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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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钰的工作室坐落郊区，旁边是白岭山，走高架过去一个多小时。
张曼雅准备中午先和曲知夏随便吃点，速战速决，别久待。
“附近有家日式拉面，特别好吃。”张曼雅倾情推荐。
“真哒。”
曲知夏对拉面的印象来自韩国爱情剧。
穿着羊角扣大衣，围着围巾，在寒冬天肩靠肩走进拉面店。
炸猪排、糖心蛋，烧酒，谈笑之后的脸颊绯红，分不清来源是身边的她还是暖风。
两人说着往电梯口走，身后无声无息站了个男的。
电梯门开，曲知夏和张曼雅走进去了，郭家骏才开口：“带上我呗小曼姐，正好我也没吃呢。”
“行啊。”
郭家骏今天也要去见甲方，目的地不一样，不过顺路，张曼雅干脆答应了他一道走。
同事嘛，即使和曲知夏是竞争关系，表面功夫也得做做好。
电梯门关，郭家骏本来应该站在最前面，但他好像为了合群，往曲知夏那侧了一下，成了三人并排。
“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的。”郭家骏小声说。
张曼雅本来还在低头刷手机，闻言眼睛都瞪大了，预警狂响。
郭家骏语气自然，仿佛和曲知夏私下交情有多好。
曲知夏没听出他的故意为之，冷眼瞥他一眼，“你干嘛学着我叫小曼姐。”
大小姐脑回路偏得离奇，明明已经踏入职场，却像还活在和姐妹团手挽手去厕所的初高中。
我给你取小名，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小名，当着其她人的面这么喊你。
这是我们关系亲近的象征。
但是，郭家骏你哪根葱啊？
“学人精。”曲知夏哼一声，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郭家骏平白无故被人一顿脸色瞧，好好先生的戏码险些演不下去。本来还想当着张曼雅的面说点有的没的，好借她的口传点绯闻，这下好了。
这曲知夏真是……
压下不快，郭家骏勉强挤出一个笑，“你今天怎么了，气性这么大。”
张曼雅懂曲知夏的心思。一方面有点不太好意思，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些小孩子家家的。，一方面又很受用。
被一个漂亮女孩热烈表达亲近之意，这感觉。
啧，挺美妙。
张曼雅笑笑，打圆场：“哎呀，都同事。”她看向郭家骏：“叫我张姐就行。”
……
那家日式拉面店就在公司对面，三人步行过去，到的时候正值饭点。
店里人来人往，服务员步伐匆匆。
张曼雅是熟客，从几个稀稀拉拉的座位里一眼挑中三连空，拉着曲知夏坐下。
店里装潢简单，走的是工作日单人快餐这一路线，追求翻桌率，桌面又小又窄，立了可拆卸隔板子却又不像人家日本是独立窗口。
不伦不类，但胜在价格实惠，口味不错。
几个人扫码点单，张曼雅说：“招牌都可以点，不踩雷，辣度你们看着来，她们家有点辣的。”
几分钟之后，面端上来。
做博主的并发症，曲知夏第一件事是拍照，调整好角度构图，找准光线，再从十几张近乎一模一样的多胞胎中选出佼佼者。
“怎么样？”张曼雅问。
“汤好鲜，鲜掉眉毛了。”
曲知夏夸奖某样东西的时候总这么夸张，但你认真看看她亮晶晶的眼，又会觉得她说的全是大实话。
她总有这种魔法。
“诶呀我就说嘛……”
张曼雅挺高兴，卖安利嘛，就想得到她人的认可。
郭家骏倒是没怎么出声，自顾自地玩手机，不过也没人在意他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郭家骏手机显示来电，他下意识看了眼周围，咳了一声，接通道：“怎么了？”
“喂？”郭母耳朵不好，加上郭家骏声音压得低，一时间没听清。
“有事不能微信上说吗？我现在正忙呢。”郭家骏堵住另一边的耳朵。
“噢噢，不好意思啊家骏。”郭母急忙道歉：“给你发了，你没回复。”
郭家骏大学时在老师同学面前演，实习时在同事领导面前演，在他妈面前倒是演都不演了。
把手机放得远了些，郭家骏不耐烦地无视他妈叽叽歪歪讲了些什么废话。
大概就是谁和谁谁结婚了，谁谁谁出轨了那谁家谁谁，谁谁家儿子考上大学了。
一群帮不上忙的穷亲戚。
郭母操着土话：“家骏啊，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郭家骏放下筷子：“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大城市花销很大，衣食住行人际交往，我还得租房子……你们村里那些事少跟我说，我等下还要见客户。”
“哦……妈知道……”
郭母悻悻听着，后知后觉郭家骏潜台词是“别问我要钱”，心头梗了一下，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妈过生的时候你就没回来，你爸天天在外打牌，家里空荡荡的……”
“妈！”郭家骏真烦了。
没车没房的回村里让人看笑话吗？
郭母哽咽道：“隔壁家强子都生二胎了……实在不行你就回来吧，家里凑个钱给你交个首付，你安安稳稳留下来讨老婆生小孩……”
郭母沉浸在幻想中，郭家骏轻蔑地啧了一下，他这傻老娘啊！
娶妻娶贤，妻子就像垫脚石，美貌最好，清秀也行，感情不重要，最要紧的是能为他提供助力。
金钱、权力……村里那群乡下女，能为他做什么呢？
“你别管了，我有喜欢的人了。”郭家骏瞄了一眼旁边的曲知夏，匆匆落下一句。
*
送走郭家骏，张曼雅礼貌说了句：“慢点，注意安全。”
车门关上，她试探开口：“你和郭家骏很熟？”
曲知夏露出个“咦惹”的表情，“小曼姐！你什么眼睛呀！”
张曼雅噗嗤笑出声，心下松懈了些。
郭家骏这人，挺好。
办公室里总有他的身影，换水、搬东西，自告奋勇。
张曼雅也看过他的简介，211本硕连读，学生会主席，光鲜灿烂。
人情往来做得也不错，除了太有主见以外，都挺好。
但是吧。
草根出生，关系那栏填了非独，从双亲年龄判断，张曼雅妄加揣测，上头应该还有个姐姐。
想到电梯里的那一幕，张曼雅心又绷紧了。
追就大大方方的追，整这一出，小心思未免太多，还当着她的面，把人当傻子。
张曼雅看了眼曲知夏。
小姑娘在拍天空，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云是动画感十足的淡积云。
她今天穿了条baby淡蓝连衣裙，裙边打褶，细闪材质，在阳光下碎碎闪光，外搭是浅灰色调的小披肩，脖子围了条蓬松过头的毛绒围巾。
没有大logo，但从面料剪裁就能看出价格不菲，更别提那头柔顺的卷发。
感觉到张曼雅在看她，曲知夏倏地转过脸，试图吓她一跳，见张曼雅反应平平才作罢。
单纯无邪的样子啊。
张曼雅幽幽叹了口气。她其实一直都很好奇，曲知夏看着也不缺钱，怎么还会来实习，后来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闲的呗，找点事做，不然太无聊。
话到嘴边打了个圈，张曼雅委婉道：“他要是私下约你……”
想了想，道：“打着工作的名义约你干嘛，你考虑清楚，打着工作的名义请你办什么事情，你也多考虑考虑。”
“知道的小曼姐。”曲知夏秒答应，还很卖乖地朝她笑笑。
张曼雅无奈了，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又是工作日下午，目的地还是郊区，这一路开得畅通无阻，比导航预计还快十几分钟。
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是上次吃饭见过面的小助理。
小助理引着两人进去，走过一条悬挑木质雨棚，常春藤肆意攀爬，颇有点曲径通幽处的味道。
再往里走，空间逐渐铺展，触目是一片郁郁葱葱。
十几米高的玻璃幕墙将山景框入室内，阳光不遗余力洒落，流水潺潺，斑驳光影，草木随风摆动。
轻钢结构舍去多余立柱，身处其间，视野辽阔，有种置身山野的自由。
好的设计总能带给人冲击。
曲知夏目不转睛。
或许是身份的转变，以前的她或许第一反应是拿起手机，寻找哪个角度最优，哪套衣服最适配场景。
但现在的她脑海中只有一行加粗的字。
“这是哪位老师设计的呀？”曲知夏问小助理。
小助理脸上闪过几分疑惑，仿佛惊讶曲知夏不知道答案。
“就是柳总监。”
曲知夏哽住了，曲知夏不说话了，刚刚的欣赏之色秒变冷漠脸。
哦。
哦哦。
曲知夏抿了抿唇。
柳安潼这么厉害啊。
小助理请两人坐下，问她们喝矿泉水、茶、咖啡、还是其她什么，并解释谢钰有点事处理，麻烦多等待一会儿。
张曼雅能说什么呢，金主妈妈最重要，笑道：“没事，谢老师先忙，我们不着急。”
“我可以随便走走吗？”曲知夏问。
“可以的。”小助理很客气：“您随意。”
*
顶着张曼雅“早去早回别乱跑”的警告，曲知夏笑吟吟地唇语回复：“yes，ma’am！”
然后她就迷路了。
四四方方、一模一样的琴行好像有几百个，这些也是柳安潼设计的？
曲知夏倒不担心迷路了怎么办，一路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新鲜得很。
小时候总听其她家长说自家小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棋费脑子书费眼睛，画嘛，虽然那时候还没有系统性学过，但随手涂鸦自娱自乐也是好的。
就剩下个琴。
曲知夏为了做一回别人家口中的小孩，吵着要上吉她课，结果体验课刚上没十分钟就闹着要走。
曲雁问她怎么了。
曲知夏委屈巴巴地说手疼。
手指疼，按弦的时候疼，扫弦的时候也疼，而且很难听。
曲知夏从没想过自己能发出这么恶心的动静，音准不是高了就是低了，不是重了就是轻了。
她只是想穿着小白裙在晚会上温柔弹唱然后听底下人惊呼“曲知夏你是我的神”而已。
可不是想要手指疼啊！
一边回忆，一边顺着走廊走，曲知夏突然脚步一顿。
几米开外的玻璃茶室内，有个女人静静坐在藤椅上。
柳安潼。
她怎么也在这儿的念头刚出，曲知夏想起来了。
哦，柳安潼也是为了工作来的呢。
曲知夏悄悄猫下腰看她。
柳安潼今天穿的很多，总之比那天的深V紫色吊带裙多。
黑长直白衬衫，千鸟格西装外套，哦，还带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
冷冰冰的禁欲系。
很a，很职场。
很……
喜欢。
曲知夏眨眨眼，手心放在胸前，试图压下心悸。
天啊。
神啊。
妈妈啊。
曲知夏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手机。
我只是为了搜同款，曲知夏自我安慰道。
甜妹也有一颗御姐心呀，不行吗？
她缓缓打开相机。
然后。
然后。
在按下白色小圆点的那一瞬间，屏幕里的那张冷冰冰正好转过来，和摄像头后的她对视。
“曲知夏。”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