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天大的误会能美丽多久》风若然

1、第 1 章

　　落七七的生命里有两个少年，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题记。

　　1

　　我，落七七，今年18岁，一头粟色直发，当然有时它是卷发，有时是流行的波波头。如果你看到一个塞耳机，听朋克，嚼香口胶，穿着邋遢牛仔裤，说话乖张的女孩，没错，她就是我落七七。

　　认识陌季杨是初一那年。九月初秋，就像诗歌里唱的，天正蓝，云正白，花开正好的十四岁雨季。

　　“七七，你怎么跟那个家伙同桌？”丽娟是我的发小，她在嗔怪我，“听说他是个小痞子。”

　　陌季杨长得瘦而高，皮肤晒得黝黑，笑起来一口闪亮的大板牙，就像卡通里的灰太狼，有点小坏，有点欠扁。但他长得并不难看，如果他皮肤再白一点，笑容再腼腆一点，就能像95年版《神雕侠侣》里的古天乐。

　　我并不觉得陌季杨坏。当然，这点我没告诉丽娟，她自恃我的知已，以她那零度智商，准会理解成我暗恋人家。

　　落七七，我是公认的坏学生，你为什么要和我做同桌？

　　我至今保留着那张泛黄的纸条。借着四眼老师写板书的空隙，一张便签，五分钟的笔谈，陌季杨轻而易举和我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相识相知。

　　因为你笑起来好看啊，笑得好看的人坏不到哪去。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真想把当年那个笨得可以的落七七一掌拍死。

　　2

　　“城里来的落七七和陌季杨谈恋爱喽！”

　　我大声的朗诵着英文，假装勤奋，假装对教室里的起哄声充耳不闻，但天知道假装是一件多费力的事，早就听说过农村的学生素质不高，父母长年经商在外，无瑕照顾我，把我丢给年迈的外婆，我一下从城里搬过农村，变成了一所三流中学的借读生。不过也只三年时间，等着瞧吧，我迟早会离开这里。

　　“陈名，王正义，你们两个扰乱课堂秩序，给我出去罚站。”

　　空气里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一向脾气温和的班长站了起来，语气平淡，却有不容抗拒的威严，一片嘘声中，唱双簧的两个人自动耸拉着脑袋出去了。

　　“好了，大家继续学习，不要受他人干扰。”

　　经典的口吻，经典的微笑，招牌式的眉眼笑眯眯，不经意视线瞥过来，我慌乱错开，那道明亮清澈的目光，令人不敢久视。像被看穿了秘密，我心跳如雷。

　　那一年，班长谢小白是个眉眼清淡，脾气温和的白衣少年。

　　3

　　阳光像一记鞭子，狠狠抽在人脸上，天气很炽热，知了不时聒躁，路边一排柳树像被烤干了水份，向地面四处耸拉着枝叶。我喘着气，前面的五十米怕眼看跑不下去了，每做一次百米训练，无异爬一次万里长城，我向魔鬼教练装过肚子痛，装过脚痛，所有老桥段用尽，这次干脆四肢着地，诈昏摔倒在地上。

　　“陌季杨，你这个笨蛋！”

　　陌季杨咧着嘴巴，看得出他很惊讶，像见到了天开一样。我一边骂他，一边又在心理偷偷庆幸，幸好他没来得及把我扛到校医处，我在无人的校荫道迅速从他背上溜下来，像一条狡猾的泥鳅，见我一下从病恹恹变得活蹦乱跳，陌季杨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确实是被郁闷着了。

　　接下来我得到了一枝冰棒的安慰。陌季杨实在笨得可以，也多亏他的笨，才得以让我脱离体育教练的魔掌。想起他湿透的后背，扛走我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更想起平白得到的冰棍，突然觉得他很好欺负，我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

　　“陌季杨，你刚才真是可爱死了，哈哈哈！”

　　“是....是吗？”

　　陌季杨居然结巴起来，黝黑的脸和雪白的冰棍在阳光下同时流出了汗，场面突然十分诡异。

　　空气里响着“咔嚓咔嚓”的啃咬声，两人闷头苦吃冰棍，我不看他，他不看我，只为掩盖内心的团尴。

　　落七七，你变坏了，心理突然响起了天使的声音。

　　落七七，你不是故意的！这是魔鬼的声音。

　　4

　　谢小白将那张大字报从黑板上扯下来，无视四周的窃窃私语，我转过头，手指哗啦哗拉翻着书，再次假扮失聪。

　　我知道学校很多人议论我，明的暗的，男的女的。无非我是来自城里，个性乖张，标新立异，家里很有钱，上课听歌画漫画，成绩还中等偏上，藉着借读生身份，老师也拿我没办法。
　　我也知道很多女生嫉妒我，包括丽娟，放学她不再等我一起走，路上碰到也故意绕道，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猜忌。

　　也罢，我本就不想多解释。关于班长情书泄密的事，原本就不是我干的。用同样尖锐眼光看我的，还有陌季杨，他整整一个星期没和我搭话。好吧，既然你和他们一样，你也这样认为，那么就成全你们，顺理成章的，我答应谢小白做他的女朋友，和他公然成了出入成双让人眼红的一对。

　　“那封情书....是真的吗？”

　　陌季杨在路上拦住我。再转几个弯就是外婆的家，他终是忍不住了，他竟一路偷偷跟着我。 “你别多心，我和你外婆住同一个村。”

　　陌季杨攥紧我的手，似乎鼓足了勇气，双眼瞪得圆圆的，他想努力显得严肃，眼底却流露出了焦灼，“七七....快告诉我！”

　　“是又怎么样？”我甩开他的手，莫名的厌烦起他来，我就是不想告诉他，虽然谢小白连我的手都没碰过，他似乎更享受精神的柏拉图，对我事事迁就，背着男朋友的虚名。但这何尝不是早恋？只要所有人以为是就可以了。

　　5

　　“不可以！落七七，你答应过做我女朋友的！”

　　“凭什么？”我哈哈笑起来，笑得很大声，笑得很讽刺。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陌季杨坐在高高的双杠架上，左腿升直，右腿弓着，皮肤是晒得好看的古铜色，漆黑的头发在风里翻飞得像一面张扬的旗帜。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笑话我被风吹跑的帆布帽，只有他跳下来，蹬蹬蹬，一鼓作气追回了那顶帽子，并拿到我面前，说，“我的兄弟们就那样，别和他们计较哈！”

　　如果说一开始单纯只是好感，那么后来的纸上交谈，诈昏事件，再后来他当着一帮兄弟的面向我表白，就不仅仅只是喜欢了。

　　“落七七，做我女朋友！”

　　“好啊。”

　　我答应得真简单。丽娟都不相信我喜欢上了一个小痞子，她说，他有什么好？是的，别人眼中他千般不好，万般不好，打架闹事，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考试成绩永远倒数第一名。但我就是觉得他好，他大情大性，他淳朴义气，他笑容磊落，这些我都喜欢，并做为优点统统接受。

　　情到浓时方知觉，喜欢一个人竟也是可以没原因的。

　　可是，后来谁会料想到这是个打赌？如果不是无意听到，他亲口和他兄弟的对话，我怎会相信他追求我仅仅是因为一个赌局？我只是他炫耀的资本。

　　“不，不是这样的.....一开始是假的，后来.....”

　　我不想听他解释，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唯独欺骗不可以，何况是感情的欺骗。

　　“就当我们是个美丽的错误。请你记住，我，落七七，现在是谢小白的女朋友。”

　　“七七，你会后悔的！”后面陌季杨还在喊话，我越走越快，除了呼啸的北风声和脚步声，什么再也听不到了。

　　这个冬天，到底是过早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