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生》风过处

17、第十七章：宗门（六）

　　初墨推开门的时候，晓清澜正在研究那道...五颜六色的汤，并且打算趁他没回来偷偷尝一口。
　　听到开门声时，手腕一抖，勺子里的汤洒在了桌上，慌张中抬起头和初墨四目相对。
　　晓清澜：...
　　初墨：...
　　“你在做什么？”初墨的声音一贯有些冰冷。
　　“啊，没...没...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了，有些激动。”晓清澜悄悄挪了挪位子，刚好遮住一桌子的狼藉。
　　初墨没理会，大概对他拙劣的话题转换有点一言难尽。只道：“酒，我给你带来了。”
　　“噢，什么酒啊？”晓清澜眼角含笑地看他，上扬的眼尾带着一丝狡黠。
　　他在试探，先前初墨听到“忘忧物”的反应令他的疑惑加深了，若是能从此人的嘴里套话，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桑落酒。”初墨淡淡地答道，“从宗主的酒窑里拿的。”
　　“这么巧啊，你们这儿也管这种酒叫忘忧物？”晓清澜似笑非笑地望向他，半眯着眼，一双桃花眼拉地有些狭长。
　　“忘忧物？”初墨看过来，墨色的眼眸闪烁着些疑惑。
　　晓清澜：什么鬼？刚看错了？听到“忘忧物”的名字就不见的人不是他吗？
　　“宗主平日里少饮酒，方才突然想起宗主的酒窑里还有些剩余的桑落酒，故起身去拿了。”
　　噢，原来如此。
　　不对啊，桑落酒是漱玉国的特产，映月宗宗主也爱喝么？
　　他淡然一笑，明白眼下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隐去眼里的疑虑，接过初墨递过来的酒杯。
　　冰凉的酒盏轻轻碰在唇边，窗外的斜月映在醇冽的酒水中，一瞬间竟令他有些恍惚，也就没有看到，对面的人微微蜷起的手指。

　　是夜，药宗。
　　无常长老熬夜看了一叠门内弟子的卷宗，眼下一片乌青，差点没气吐血。
　　什么老人无法说话，被家人推来的时候仰着头只会嗷呜嗷呜的发出呜咽，浑身颤抖，还时不时有白沫从口角留下来，家中小辈急得要死。
　　弟子诊脉诊了半天，左右手腕轮着按，愣是没看出什么毛病，一脸皱眉扶额思考。
　　家人一看弟子这个反应，以为老人得了什么绝症，立刻两眼泪汪汪，央求无论花多少钱财都要治好老人。
　　弟子被求的没办法，只好摇了一张符文给高阶师兄，上面写着“遇到一个疑难杂症，疑似中风”。
　　师兄看到符文傻了半天，药宗那么多仙丹灵药，还治不好一个中风？
　　于是满脸问号前去探查情况，结果发现老人只是下巴脱臼，浑身颤抖是痛的，口吐白沫是因为嘴巴合不上。
　　无常：...
　　什么题目问如何控制游魂乖乖地去投胎，不再为非作歹四处吓人？
　　弟子答把游魂生前腐烂的身体摆到游魂必经的地方，吓一吓他自己，让他明白吓人的可怕性。
　　无常：...
　　什么题目问如何让生前仇恨未报怨灵散去怨气，自行消散？
　　弟子答找个坟地和怨灵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畅聊，表明自己活着怨气比他还大，问怨灵愿不愿意夺舍自己的身体，前提是帮他完成课业，并取得优异的成绩，不然可能在长老的怒气下连个坟地都没有...
　　无常：...？！
　　这都什么玩意儿？他上课是这么教的吗？他有这么恐怖吗？还有他批卷宗到半夜，眼下映月宗还有什么人比他睡得还晚吗？
　　要找怨灵聊天也是他聊...欸，哪里不对劲来着？
　　草，被这群小兔崽子带歪了！
　　他使劲揉了揉扭成麻花的眉心，准备和衣睡下，结果一纸符文就飞到了他眼前，金光闪闪的，刺得他眼睛一阵刺痛。
　　哪个小王八羔子，大半夜还问他问题！门口不是写了入夜弟子不得打扰嘛！
　　他愤怒地接下符文，准备把王八羔子大卸八块，然后就看到符文上是一串凌厉有劲的字：
　　请速来问道峰顶一趟，半山腰以下勿御剑，以防动静太大。
　　右下角是署名：初
　　无常：...
　　他没看错吧？
　　宗主基本不干涉药宗的事，平日传唤也是写帖子请他参加一些宗内宴席。
　　结果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使劲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好疼。是真的。
　　不是大半夜传唤是个什么意思？宗主受重伤了？为了宗门的安危，故派他秘密诊治？
　　想到此，他带上药就匆匆往问道峰赶，爬到半山腰又停住了，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是了，还真有比他睡得晚的人。
　　宗主都没睡，他一个药宗长老怎么能睡呢？
　　他赶紧继续往上爬，也就忘了符文上写的是“半山腰以下不得御剑”，而自己已经爬到半山腰以上了。

　　半山腰，段凌歌还在为白天的事而愁思苦想，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唉，还是自己的床睡得舒服啊。
　　在自己的房子睡客房...他嘴里叨叨着，干脆坐起来了，惆怅地靠着墙。
　　宗门内总该没人睡得比他还晚吧，他想着想着，突然看到窗外一道白色的影子飞过去了。
　　段凌歌吓了一跳，赶紧爬到窗边一看，窗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段凌歌：？他出现幻觉了？
　　估计是白天爬石阶太累了吧，而且大半夜的哪有人敢往问道峰跑啊。
　　他咕哝了一句，又直挺挺地栽下去，“砰嗵”一声，把莫尚砸醒了。
　　段凌歌瞬间感觉黑暗中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看过来，打了个哆嗦。
　　他正在“我刚刚梦游了”和“你身上有个虫子”间纠结，就感觉一记手刀砍在后颈，成功进入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