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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地界出口外的荒林里,枯叶簌簌作响。娅搀扶着黔,一步步从幽暗的石门后走出,两人身上还带着地宫的寒气与打斗的痕迹,脸色都苍白得厉害。

      刚走出没几步,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树后快步迎了上来,正是等候在此的淮安。

      “娅,黔!你们没事吧?”

      淮安声音急促,目光扫过两人狼狈的模样,尤其是看到黔身上未愈的伤口和娅嘴角残留的血迹时,眉头瞬间拧紧,伸手接过黔,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娅喘了口气,缓了缓体内翻腾的灵力,抬头看向淮安,眼底满是疲惫与沉重:“我们没事,只是…… 地界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冥王他…… 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

      她深吸一口气,将在地宫大殿里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每说一句,娅的声音就多一分悲凉,她攥紧了拳头,语气中满是无力:“他还说,要在温温的魂魄上送礼物,逼我们把魂魄送到你这里汇合。若不是他故意放走我们,恐怕我们现在还困在地宫。”

      淮安静静听着,脸上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眼底的暗沉愈发浓重。等娅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知道。在幽冥幻境里,我已经看到了。”

      娅和黔皆是一愣,齐齐看向淮安。

      “之前深入禁地寻找魂魄碎片时,我不小心陷入了幽冥幻境。” 淮安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幻境之中:“幻境里清晰地浮现出千年前他在占星台前的算计,还有他如何安排温温的魂魄轮回,如何利用我前世的愧疚让我成为守护她的棋子……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千年死劫。”

      “那你……” 娅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何不早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着淮安眼底的痛楚,便知道他心中的挣扎不比自己少。

      明知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枚棋子,明知秦温温的魂魄会被利用,却依旧无法放弃唤醒她。

      黔靠在树干上,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却坚定:“不管冥王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唤醒秦温温。她的魂魄已经集齐了,可是冥王的阴谋……”

      淮安抬眼,目光与娅、黔交汇,三人眼中都有着同样的无奈与决绝。他们都清楚,冥王故意放走他们,让他们带着魂魄汇合,就是为了让他们亲手将所有魂魄碎片集齐,送到他面前。可即便知道前路是陷阱,他们也别无选择。

      秦温温还在沉睡,她的魂魄还未归位,他们不能因为害怕冥王的阴谋,就放弃唤醒她的机会。

      这一盘棋,冥王好狠的算计。

      “冥王说,要我们尽快将魂魄送去秦老太的祠堂。” 娅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他应该是算好了时间,要在祠堂完成最后的仪式。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想做什么,但那里或许是集齐魂魄、唤醒温温的最佳地点。”

      淮安点头,扶着黔站起身:“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路上我会联系其他人,让他们将找到的魂魄碎片也送到祠堂汇合。无论冥王有什么阴谋,我们先唤醒温温,再做打算。”

      娅用力点头,伸手帮黔理了理凌乱的衣袍,目光落在他怀中紧紧攥着的玉瓶上。那里面存放着秦温温的魂魄,是唤醒她的希望,也是他们必须守护的珍宝。

      三人相互扶持着,朝着秦老太祠堂的方向走去。荒林里的风依旧寒冷,可他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明知前方是冥王布下的棋局,他们却甘愿踏入,只为那一个能唤醒秦温温的可能。

      ————

      夜色如墨,秦老太拄着枣木拐杖,佝偻的身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秦海月站在她身侧,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底满是焦急与不安。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眼,看到淮安三人相互扶持着走来,秦海月立刻迎了上去,声音带着哽咽:“你们可算来了!温温她……”

      “我们先进去再说。” 淮安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祠堂周围,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秦老太点了点头,转身推开祠堂大门,“吱呀” 一声,古老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供桌两侧摇曳,映照著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牌位,气氛肃穆而诡异。

      供桌中央,摆放着一个空着的桃木托盘,显然是为存放秦温温的魂魄准备的。

      娅扶着黔走到供桌前,黔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将玉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上,玉瓶接触桃木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瓶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

      秦老太走到供桌前,目光落在玉瓶上,声音低沉而沙哑,“这祠堂是秦家祖地,聚魂之力最强,但也最容易被阴邪之气侵入。可我总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不安。”

      淮安走到祠堂门口,抬手一挥,几道符咒飞出,贴在门框两侧,下了结界:“秦老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她一生一世!”

      秦老太点了点头。她走到祠堂中央,转身对淮安说:“你把温温放在供桌前的蒲团上,然后守住祠堂门口,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景象,都不能进来打扰。秘术进行期间,任何外界的干扰,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我知道了。” 淮安小心翼翼地将秦温温放在蒲团上,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走出祠堂,关上了大门。

      祠堂里,秦老太从供桌下方取出一个青铜鼎。鼎身刻满了复杂的符文,看起来古朴而神秘,应该是秦家的传家宝。她又取出一把青铜匕首,匕首寒光闪闪,刀刃锋利无比。

      “海月,过来。” 秦老太招手道。

      秦海月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臂,眼神坚定:“妈,来吧。”

      秦老太没有犹豫,拿起青铜匕首,轻轻划破了秦海月的指尖。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落入青铜鼎中,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响。秦海月皱了皱眉,却没有退缩,任由鲜血不断滴落。

      随后,秦老太又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将精血也滴入青铜鼎中。当两滴精血在鼎中相遇的瞬间,青铜鼎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鼎中的精血开始沸腾、融合,化作一缕金色的雾气,缓缓升起。

      秦老太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开始念诵晦涩的咒语。咒语的声音低沉而古老,像是从远古传来,在祠堂里回荡。随着咒语的念诵,金色雾气越来越浓,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秦温温笼罩在其中。

      光罩中的秦温温,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胸口的伤口处,黑色的邪气被金色雾气不断逼出,发出 “滋啦” 的声响,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秦海月看着秦温温痛苦的样子,心里十分着急,却不敢出声打扰。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血在不断流失,身体越来越虚弱,可她依旧咬牙坚持着。

      只要能救女儿,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祠堂外,淮安守在门口,心如刀割。他能听到祠堂里传来的咒语声,还有秦温温压抑的呻吟声。每一声呻吟,都像一把刀子,扎在他心头。

      寻回魂魄后,秦温温的状态好了许多,可很快,秦温温开始陷入无穷的幻境。

      她不是刚离开幽冥幻境吗?怎么又回到这里?

      幽冥幻境的雾气裹着刺骨的寒意,秦温温环抱双臂独自走在里头。

      她下意识地呼喊淮安,回答的却只有自己的回声。

      周遭的景象开始骤然切换,不再是秦温温记忆中熟悉的人间小镇,取而代之的是巍峨肃穆的咸阳宫炼丹房。

      青铜铸的丹炉高耸如小山,炉下炭火噼啪作响,将空气中的硫磺与草药气息烘得灼热刺鼻。

      秦温温低头,发现自己身着玄色曲裾深衣,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指尖沾着未干的丹砂。案几上摊着泛黄的《练丹秘术》,书页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圣女,陛下催问长生丹的进度了。” 门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若三日内还不能成丹,陛下可要拿炼丹房的所有人问罪。”

      圣女?秦温温心头剧震。她猛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铜镜中映出一张清丽却带着几分决绝的面容。

      那是她,却又不是她。

      这张脸的眉眼间,藏着与她如出一辙的灵动,却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她瞬间明白,幻境所映的,是她的前世。

      “知道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冷静得不像在回应生死威胁。

      待内侍离去,她快步走到丹炉旁,指尖划过炉壁上刻着的巫族图腾。

      那是用来聚拢天地灵气的符文,可若稍加改动,便能让丹炉在成丹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长生丹,哪是什么长生之药?不过是秦始皇为了掌控生死,逼迫巫族以族人精血为引炼制的邪丹。成丹之日,不仅炼丹房的巫族人会被吸干精血,整个咸阳城的百姓都会被邪丹的戾气反噬,沦为行尸走肉。

      而她,作为巫族这一代的圣女,为了苍生,她能做的便是阻止这一切。她表面上为了护住族人配合秦王练丹,实则一直在寻找如何解救族人的方法……

      直到有一天,她在山地下遇见了重伤的赵修宁。

      她知道他在说谎。

      巫山峭壁陡峭,寻常猎人绝无可能坠崖却仅受外伤,但阿楠没有戳穿。彼时秦朝暴政席卷天下,她见过太多流离失所的人,也听过太多为生存不择手段的故事。她想,或许他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或许巫山的安宁能融化他心中的坚冰。

      “我叫阿楠,是这巫山巫族的人。你伤得很重,跟我回部落治伤吧。”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草药的清香。

      那一刻,她并非全无私心。阿爹曾说,圣女的使命不仅是守护巫山,更是要寻找能化解世间戾气的契机。她隐隐觉得,这个男子,或许就是那个契机。

      在巫山相处的这些日子,阿楠从不过问赵宁修的身世,就像对待朋友一样,他们一起上山采药,偶尔去集市里采买。

      部落里的族人渐渐接纳了赵宁修,唯有阿楠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她看着他假意养伤,暗中观察部落的布局。

      看着他故作懵懂,打探草药与祭坛的位置,看着他在篝火晚会上,对着巫族的图腾若有所思。可每当她递去疗伤的药膏,他眼底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每当她拉着他去看云海泉眼,讲巫山传说时,他紧绷的下颌会悄悄放松。

      那些瞬间的柔软,让阿楠渐渐沦陷。

      她会为他熬制最滋补的药粥,撇去药渣,只留温润的药香。会在他独自出神时,默默坐在一旁,会在他谈及不知何去何从时,鼓起勇气说你可以留在巫山。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动心,可感情如巫山的雨雾,悄无声息便漫过了理智的堤坝。

      她曾在深夜来到祭坛,对着祖先的牌位叩拜。“阿爹,他心怀不轨,可我……” 话未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额间的图腾发烫,像是祖先的斥责,又像是血脉的预警。

      她开始偷偷修改部落的守护符文,既不想让族人发现赵宁修的真面目,又想在关键时刻护住部落的根基。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真诚,便能让他放下执念,留在这片山水之间。

      成丹之夜的前七日,阿楠特意买了两壶好酒去寻赵宁修。她想趁着酒劲告知赵宁修自己的心思。

      当阿楠兴高采烈地来到屋外时,却撞见赵宁修与蒙面人的密谈。“十日之后,成丹之时,我会缠住圣女,你们带人攻入祭坛,长生丹与巫族秘术,一个都不能少!” 赵宁修的声音冰冷决绝,与往日的温和判若两人。

      蒙面人腰间的玄铁军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刺痛了阿楠的眼睛。

      赵宁修竟然是秦兵……

      她终于明白,自己所有的温柔与期待,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接近她、信任她、甚至偶尔流露的柔软,都是为了夺取长生丹,覆灭巫族。

      那一刻,心像是被巫山的荆棘狠狠刺穿,痛得无法呼吸。她回到自己的木屋,将脸埋在臂弯里,泪水浸湿了衣襟。额间的图腾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可即便如此,她仍存着一丝希冀。

      于是,她在那个夜晚,提着灯笼找到他,试探着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当他避开她的目光,说着言不由衷的谎言时,她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如手中的灯笼熄灭了。

      但她没有声张。她知道,巫族族人性情温和,若是此刻揭穿真相,只会引发恐慌,让赵宁修的计划提前得逞。她决定独自承担这一切,她要护住族人,也要再给赵宁修最后一次机会。

      三日后,便是长生丹成丹之日,也是她与秦王同归于尽之时。

      回到炼丹房,阿楠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她按照巫族秘术,悄悄改动了丹炉上的符文,又将早已准备好的炸药藏在了丹炉底部。她知道,这样做会让她成为巫族的罪人,但为了天下百姓,她别无选择。

      三日后,长生丹成丹之日。

      阿楠提前支走了自己的阿姊,她站在丹炉旁,按照早已计划好的步骤,同时口中念起了巫族的禁咒,催动丹炉上的符文。

      阿楠瞒着族人,照旧举行祭祀仪式。当她看见混在人群里的赵修宁时,仍然抱有一丝期待。

      可对方的冷漠彻底将阿楠推入绝望,当两军对阵时,秦王竟然没有出现。她四处寻找秦王的身影,却看见远处山头等待的秦兵……

      而在赵修宁的话语中,阿楠了解他竟然是反秦将士。阿楠瞬间明白了一切,她不顾周围的厮杀,想要跑到赵修宁的身边,她想要与赵修宁解释清楚,她想告诉他,自己从未想过与他为敌,这一切,都是秦王的阴谋。

      她愿与他一同守护巫山,她想告诉他,那些日子的温柔与陪伴,并非全是伪装。

      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秦军带兵攻下,火光冲天,他们的刀□□穿了族人的身体。阿楠想要带赵修宁离去,却被他一刀刺入心脏,倒在了他的面前,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悔恨。

      阿楠为了让族人留存于世,也为了赵修宁活下去,她不惜生命为代价,用巫术为赵修宁逆天续命。

      赵修宁,这一世是我欠你的,希望来世我们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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