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望向你》泠印

3、chapter.3

　　「你总是带着那笑容，闯进了我的生活，把外套给我怕冷着」
　　——《分你一半》

　　次日早饭铃打响，随着李燕霞下课指令发出，教室内瞬间空敞，仅剩零散几人。

　　李蕊和桑晚包括其中。

　　两人各拿一副碗筷，桑晚靠在门框：“你真不吃？”

　　育林吃饭需要刷饭卡，而且餐厅门口每天都有打饭阿姨值班，食物不允许带出外面。

　　美其名曰节约粮食，实则抠抠搜搜，大锅菜土豆是没削皮且发芽的、包菜也是虫蛀的，怕带出去被曝光。

　　当然也是省钱，剩饭加热还能再给学生们忽悠一顿。

　　无数次谭宁面对一碗泔水无从下筷，“不吃了，我去会堂拿衣服。”

　　周五元旦汇演，谭宁报了节目需要演出服。

　　桑晚不赞同：“你前几天还说胃疼，又不吃早饭……”

　　“哎呀，我这不是真……”有事吗。

　　“不吃就不吃嘛，咱学校饭菜本来也没什么营养，咱俩去晚晚。”

　　被打断的谭宁微微一愣。

　　说话的正是旁边自始至终默不作声的李蕊。

　　谭宁和桑晚自小学三年级就喜欢聚一块玩，关系匪浅，而李蕊则是今年分班阴差阳错加入她们“二人帮”的。

　　女孩子总喜欢结伴吃饭、去厕所，李蕊刚开始的饭搭子是隔壁班另一个女生，只是后来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剩下李蕊自己。

　　恰好那几天桑晚发烧请假，李蕊看谭宁也是一个人，主动邀请她和自己结伴。

　　谭宁嫌周围人多拒绝不好就答应了，结果就是二人帮扩招成了三人帮。

　　请假回来的桑晚悄然把谭宁叫到隐蔽角落。

　　“咱俩好好的你把她叫过来干嘛？”

　　“我也不想啊，那几天你不是请假嘛，然后她就问我是不是一个人……”

　　谭宁一五一十交代完整件事情经过，桑晚闷起脸：“主要咱俩跟她都不熟，你不感觉咱们一起很尴尬吗？”

　　“刚开始肯定都不熟嘛，慢慢就好啦。”谭宁抱住她胳膊左右摇晃两下，“而且三角形最具有稳定性啦对不对？”

　　桑晚满脸嫌弃，却没把她推开。

　　后来的日子三人相处得确实不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谭宁的错觉，李蕊好像……

　　总是时不时地讨好桑晚。

　　而且有时候说的话还让谭宁感到不舒服，例如现在——

　　李蕊亲切地挽住桑晚胳膊，谭宁眉间无意识地生出几丝不明显的纹理，桑晚却没什么反应。

　　“那我俩去了啊。”桑晚说。

　　把那股情绪压下，谭宁点了点头。

　　两人手挽手出去了，饭点时间别说教室，甚至整栋教学楼都没什么声音。

　　谭宁不饿也不想写作业，趴到课桌上补觉。

　　困意渐起，而就在这个时候，课桌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谭宁抬起头。

　　等了一早上的人站到她面前，拿着衣服笑得特别好看。

　　“回来这么早？”

　　“我……”谭宁小声清了清嗓子，说，“我去会堂拿衣服了。”

　　秦嘉延作为育林学生，自然也知道学校安排，他笑着问：“小宁也参加了？”

　　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谭宁胸口发闷，快喘不上气，轻轻点了下头。

　　秦嘉延沉默须臾，又笑，“那你吃饭没有？”

　　谭宁指了指自己脚边的黑色塑料袋：“枝枝昨天给我送了零食。”

　　枝枝。

　　秦嘉延问：“阮有枝？”

　　谭宁点点头。

　　秦嘉延让她把衣服换下，小姑娘穿上他这不知道大了几号的棉服，越发衬得人娇小可爱。

　　棉服传来淡淡的青柠味，这个味道谭宁在他的围巾上也闻到过。

　　跑神间，秦嘉延在她面前放了块三明治。

　　上面牌子谭宁认识，在校外。

　　而且这东西保质期不长，秦嘉延总不会拿一些过期东西给她。

　　所以谭宁问道：“你出去了？”

　　秦嘉延“嗯”了声，抬起下巴示意，“垫垫肚子，早上不能不吃东西。”

　　谭宁刚指向脚边，秦嘉延慢条斯理地补充：“零食不能当饭吃。”

　　谭宁：“……”

　　她不接话了，闷闷剥开三明治包装咬了一口。

　　眼前忽然暗下，秦嘉延弯腰，双手撑在她的课桌，吊儿郎当地，“小朋友，帮学长个忙怎么样？”

　　在他这么动作下，两人距离瞬间逼近，谭宁浑身僵硬，咀嚼的动作停下来。

　　强撑着没有表现出异样，“你说。”

　　“我兄弟最近在追一个女生。”秦嘉延说，“你同桌赵佳瑶，今天晚上想约她到操场说句话。”

　　谭宁瞬间明白了，她唇线下撇，面无表情：“你让我当媒婆。”

　　秦嘉延：“呃……”

　　谭宁抓起一张五块“啪”地拍到桌上，一言不发地脱掉衣服塞回他手里。

　　秦嘉延往后趔趄了下，茫然失措：“怎么了？”

　　“都还你。”小姑娘声音闷着，眼神幽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嘉延愣怔瞬息，低低笑了两声，慢条斯理地点评：“人小鬼大。”

　　“是你先讨人嫌的。”

　　“我讨人嫌？”秦嘉延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舌尖舔过唇角，似是气笑了，“好，我讨人嫌。”

　　男生没了以往的懒散随和，表情尽数收敛，气质也随之冷下来。

　　就……

　　挺吓人的。

　　第一次见秦嘉延这种表情，谭宁心里发怵，怯怯往后面缩了缩。

　　像只受了惊吓的猫。

　　小姑娘眼圈红红，含着水色。

　　秦嘉延没想到真会吓住她，登时被她的红眼睛惊了个猝不及防。

　　“怎么还要哭了？”

　　男生弯腰直视着她，话中温情柔得能掐出水，“我逗你玩的，错了好不好？”

　　谭宁僵硬身体放松些许，但嘴唇却仍然抿着，不肯说话。

　　秦嘉延也不急，慢吞吞哄她：“先把衣服穿上，不然着凉会感冒。”

　　幸好此时班里面没有人。

　　谭宁闷声不响地听话穿好，控诉：“秦嘉延，你好烦人。”

　　声音有点小，秦嘉延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下意识把身体往她那边凑了凑。

　　“什么？”

　　“……没事。”

　　此时已经开始有吃饭快的学生回教室了，他俩在前门说话太过扎眼。谭宁跨过凳子拽住秦嘉延衣角出门。

　　伸手，“东西。”

　　“嗯？”秦嘉延说，“什么东西？”

　　谭宁愣了愣：“你约女生出来不事先送些小礼物和信封？”

　　那些男生约她都是这样。

　　“呃……”秦嘉延被她问得语塞半天，抓了抓眼下皮肤，跟她打起商量：“这样。”

　　“你约她出来，报酬我给。”

　　“啊？”谭宁不解，“你给？”

　　秦嘉延没觉得有什么毛病：“不是你说的吗？”

　　谭宁：“……”

　　谭宁被他气笑了，还有个朋友，分明就是他自己吧！

　　不过论模样……

　　秦嘉延好像确实会是赵佳瑶喜欢的类型。

　　“行。”心里又酸又胀，谭宁咬牙忍了，“今晚我陪她一起去。”

　　秦嘉延笑起来，神情温柔，桃花眼微微弯起，漂亮到直让谭宁想要落泪。

　　“谢谢小宁。”

　　-

　　赵佳瑶吃过饭回来，谭宁那块三明治还有半个没吃完。

　　赵佳瑶把碗筷放桌肚里：“你今天咋这么早？”

　　“哦。”谭宁说，“我有事没去吃饭。”

　　“你这一个三明治够吃不？”赵佳瑶翻书包，“我这有面包火腿。”

　　“够了够了。”谭宁拦住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我跟你说个事。”

　　赵佳瑶抬头：“咋了？”

　　谭宁：“你应该知道秦嘉延吧？”

　　赵佳瑶：“知道。”

　　“也对，有几个不知道他的。”谭宁小声吐槽，正色，“他约你今天晚上去操场。”

　　“啊？”赵佳瑶瞪大眼睛，“谁约谁？”

　　谭宁一字一顿，“秦嘉延，约，你！”

　　赵佳瑶沉默须臾，坐正身体找到一会儿要交的数学试卷，“我不去，我又不认识他。”

　　谭宁道：“就说两句话。”

　　“那也不行。”赵佳瑶表情一阵隐忍，把谭宁拉过来附到她耳边小声说，“我有喜欢的人。”

　　谭宁：“啊？！”

　　她震惊道，“谁啊？咱学校的？”

　　赵佳瑶点点头。

　　这不歇菜了。

　　谭宁一脸为难，“我去，我都答应他了。”

　　“我去找他说一声。”

　　不到五分钟就打铃了，赵佳瑶拽住她：“算了算了，你还嫌李燕霞针对你不够啊，晚上我当面跟他说清楚也挺好。”

　　谭宁犹豫了下，“好吧。”

　　这事搞得谭宁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上课也跑神，语文老师点了她好几次名字才终于有所收敛。

　　下课董璇踢她凳子：“你今天咋了，心情不好？”

　　何止是不好，谭宁说，“我想跳楼了。”

　　董璇吓得不轻：“你别吓人啊卧槽，你受啥刺激了跟兄弟说，兄弟帮你摆平！”

　　两个半大孩子互相对视几秒，谭宁转回去，高深莫测地：“说了你也不懂。”

　　晚上最后一节自习课，谭宁提前跟桑晚打了招呼，让她先回去，自己陪赵佳瑶去操场。

　　桑晚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好奇八卦是人的本性，“瑶瑶谈恋爱了？”

　　“没有！”谭宁不知怎的，心口就好疼。

　　虽然知道这个情绪不对，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对，可她就是忍不住。

　　像回答给桑晚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八字没一撇呢。”

　　顿了顿，又补充。

　　“而且赵佳瑶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