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考城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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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谢槐发起了高热，额头烫得像是能烙鸡蛋饼。
谢禅心急如焚，转身就要往药堂跑。
“哥哥……”谢槐躺在床上，拉住了哥哥的手腕，“别走。”
谢禅焦心地拍拍妻子的手背，“我去给你请大夫，我不会跑的。”
谢槐却不松手，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可怜小狗，“哥哥别走，我怕……”
这个时代，高热是一种很难治好的病，好多人发个烧就直接走了。
谢槐现在高烧不退，他很怕哥哥转身一走，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床上。他不想死前看不到哥哥，他也不想哥哥看不到他死前最后一面。
谢禅知道妻子的这番心思，安慰说：“别怕，你这次不会有事的，我去请大夫给你看看就好了……”妻子阳寿还有近一年，应该不会在这时候没命的。
“可我还是好怕……”谢槐眼里湿润了，哽咽说，“我怕哥哥一走，我就撑不住了……”
谢禅见妻子实在是不舍得跟他分开，无奈说：“那我背你去药堂吧？”
大夫不能不看，只能这样了。
谢槐乖乖点了点头。
外面在刮风，谢禅给妻子穿上厚棉衣，戴上厚毡帽，这才背着妻子出了门。
没想到连看了两家大夫，对方都说谢槐这是油尽灯枯，没得治。
“不可能！”谢禅五内俱焚，“大夫你再看看，我槐弟阳寿未尽，不可能没得治！”
大夫很同情地看着谢禅，悲叹说：“真治不了，你去哪儿看都是一样的。”连阳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位谢举人也是快急疯了。
谢禅不信邪，背着妻子从药堂里出来，一步不歇地又往下一家药堂走。
还没走上几步，他忽然感觉脖子有点湿。
正心里纳闷，却听得谢槐啜泣着说：“哥哥，要不我们不看了吧？”
谢禅心里一酸，差点也跟着掉下泪来，“怎么不看？你气数还没到呢，是那庸医看不了，我们去找别的好大夫看。”
常人哪儿会看什么气数？
谢槐觉得哥哥这是急坏了乱说话，心里不由得更为难过，眼泪完全模糊了视线，“哥哥你身体也不好，再这么背着我跑下去累坏了怎么办？我们先回家吧……”
谢禅眼里也起了水雾，咬牙撑着说：“还没找到好大夫呢，先不回去。你知道金大夫吧？他们家世代行医，药堂都开了有三十年了，我们去找他，他肯定能治好你！”
谢槐默默流着泪，趴在他肩头不再说话，只拿脑袋轻轻挨着他。
天上忽地飘起了小雪，风也刮得更厉害了。
谢禅怕妻子受冻，加快了步子，匆匆赶了一路，可算是到了金家药堂。
哪曾想，金大夫把脉问诊后，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
谢禅见状，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难受又着急地问：“大夫，我槐弟这病要怎么治？”
金大夫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油尽灯枯，药石无灵。”
谢禅不肯信，说话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声嘶力竭，“不可能的！他阳寿未尽，怎么可能治不了……”
谢槐躺在病床上，见哥哥这般失态，不由得默默淌泪。是他福薄，昨晚好不容易才和哥哥成了亲，有了名分，明了心意，可今早他就撑不住了。老天爷真是不愿让他哪怕享一天的福。
“确实是油尽灯枯啦……”一个神癫癫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禅一看，原来是金家二大夫摇头晃脑地走进了药堂来。
谢禅不愿跟这个疯癫神棍计较，隐忍着没怼人。
金二大夫见到他却是眼睛一亮，大步晃到他面前，“原来是你！我送了那么多符出去，只有你回来说要付我诊金。你是唯一认可我医术之人。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为报你这伯乐之恩，今儿你槐弟的病我一定给你治好！”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金大夫又急又气地走过来拉开自家弟弟，“你别来添乱！”
“我没添乱！”金二大夫伸长脖子朝谢禅说，“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鬼门十三针’吗？我能跟鬼抢人！我能救你槐弟！”
谢禅已是走投无路，听到这话只想死马当成活马医，忙上前拦住金大夫说：“还请金大夫应允二大夫为我槐弟施针。”
金大夫五味杂陈地看着他，“我二弟现在神志不清，万一……”
“不论什么结果我都一并承担！”谢禅抢过话头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绝不会为难药堂！金大夫，求求你了……”
金大夫重重叹了口气，松开手不再拽着自家弟弟。
金二大夫一得了自由便冲到病床前，吆喝着说：“快把屏风移过来，大门也关了，我要施针了，不得有旁人打扰。”
谢禅连忙跟金大夫一起忙活起来。
金二大夫从怀里拿出一包银针摊开。
金大夫惊道：“你把这玩意儿随身带着？”
“那当然啊。”金二大夫说完就嫌弃地瞪了自家哥哥一眼，“我要施针了，别说话！”
金大夫只能无奈闭嘴，默默坐到一边给弟弟当帮手。
谢禅紧张地在一边看着，心里默默数着行针的数目。
扎到第十二针的时候，屋里突然一下子冷了下去。
那种冷不似冬季的寒冷，而是一种侵入毛孔的阴森凉冷。
谢禅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睛随处一看，竟发现炭火盆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幽绿色。
与此同时，地府里。
诸殿阎王正聚在一起品酒赏景。
五殿阎罗王啜了口酒，忽地眉心一蹙，感受到了阳间传来的一丝异动，“有意思啊，阳间正有人给老大施‘鬼门十三针’，凡人倒来抢起第一殿阎王的命来了。”
其余诸殿阎王也感知到了异动。
十殿转轮王哂笑说：“这些凡人不知道跟鬼抢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吗？”
八殿都市王蹙了蹙眉，“这金家二子乃是有点仙缘之人，上次他动用‘鬼门十三针’，地府小施惩戒，没取他性命，没想到他竟不知悔改，又用起这针法来了。”
阎罗王神色一动，有几分阴狠地笑说：“施针的虽是金家二子，可诱使金家二子施针的却是谢禅。这代价也该谢禅来付吧？”
四殿的五官王驳斥道：“哪儿有这种道理？”老五分明是因为上次考城隍的事恨上谢禅了，逮着个机会就想整人家。
“妙极！妙极！”六殿的卞城王却是点头赞叹，“老五真是神来一笔，自古都是病患求大夫施针救人，那为何要由大夫来承受代价呢？如今既然是病者家属救人心切，那何不让家属来付这代价呢？”
其余阎王神色各异，老六这个“法痴”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想以后老大为着谢禅跟老五他们打架斗法。
阎罗王笑道：“知我者老六也！本王这就去会一会谢禅。”他说着就结了个法印，鬼身虽是没去阳间，但声音却已沟通阴阳，能与阳间的谢禅对话。
金家药堂里。
谢禅忽地就听到了鬼气森然的声音：“大胆凡人，竟敢与地府抢命！”
这声音带着威压，谢禅当即腿肚子打斗，差点没跪下去。
五官王蹙了蹙眉，“老五太欺负人了！”
九殿的平等王神色不虞，只看着半空中幻化出来的实时景象不说话。
那景象正是此刻谢禅在阳间的情形。
谢禅扶住旁边的药柜稳住身形，隐忍地说：“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我槐弟一命。”
七殿的泰山王摇摇头说：“老大那转世本就只剩下不到一年的阳寿，就算现在死了也没差多少，谢禅这么拼命救人又有什么意思？”
三殿的宋帝王幽幽开口说：“活人惜命，活一天也是活，很少有人说命不长了就不活了。”
老三一向不爱参言，就跟不存在似的，他这一说话，大家都稀奇地看了他一眼，反而不好就这话题说什么了。
幻化景象里，阎罗王道：“命须拿宝贵的东西来换，你换得起吗？”
谢禅道：“大人需要我拿什么来换？”
阎罗王见谢禅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也不见丝毫惧色，心里不禁有些不爽，故意往重了说：“我本是想拿你的命来换，但你本就是个该死之人，已没命可换。”
“不若这样，我要你一颗锦绣玲珑文士心，日后你写不出锦绣好文章，也生不出绝智好机谋。”
“哪怕去了阴曹地府，你也是个一窍不开的榆木脑袋，做不了官文，升不了官！”
“这太狠了！”五官王皱眉站了起来，“怎可如此？”
转轮王也道：“断人发财升官路，这跟要人命有什么区别？老五还不如要谢禅一双腿呢。不论那阳间阴间，谢禅都断腿走不了路，这代价总足够吧？”
诸阎王都有点无语，老十不仅好色，还有慕残怪癖，这厮摆明了是想看美人坐轮椅。
这时，却听得那幻化景象里的谢禅说：“好，我换。”
阎罗王一滞，“你要换？！”这人就一点犹豫也没有？
文人一颗锦绣文士心便是安身立命之基。
没有锦绣文士心，不仅是做不出文章，人还会傻呆呆的，等同于把聪慧也丢尽了。
这谢禅居然说换就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考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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