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同程》莫晚晴

67、月光到早晨

　　坐回座位，江晨趴在桌子上，脸上表现出心情不好。陆修把草稿本推到他面前，上面画了一个笑脸，旁边写着：宝宝，别伤心了。
　　江晨画了个表情，表示：不嘻嘻。
　　陆修轻轻牵起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没事，一会儿下课出一下走廊。
　　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掌心，陆修不动声色地攥紧了些。江晨耳尖悄悄泛红，埋在臂弯里的脑袋轻轻点了点，草稿本上又多了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
　　下课铃刚响，陆修就拎着江晨的手腕往走廊走。冬日的风带着点冷意，却吹得人清醒。他把江晨堵在向阳的墙角，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颗柠檬味的硬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
　　“好吃吗？”陆修低头看他，眼底盛着笑意。
　　江晨含着糖，腮帮子微微鼓起，含糊地“唔”了一声，眉眼总算舒展了些。陆修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放得更柔：“明天体育课，我帮你把一千米替了，嗯？”
　　“嗯。”江晨轻轻应了一声。
　　陆修怕他又伤心，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是不是碰你了？你别哭，回答就得了。”
　　江晨握紧陆修的手：“嗯，他……不让我叫，说要是叫了他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江晨的眼眶又红了一圈。他把头埋进陆修的颈窝，带着柠檬糖的气息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他今天美术课的时候还故意撞我，把我的画具碰倒了，颜料洒了我一身，还说我装模作样……然后……”江晨的声音突然止住。
　　陆修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冬日的阳光明明暖融融的，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低头看着江晨发顶柔软的碎发，喉结滚动了几下，硬是把涌到嘴边的戾气压了回去，换成了更温柔的安抚：“没事了，啊？我下午就去跟老师说，画具我赔你一套新的，比你原来的还好。”
　　江晨吸了吸鼻子，从他颈窝里抬起头，鼻尖红红的：“不用……我那个还能用。”
　　“听话。”陆修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触到细腻的皮肤，又忍不住揉了揉，“颜料渍不好洗，校服我也帮你拿去洗，洗不掉就买新的。”
　　江晨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把脸往他掌心又蹭了蹭。走廊里人来人往，有同班同学笑着打招呼，陆修只是淡淡点头，手臂却下意识地把江晨往怀里带了带，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上课铃响的时候，江晨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回到座位上，他翻开草稿本，发现陆修又在下面画了一只叼着糖的小兔子，旁边写着：我家宝宝最乖，不跟狗计较。
　　江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头看了一眼陆修。少年正撑着下巴看窗外，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察觉到他的目光，陆修转过头，冲他弯了弯眼睛。
　　一整个晚上，陆修都没让江晨离开自己的视线。回教室时，陆修坐在旁边，手里转着笔，目光黏在他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
　　放学的时候，陆修特意等那个撞了赵峰走在后面。他放慢脚步，跟在赵峰身后，在楼梯口的拐角处，伸手拽住了对方的书包带。
　　赵峰转过头，见是陆修，脸上有点慌，却还是嘴硬：“陆修，你干什么？”
　　陆修没说话，只是眼神冷得吓人。他比赵峰高一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寒意：“上午美术课，你还撞了江晨？”
　　赵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我那是不小心……”
　　“不小心？”陆修笑了一声，那笑声却没半点温度，“不小心把人画具撞翻？不小心踩了他的画纸？不小心威胁他不准叫？还不小心说出要跟他不客气？”
　　赵峰的脸“唰”地白了。他没想到陆修会把事情打听这么清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陆修的手又收紧了些，书包带勒得赵峰的肩膀生疼。“我告诉你，”陆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江晨是我的人。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骚扰他，我废了你。”
　　赵峰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陆修这才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却重得吓人：“滚吧。”
　　赵峰如蒙大赦，拎着书包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陆修转过身，看见江晨站在楼梯口，手里抱着课本，正看着他。月光落在少年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边。陆修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走过去，放柔了声音：“怎么没在教室等我？”
　　江晨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陆修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伸手挠了挠头：“我……”
　　“哥哥。”江晨打断他，声音软软的，“你别打架。”
　　“我没打。”陆修连忙解释，“我就是跟他说了两句。”
　　江晨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他抱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看他：“我们回家吧。”
　　“好。”陆修笑了，快步跟上他，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画板，“我帮你拿。”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江晨的手揣在口袋里，指尖还残留着柠檬糖的甜味。他偷偷看了一眼陆修，少年的侧脸在夕阳下格外好看，嘴角还扬着浅浅的笑意。
　　“哥哥，”江晨忽然开口，“明天体育课，你真的要替我跑一千米吗？”
　　“当然。”陆修侧过头看他，“你体力不好，跑八百米都喘，一千米还不得累坏了。”
　　江晨的脸有点红，小声说：“可是……老师会发现的吧？”
　　“不会。”陆修胸有成竹，“我跟体育老师说你生病了，跑不了。他最疼你了，肯定会同意。”
　　江晨抿着唇笑了。他知道，体育老师喜欢他的性格，对他也格外照顾。
　　走到校门口，陆修的机车就停在路边。他把江晨的书放进书包里，又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件薄外套，披在江晨身上：“晚上有点冷，别冻着了。”
　　江晨的鼻子又有点酸。他知道陆修对他好，好到把他宠成了小孩子。他伸手拉住陆修的衣角，小声说：“哥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陆修揉了揉他的头发，跨上机车，“上来吧，我带你回家。”
　　江晨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上，伸手环住了陆修的腰。少年的腰肢劲瘦，隔着薄薄的校服，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江晨的脸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暖暖的。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一点都不冷。陆修骑得很慢，生怕颠到他。路过街角的小卖部时，他停了下来，回头问：“要不要吃烤红薯？刚烤好的，可甜了。”
　　江晨的眼睛亮了亮，点了点头。
　　陆修锁好车，拉着他走进小卖部。卖红薯的大爷见了他们，笑着打招呼：“小修，又带弟弟来买红薯啊？”
　　陆修笑了笑：“大爷，来两个大的，要最甜的。”
　　“好嘞！”大爷麻利地挑了两个烤得焦香的红薯，用纸包好递给他们。
　　陆修付了钱，把一个红薯塞到江晨手里。红薯热乎乎的，烫得江晨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小心翼翼地剥开一点皮，露出里面金黄的果肉，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暖到了心里。
　　陆修看着他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也剥开自己的那个，咬了一口，却觉得没江晨手里的甜。
　　两个人坐在小卖部的台阶上，吃完了烤红薯。江晨的嘴角沾了点红薯泥，陆修伸手帮他擦掉，指尖划过他的唇瓣，温温热热的。
　　江晨的脸瞬间红透了，低下头，不敢看他。
　　陆修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他看着江晨泛红的耳尖，喉结滚动了几下，轻声说：“晨晨，我……”
　　话没说完，江晨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催他回家，说做好了宵夜。
　　江晨接了电话，乖乖地应了几声，挂了电话，抬头看陆修：“我妈叫我回家了。”
　　“我送你。”陆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谢谢哥哥！”
　　陆修笑了笑，把他送到小区楼下。江晨说：“就这吧，谢谢哥哥，你也早点回家，不然阿姨又要担心了。”
　　陆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江晨点点头，背着包，跟他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再见。”陆修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小区，看不见了，才转身骑上自行车。
　　回到家，江晨洗完手，拿出手机给陆修发消息：我到家啦。
　　很快，陆修就回了消息：好，乖乖吃饭，别挑食。
　　后面还加了一个小兔子的表情包。江晨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到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菜，忽然觉得胃口好了很多。
　　吃完饭，江晨回到房间，修狗跑到他面前：“汪！”
　　江晨把它抱起来：“是不是饿了？”他去柜子里拿了一袋狗粮，倒了一点出来：“吃吧！”
　　看着修狗吃东西的样子，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给陆修发了一条消息：【哥哥，我到家啦！】
　　陆修很快回了消息：【陆修哥哥：好】
　　窗外的月光很亮，洒在书桌上，温柔又静谧。

　　第二天的体育课，阳光格外好。体育老师果然同意了陆修替江晨跑一千米的请求，却没想到江晨会主动要求一起跑。
　　“你确定吗？”体育老师看着江晨，有点担心，“跑不动就停下来，别硬撑。”
　　江晨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陆修，眼神坚定。
　　陆修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怕，我跟着你。”
　　起跑的哨声响起，陆修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冲出去，而是放慢了脚步，跟在江晨身边。江晨的体力确实不好，跑了两百米就开始喘，脚步也慢了下来。
　　“要不要歇会儿？”陆修侧过头问他。
　　江晨摇了摇头，咬着牙往前跑。陆修没有再说话，只是放慢了速度，陪着他一步一步地跑。
　　跑道旁的同学都在给他们加油，江晨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却能清晰地听到陆修的呼吸声。他转过头，看见陆修正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
　　那一刻，江晨忽然觉得，好像跑一千米也没那么难。
　　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江晨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他喘着气，几乎要放弃了。
　　就在这时，陆修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晨晨，加油。”陆修的声音带着笑意，“终点就在前面了。”
　　江晨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他握紧陆修的手，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前冲。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江晨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陆修蹲在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又拿出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厉害啊宝宝！”班里的同学围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居然跑完了一千米！”
　　江晨笑了笑，看向陆修。少年正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温柔得能溢出水来。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江晨的手里还握着陆修的手，温温热热的，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
　　他知道，有陆修在身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会再害怕了。
　　因为，陆修会一直陪着他，像今天一样，牵着他的手，一起跑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