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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血菩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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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狗家的肉包、老徐家的热豆浆、还有…….
江雪刀闻着味儿,一个个数着。
咕——
江雪刀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虽然她一点也不想下去面对那一堆麻烦事。
但好饿。
“大东家,您起啦!”谢书白殷勤地拉开椅子,马不停蹄地将晾好的豆浆双手捧到江雪刀面前,特意强调道:“老王家的。”
话里话外里颇有邀功之意。
江雪刀端起豆浆,轻抿一口。
味道不错。
心情又好了一些。
但江雪刀脸上仍毫无波澜,反倒挑眉斜眼问道:“你哪来的钱?”
“啊?”谢书白愣住,反应过来后,笑嘻嘻地指向正在擦刀的沈破云,“我跑的腿,他掏的钱。”
江雪刀翻了一个明晃晃的大白眼。
“大早上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起来是收获颇多啊!”江雪刀夹起一个煎饺,揶揄道。
“咔擦”
煎饺的汁水在口腔四溅。
十年。
家道中落,物是人非,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煎饺,味道竟能一直不变。
她咀嚼着,万般思绪竟一时涌上心尖。
“哎,今日的大街好像安静了不少。”江雪刀突然问道,这个时辰,小商贩们应该早就吆喝开了。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谢书白拉开一张椅子,坐到江雪刀身侧,“游神大典结束后,所有神像都要在水仙庙中停留一日,供四方百姓祈福。”
祈福?她虽不信这些,但这个安排,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谢书白看出了她的心思,喝了口茶汤,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有意思了。祈福结束,所有神像都会被运至楼外楼。”
“楼外楼?”江雪刀指尖一顿,她小时候跟着父亲进去过一回,别的没记得,大堂正中央的那棵金色玉兰树印象倒是十分深刻。
“没错!”谢书白点头,“在那里会举办一场请神大典,非权贵豪绅不得入内!”
谢书白眼神微冷,“名为请神,实则是那些富商聚在一起,对神像进行竞买!”
江雪刀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讽刺,“如此亵渎神灵之事,竟无一人抵制?”
“请神的钱,会用来修缮房屋、赈济灾民。”
有点意思!
江雪刀一阵冷笑,霍然起身,“出发,水仙庙!”
“得令!”谢书白立即应声,识趣地背上包袱。
沈破云收刀入鞘,紧随其后。
三人推开万事接的大门,街上果然冷清了不少。
“大东家。”谢书白脚步加快,提醒道:“水仙庙在城外,我们现在在城的正中心。”
“嗯,所以呢?”
谢书白一噎,假笑道:“所以......我们是准备用两条腿走过去吗?”
“哦。”江雪刀终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看了一眼沈破云,“我们小少爷,是有什么高见吗?”
“也没有啦。”谢书白挥了挥手,“就是,我们不能坐马车吗?”
漂亮的脸上露出一脸天真的表情。
“坐马车!”江雪刀心中发笑,双手夸张地鼓起掌,“好主意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做马车呢!”
沈破云嘴角抽动了一下。
江雪刀伸出手,掌心朝着上,“想必这车马费,咱们英明神武的小少爷也早就准备好了吧!”
“这个嘛。”谢书白看向沈破云:“阿云兄,借我点钱,咱们一块坐马车。”
“不要。”说罢,沈破云背上剑离开,徒留下一个背影。
“不借就不借嘛,走那么急干什么。”谢书白小声咕囔,一副吃瘪的表情,他又看向江雪刀。
江雪刀双手抱在胸前,讥讽道:“小少爷,你知不知道,租一辆马车的费用是你一个月的工钱啊!”
谢书白一脸难以置信,“江雪刀,你是不是坑我!我每天给你当牛做马,你就给我这么低的工钱!”
江雪刀眼睛忽然放大——我?坑他?!
还真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少爷啊。
沈破云已经在山脚找了一处饭馆。
他单手接住倒上来的谢书白。
浑身的热气。
沈破云眉头一蹙,别扭地撇过头。
“阿云,不许惯着他。”江雪刀嫌弃道。
三碗提前点好的冰粉端了上来,上面缀着几片新鲜的薄荷叶。
“早知这么贵,我就多带些干粮了。”谢书白双手捧着碗,他瞧了半天,也没瞧出,这碗冰粉,有何不寻常之处。
店主笑吟吟地走到谢书白身侧,“小郎君,若是你肯在小店多坐上几个时辰,这一碗冰粉,就算婶子请你的了。”
“为何?”谢书白一脸警惕,身体下意识地往江雪刀那边靠了靠。
江雪刀和沈破云心照不宣地端起碗相视一笑。
自她们踏进这个店,原本稀稀落落的座位,不知何时已坐满了姑娘,眼神还总是往这儿瞟。
“白兄,你要是在这店里待上几天,别说一碗冰粉,怕是回家的车马费,老板都愿意给你。”江雪刀挪揄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店里的人听到。
姑娘们半捂着脸,笑了起来。
“你这小姑娘。”老板娘笑骂道,胖乎乎的脸上飞起两抹霞色。
“你叫我白兄?!”谢书白低声惊呼。
“出门在外,给你几分薄面,白手下。”江雪刀耳语道,嘴角向上微微扬起。
“多谢,大东家。”谢书白装模做样地俯首作揖。
“客气、客气。”
水仙庙内烟雾缭绕,那六座被着重留意的神像摆在大殿正中央,低眉浅笑。
江雪刀打了一个冷颤。
为了不被生疑,三人各自拿了三柱香,在蜡烛台上点燃。
拜不了这儿邪门的神,便拜天地、敬众生。
香插进炉中,虽无风,却也灭。
“我去个地方。”谢书白只匆匆丢下一句,便朝偏殿直奔而去。
江雪刀和沈破云对视一眼,默契地朝大殿的那尊正神走去。
刚走了几步,江雪刀余光已发觉,看守的僧人,脚步却已悄然移动。
她故作亲昵地挽着沈破云的胳膊,气定神闲地走向大殿内的那尊正神,宛如一对年轻的香客。
沈破云抬起手,就要摸上衣裙。
一旁的僧人迅速擒住沈破云的手腕,“阿弥陀佛,神像不可亵渎。”
江雪刀赶紧出来打圆场,“师傅莫怪,在我们家乡,遇到神像就要摸一摸,沾沾福气的。”
僧人微笑着点点头。
江雪刀挽着一脸不耐烦的沈破云离开。
待到人迹罕之处,沈破云低声道:“硬闯是绝无可能。”
江雪刀和沈破云装作一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在寺庙里四处游荡。
江雪刀忽然咬牙切齿道:“何止,一处藏身之处的都没有。那些僧人,各个都是练家子。你看外墙的颜色,分明是这些年新建的,这么高,猫都跳不进来。”
沈破云目光扫了过去,十分认真地补充道:“狗洞都没留。”
正说着,寺庙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呵斥之声,似在追逐。
两人循声而去。
是谢书白!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僧人。
谢书白身形狼狈、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这个谢书白疯了。
江雪刀心下一紧,思酌片刻,决定先带着谢书白逃。无论如何,在她这儿,命才是最要紧的。
正要动手之际,谢书白竟朝她使了一个眼神,她立马拽住身体已经紧绷的沈破云,隐入看热闹的人群堆里。
“好了,好了,我还你们就是了,这玩意儿又不值几个钱。”谢书白从衣袖里掏出一大捆线香,耍起了无赖。
“不值几个钱,你还偷!”
“什么叫偷!你上面自己写着的免费上香!我不就多拿了一点吗?!”理直气壮,和泼皮已经没什么两样。
虽知道谢书白此举必定是另有目的,但江雪刀和沈破云还是觉得脸上好似被火燎了一般,他们下意识抚摸起额头。
“好丢人。”江雪刀低声道。
“嗯。”沈破云的声音比她还要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群僧人气的脸色涨红,“搜!肯定还偷了其他东西!”
“真没了。”谢书白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还真不好让人怀疑。
“那我们也得搜个身。”
“这可不合规矩!”谢书白想跑,却被僧人一手捉住,另一只迅速探入怀中。
果然还有!
“小贼,待会儿就把你送进衙门!”那僧人说罢,便把东西掏了出来。
江雪刀目瞪口呆。
一把枣子、咬过一口的苹果。
领头的僧人盯着手里的东西,半响无言。
江雪刀注意到,之前在店里那个频频偷看谢书白的姑娘,此刻正飞速地绞着手里的手帕,脸颊通红。
“这、这我花了钱的,你们那斋饭太少,我没吃饱。”谢书白大声叫道,仿佛他声音大,便占了理。
那群僧人似乎也想起来自己是僧,竟朝谢书白行了个礼,把水果也还给了他,“你走吧。”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僧人将人群驱散。
谢书白抱着他的赃物,神情颇为得意。江雪刀拉着沈破云退到树后,脸一个人丢就够了。
过了一会儿,江雪刀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谢书白手里竟多了一颗碎银子!
谢书白呆楞在原地,漂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不过这一颗碎银子,倒让谢书白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马车。
江雪刀舒服地靠在座椅上,“谢谢少爷!”
沈破云一本正经地跟了一句:“多谢。”
谢书白:“哼。”
“好啦好啦,晚上去庆春来吃面,给你多加一个蛋。”江雪刀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开心,本着拿人手短,出口安慰道。
谢书白:“真的?”
江雪刀:“真的!”
谢书白一路上神神秘秘,问什么都不肯说,到底拿了人家什么东西。
“好了,我的小少爷,现在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了吗?”江雪刀把万事接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谢书白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裹成小球的油纸包。
江雪刀闻到一股药味。
谢书白小心地解开油纸,里面是一小撮药渣,他凑近嗅了嗅,指尖小心地捻起一点,神情格外认真。
“神像里的人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