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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戒 ...

  •   冷泉山庄圈地很大,大大小小的泉眼更是数不胜数。

      温安渝不明白为什么银沙要找一个这么荒的小泉眼让他泡在里头。

      难道他的身体已经差到这个程度了吗?

      从刚刚诊完脉之后,银沙就一声不吭,表情差到让温安渝都不敢说话。

      老老实实地脱了上衣就着一条亵裤跳进泉水里。

      明明正值盛夏,但是这泉水依旧冷得刺骨,温安渝站在水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环白包着自己小声地朝岸上的银沙说:“姑娘,我就这样泡着吗?”

      光泡着自然不可以,银沙朝他招招手,想让他离自己近一些,好施针。

      温安渝一边在心里嘀咕为什么这招手的动作这么像招狗一边往她跟前凑了凑。

      人才到跟前呢,一根银针就直接扎到了面门上。

      温安渝吓了一跳,惊呼还没出声,一根针又扎到嗓子上。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银沙将自己扎成个刺猬,自己连动都动不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嘴也动不了,忍不住有些心慌,想看银沙,但是头也动不了。

      还好银沙这时正巧低下来,只见她捏住温安渝的下巴往里了一颗药丸。

      她的手指头顺着男人的喉咙按了几下,那指甲盖大的药丸就顺着嗓子往下滑。

      温安渝被咽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再看银沙她已经盘腿在自己跟前坐下了。

      这是在干嘛?打坐?修行?

      温安渝简直要被她弄晕头了,但是很快他就顾不上腹诽了,因为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

      很痒,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痒、从骨髓里钻出来的痒,不是皮肤表层的轻痒,而是顺着血管蔓延、啃噬骨头缝的痒。

      他的手臂无法动弹,但是指尖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想抓挠,想把指甲抠进皮肉里狠狠地抓一抓这痒意。

      “我给你施了针,你现在动不了,也叫不出声。刚刚的药是针对你身体里的毒下的解药。从现在开始你身体里的毒就会发作,你要忍住,保持清醒。我会施针将毒引出来。”

      温安渝这会儿已经痒得有些神智不清了,银沙的话隔着重重的耳鸣才传到他耳朵里。

      所以……自己果然是中毒了吗?

      温安渝想笑,又想哭,他就知道,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如此这么疯狂地爱喝酒,他娘是医女他难道不知道过度饮酒伤身的道理吗?

      果然,他是中毒了。

      所以又是大夫人的手笔吗?他那个好父亲知道吗?

      但是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办法分神去细想这些,银沙的针扎在他身上,痒意并没有退去丝毫,反而这一针像是把痒意点了一样,越演越烈。

      恨不能把骨头拆出来刮洗一遍,痒意之下是酸痛。

      席卷全身的酸痛,从四肢关节蔓延到腰背脊椎,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刺进身体里的痛,又像是被重物碾压过的痛。

      又一针,扎到了后背。

      原来就在他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银沙也进到冷泉中。还绕到他身后给他来了一针。

      这一针下去,内脏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然后反复揉搓,挤压。胃里翻江倒海,中午喝的酒水混合着未消化的食物统统往上涌。

      银沙眼疾手快卸了他的下巴,拍弯了他的腰,温安渝就以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冷泉的水也被他的呕吐物给污染了,光是他眼前那一块根本就没有办法看。

      温安渝一直吐到吐不出任何东西,再张嘴时只能呕出黄色的胆汁。银沙看他吐干净了这才重新绕到他面前:“坚持住,你会越来越难受,但是只有坚持住你才能戒掉这毒。”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温安渝自己的衣摆为他擦了擦嘴角的呕吐物,看着碍眼,让温安渝身上唯一的优点——俊俏脸蛋都变得有碍观瞻了。

      而温安渝看着银沙站在自己呕吐中还在关心,甚至不嫌弃地为自己擦嘴,心中无限感动。

      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哪怕是为了银沙。

      看温安渝脸色白得跟纸一样,银沙有些担心他晕过去,从怀里掏出水袋,里头装着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参茶,给他灌了一些,好歹补充些体力才能继续熬。

      银沙继续扎针:“我得告诉你,这不是什么酒毒,而是五食散。我想这应该是掺在酒里长期喝了染上了瘾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不过你瘾还有救,只是难戒,你信我,我们一定可以戒掉这个东西。”

      五食散?作为纨绔子的温安渝对这东西并不陌生。有爱寻刺激的富家子把这东西当成宝,说只要一点就能让人飘飘欲仙。

      他曾见过他们毒瘾发作的样子,那种丑态百出的模样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

      突然他很庆幸银沙将他整个人定住,不然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变成那个鬼样子。

      银沙摸了摸温安渝的额头:“也幸亏我们有这冷泉水泡着,你这会儿开始发烧了。”

      即便银沙不说,温安渝也感觉到了,他这会儿心跳得格外的愉,快到让他心悸。胸口闷得有些发慌,光是用鼻子喘气都有些顺不过来了,他张大嘴大口中大口地换着气,但是眼前还是开始发黑、眩晕。

      大脑因为过度呼吸的原因,似有针刺一样,高烧让他的意识模糊,这会儿情绪莫名的亢奋起来,烦躁、焦虑、恐惧这人儿全都涌到心头,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如果此刻温二可以动,如果他手里有一把刀,他毫不怀疑自己会直接砍掉头颅,终结这一切痛苦。

      但是他不能,这种渴望结束的心情就像是毒藤一样死死缠绕着他的理智,温二突然发现银沙竟然凭空在他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白景春?

      她狞笑着看着自己,好似在看什么笑话。

      是幻觉!一定是!

      白景春狰狞的面孔在他眼前晃着,尖锐的辱骂在耳边回荡,温二此刻已经分不清现寮与虚幻,只能靠着本能在恐惧中挣扎,他喊 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银沙看温二的眼神发虚,猜测他现在应该是产生幻觉了,这预示着他今天的戒毒已经接近尾声了。

      果然,只见下一刻温二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牙齿打颤发出的“咯咯”声站在对面的银沙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是发热,这会儿开始发寒了。

      温二被这突出其来的寒战冻得发,冷热交替间,整个人面色如纸,原本漂亮得像花瓣一样的唇也裂了好几道血口子。眼神更是涣散空洞得只剩下对五食散的渴望。

      这是毒瘾发作的最后一苦,精神上的痛苦,催毁意志、磨灭尊严的苦。

      这也是为何银沙要把温安渝定在这冷泉中的原因,泡在水里,不能动弹确实苦,但是至少还能保存他最后的一丝尊严。

      要知道,想把一个人变成欲望的奴隶,就把他从生理和心理双重碾压。

      银沙可以确定,此时此刻若是将温安渝解开,他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去寻找自己的“解药”,一坛被下过五食散的酒。

      即便他知道自己寻找的是毁灭,但是只要解脱片刻,染上毒瘾的可怜虫们都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银沙已经去为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再回到到泉边的时候,温安渝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上前将银针一一拨出,温安渝跌坐到水中,呛了一口水扑腾了几下才爬上岸来。

      他看着自己衣襟上那根菜,是刚刚吐了的时候碰到衣襟上的。再环顾自己这周身的狠狈,温二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银沙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赶紧回去收拾干净,明天还要继续,我们至少要这样十天。”

      “十天?”

      没有想到这样的痛苦竟然还要重复十天,温安渝哭都顾不上了。

      “下毒给你下了几年,想解花个十天都嫌长?”银沙没好气地瞪了温安渝一眼,温安渝立马不敢说话了。

      “戒五食散花十天,十天后我对你另有安排。”银沙给温安渝诊脉确定他没有问题后叮嘱温安渝。

      “不要再喝酒了,你入口的东西要注意,另外不要让大夫人发现你没有再喝她的酒,明白吗?”

      即便被耐心诊治又被这样细心叮嘱但是,刚刚从痛苦中脱身的温安渝还是觉得几针就让他生不如死的银沙简直就是恶魔在世。

      他心中也知道这些痛是必然的,这些痛也不是银沙带给他的,但是他还没有从刚刚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甚至在看向银沙的眼神中都不由自主地透露出瑟缩。

      银沙瞟了一眼温安渝狗狗崇崇的眼神翻了一个白眼,不愧是安定候的儿子,看了就让人讨厌。

      上午处理事务,中午与安定候一家子用饭,饭后要为候爷调香,等到太阳落山后银沙才有空去寻温安渝。

      而温安渝这个不受宠的左右没人管,成天就在山庄里晃,专挑没有的地方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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