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扭头毫不客气地骂道：“看你个老咩啊！”

　　高会凌无奈叹息一声，随后将金惠美推进房间，用力关上房门。

　　“这个老色鬼！上次还偷看我洗澡，我把他窗户给砸烂了，还扔了几只死耗子过去！”金惠美转身坐在沙发上，又白又长的美腿翘起，轻晃着涂着红指甲油的脚丫。

　　高会凌走到窗边，看着窗户外面还是密集的窗，窗台边上放着一盆堆满烟头有些蔫儿巴的绿色植物，他扭头，又看向紧闭的卧室门。

　　“我在新丽看了一套房子，我打算把小树接过去住，这样离学校也近一些。”

　　“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金惠美高兴地坐直了身子，目光闪闪地盯着高会凌。

　　高会凌看了她一眼，又解释道：“只有小树。”

　　金惠美不乐意地一甩手，嚷道：“那不行！我可是小树的妈妈，我们不能分开的！”

　　高会凌盯着金惠美，不悦地对她说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金惠美，你觉得，你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吗？小树跟你在一起，只会毁了他。”

　　“哟，高会凌，你好了不起哦！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那你是一个合格的爸爸吗？把我们母子丢在一边，不管不问的，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一个人辛苦养大小树，你还有儿子吗？”

　　“我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些。”高会凌有些目光躲闪地踱了几步，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从前我不知道小树的存在，以后，我会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父亲……”

　　小卧室里，许嘉树正伏在书桌上写着作业，门外隐隐传来的对话声让他手中的笔陡然停住，他盯着课本上的字，目光渐渐变得呆滞，嘴里下意识地喃喃低语。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小区门口的楼梯上，六岁的许嘉树和父亲并肩而坐，许嘉树的目光被父亲手中握着的菜刀吸引，他好奇地伸出小手想要触碰，许平察觉到孩子的举动，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地把菜刀拿远了些。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进小区，在父子二人的注视下，稳稳地停在了对面的路边。

　　车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红色长裙、容貌姣好的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许嘉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声音稚嫩又急切：“妈妈！妈妈！”

　　然而，还没等许嘉树起身跑向女子，路边突然窜出五六个男男女女，他们迅速围住了女子，紧接着便是一顿凶狠的殴打。

　　“不要脸的小贱人！勾引别人老公！把她衣服都给扒光了！让大家都看看这小贱人到底长啥样……”

　　伴随着一声声恶毒的叫骂，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纷纷围拢过来，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场闹剧。

　　“啊！救命啊！杀人啦！” 金惠美满脸惊恐，无助地尖叫着，她被人一脚又一脚地踩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

　　“还有脸叫！叫！撕烂你的嘴！不要脸的贱人！臭婊子！” 一个情绪疯狂的女人一边死死拽住金惠美的头发，一边用力地扇着她的脸，在同伙将金惠美衣服撕掉后，她又掏出手机，满脸兴奋地不停拍照录像，想要把金惠美的狼狈模样全都记录下来。

　　小小的许嘉树何曾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他被人群撞倒在地，吓得哇哇大哭，嘴里哭喊着：“别打我妈妈！别打我妈妈！”

　　许平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对着人群一通挥舞乱砍，吓退了闹事的那伙人，他原本是要威胁那个想要跟他离婚的女人的，可如今却又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