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也要活着啊》明月生春

10、古人没有身份证，所以总拿鸡毛当令牌

　　这几天陆谷一直都处于一种不太高兴的状态。
　　要问余舟是怎么察觉的，他会直接告诉你：最近这些天他吃饭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今天的是葱油焖鸡，你不吃吗？”余舟夹起一只鸡翅，然后询问自己身体里那个闷闷不乐的住客。
　　陆谷没接话，夹起翅膀啃了一口。
　　但也只啃了一口。
　　这很不对劲。
　　于是在泡澡的时候，余舟就开始了他的询问。
　　“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陆谷摇头。
　　“那你是最近有什么想要的吗？”
　　陆谷继续摇头。
　　那就很奇怪了，毕竟他没有遇到过不吃不喝这种事。他身边的人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一类，完全可以没有说没有这一类人存在过。
　　陆谷把半张脸都浸到了浴桶里，无聊的吐泡泡。因为平时有空他也会在浴室里这么玩。坐在浴缸里，再放两个喝奶茶获得的橡皮小鸭漂浮在水面上，然后吐气看小鸭在水波纹中央一晃一荡。
　　回想到以前，陆谷更加难过了。
　　他有点想家了。
　　“余舟。”
　　听见声音的余舟立马回应道：“我在。”
　　然后他盯着水中的倒影，看着那个模糊的人郁闷的询问：“你以前出门在外那么多年，想不想家啊？”
　　原来少爷是想家了啊。
　　“嗯，这个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余舟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才解释了缘由：“因为我没有拥有过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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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哦，忘记这大侠的设定，还有一个就是家族都被屠戮殆尽了。
　　“对不起余舟，我戳你伤心事了的，是吗？”陆谷被转移了注意力，成功从悲伤的状态转变成了愧疚。
　　“你要听我说实话吗？”余舟盯着自己露出在水面上不停相互转动的两根食指询问着不属于这里的友人。
　　“我并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感到伤心。”余舟起身从浴桶站起来走出去，身上的水珠稀稀拉拉的跌落在地上，地上的水渍一步一个脚印渗透到木的地板里，他将自己擦干然后穿上了衣服，将擦过身体而湿透了的巾挂在屏风后又拿起另一块棉巾擦拭着自己的长发。
　　秋天的风似乎也在感慨着他的不幸，而幻化出双手轻柔的抚过他的发丝。
　　他站在月光下，分享着昔日的过往。
　　“根据师傅所说，我是他在悬崖底下散步的时候从天而降的孩子。”余舟平淡的讲述着这个惊心动魄的开始，就像在平常日子里啃上一口苹果一样。
　　但故事也是从这个看似无厘头的开端开始。
　　“嘿，谁家秃鹫把孩子叼过来当饭吃了?”余秋水看着手中从天而降，此刻在他手中哇哇大哭的孩子发出了感慨：
　　现在的鸟都这么缺德的吗？
　　“好吧，正好我也饿了。”听着孩子哇哇的哭声，余秋水决定带他回去。
　　正好炖个孩子吃吃。
　　介于此处悬崖峭壁，余秋水本来是来逛瀑布顺便逃命的。
　　他是闻名江湖的顶级杀手。
　　出身正派，但是为人桀骜不驯。后来被判出师门改行做杀手，只要价钱够，什么人他都敢去动一动刀子。
　　但也因为出色的杀人技术，他遭到了江湖上的人下达的追杀令。
　　薄薄一张的追杀令，却让他终日奔波于亡命途中。
　　他躲在悬崖底下躲过了想要他命的那帮人，刚出来准备观望观望顺便寻寻宝，一个孩子就从天而降了。
　　但瀑布没看着，宝也没有寻到。人反而在这条无边无际的长河中迷了路。
　　“嘿嘿，白捡一块肉。”余秋水喜滋滋的想着，又转了好几天。他把这个男婴用飞索绑在了自己的身后，重新踏上了寻宝的路程。
　　但是余秋水似乎忘记了自己只会打架，不会看路这件事情。
　　以至于他就这样背着一个男婴，在这座山里面转悠了大半天。
　　这下好啦，又累又饿的余秋水靠着瀑布一泻千里泻下来的河水填了好几天的肚子，人已经饿的不行了。
　　人饿的不行的时候就会有个大胆的决定——比如他决定带着他从天而降意外捡到的口粮顺着瀑布四处流浪。
　　要问为什么不去选择吃掉那个男婴，而是选择背着他到处走。对此余秋水只说一句——我不吃生肉。
　　小孩我会带到不正规的苍蝇馆子里面让他做成好酒好菜的。余秋水哼哼，然后说道：“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离开这里。”
　　只要去到有酒喝的地方，有村子所在，有人烟的地方。
　　他带着这样的决心，给自己打造了一只小破木筏。
　　他相信他一定会走出这座大山。
　　然后此男子就凭借这种决心和毅力给予他的勇气，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冲下了瀑布。
　　“哦吼吼吼出发喽！”余秋水兴奋的仰天长啸。
　　但兴奋只持续到了他飞下瀑布的前一刻。
　　急促的水流充斥着他的鼻腔和大脑，身后的孩子也因为水流和落差渐渐的消声了。
　　不好！后背！
　　他还记得他背后有个孩子。
　　“师父说他不喜欢吃死肉，所以在瀑布水把我们两个都冲下去的时候把我护在了怀里，这才让我不至于在急促落差的水流里被淹死。”余舟说完还觉得师父蛮有意思，突然的笑出声让听着陆谷感觉到震惊。
　　你在笑什么啊兄弟?被人当口粮背了三天三夜还差点自由落体变成一团肉泥喂鱼还能笑出声来。
　　主角的心灵真的就这么强大吗？陆谷如此感慨道。
　　不过这么一想也确实符合他的主角人设——美强惨。
　　童年不幸，但得贵人相救。虽然贵人这个定义确实需要考究，毕竟书里没写那么多。
　　少年不幸，但顽强不屈。跟着高人四方云游见人间冷暖，因而萌生出拯救世界的伟大理想。
　　青年义气，遇四方危机却肝胆相照。最后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一起闯荡江湖成为一方大侠。
　　很标准的大男主。
　　但在现实社会里，他也因为这个强有力的人设获得了许多女孩子的喜爱。
　　比如班上博览群书的学习委员。
　　陆谷想了一下学委对余舟的描述，觉定还是不要说给余舟听了。
　　怕余舟听完怀疑自己变性了。
　　“那后来呢？你是怎样活下来的呢？”
　　“后来嘛……”余舟想了一下师父不成调的样子，接着说道。
　　“呼，我他娘的居然活了下来，真是命大。”余秋水从水中探出头来，确认自己没死后又开始仰天大笑的感慨着自己没死。
　　他浮在水上，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抓了一下。
　　是那个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口粮。
　　“你居然还活着啊。”余秋水把他举起来，然后感慨着这个小东西居然如此的耐活。
　　小婴儿自然是听不懂他的话的，但是那又如何，余秋水又不在意。
　　就这样，小婴儿和他在河道上又飘了好几天。两个人像超人一样，但超人也没有办法接受饿这么久。
　　在河道漂流的第三天，余秋水静静的看着躺在他胸膛上的婴儿，他默默地从腰间掏出了匹首，准备杀人取血救命。
　　婴儿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杀意，他开始用最后的力气大声的哭了起来。
　　虽然他经常说一些不着调的话，但他是真的没有吃过人。
　　杀人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一个尚未知晓世界的一个婴儿，他还是犹豫了很久。
　　“喂，小哥你咋了？别游水了。”一艘小舟慢慢的朝他们驶了过来，将他们拉了上去。
　　“小哥不是我说你，你游就算了，你怎么能带着小孩一起游呢？真是的，对小孩一点都不好……要不是我听到了哭声过来看看……”
　　船上的老头叽里呱啦，但余秋水只是静静看着这个孩子。
　　明明自己刚才还打算杀了他，但是他现在居然能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安然入睡。
　　你怎么命就这么难死呢？跟着自己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死。
　　你怎么就怎么的命好呢？偏偏在自己真的打算杀了你的时候就有人来救你。
　　余秋水看着怀里的小玩意，最后闭眼叹气，无奈的调侃道：“算了，你跟了我这么久都跟过来了，那看来是有缘分。”
　　“以后给我当徒弟养老送终算了。”
　　杀人如麻的杀手在此刻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
　　此时夕阳西下，一行小舟独行于江间。
　　余秋水看着顺着江缓慢沉落的夕阳，轻声道：“你就随我姓，名字……”
　　他想了想，看到了自己脚底下的木舟。
　　“你就叫余舟，以后就是我的徒弟。”
　　“于是我就有了名字，余舟。”余舟讲完了师傅给他说的他们的相遇，随手摸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头发。
　　那头如杂草般的头发已经被风吹的半干了。
　　“师傅以前据说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顶级杀手，但因为养了我之后觉得打打杀杀带着我不方便，所以便决定金盆洗手隐归山林，一心一意培养我。”
　　陆谷看着余舟怀念的神情，突然也觉得，其实余舟的这个不着调的师父也没什么不好了。
　　至少他教出了余舟这样一个好人。
　　“余舟，你知道吗？像你师父这种人在我们那里通常会有两种称呼。”
　　陆谷笑着，月光也照着他们。
　　陆谷看着地上的影子说道：“一种我们直接称为爸爸，你可以直接喊他父亲。”
　　“哦，那不行。”余舟作为一个非常会提供情绪价值并且速度非常快的人，他迅速接下话说道：“师傅说他以前罪孽太过于深重，我要是认他做父简直就是认贼作父。”
　　“所以他一直不乐意我喊他父亲。”
　　陆谷听完就接着说道：“那就是第二种称呼了。”
　　他用手指比了个二，然后做了个经典手势。
　　“你可以喊他教父。”
　　他微微一笑，露出了引人深思的微笑。
　　“嗯，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能叫做称呼，但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余舟不懂教父的含义，但是他莫名觉得这个称呼师父会喜欢。
　　陆谷感觉到了余舟的笑容，于是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余舟，你带我去一趟屋顶吧。”余舟上了屋顶，然后把身体掌控权交给了他。
　　“我觉得吧，你的人生真的非常棒。”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精彩。”陆谷站在屋顶上，真诚且大声的夸赞道。
　　是他一个不属于这里的读者，发自内心的夸赞。
　　“余舟，这个世界因你而生，你的经历让这个世界留下了属于你的痕迹。”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伤心，那是他对自己人生的眷恋。
　　或许他也会在他的世界里光芒万丈，为世界留下自己的一片记忆，也会用脚丈量着那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但是他现在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共用着这个不属于他的身体。
　　“我很羡慕你，余舟。”
　　余舟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也明白了这些天他为什么会一直不开心。
　　“你们那个世界……一般会用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们那里有一种叫身份证的东西，很像你们这里的腰牌。”陆谷好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我给你做一个，用你的名字。”余舟说道：“此后你的名字，也会在这片大地上流通行走。”
　　嘿，主角还真是会洞察人心。陆谷想到。
　　但是，他真的会因为这份善意而感到喜悦。
　　“嗯，那你要听好喽。”他说道。
　　“你好，余舟。我叫陆谷，陆地的陆，五谷丰登的谷。”
　　“嗯，你好陆谷。我是余舟。”余舟脸色柔软，温声回答着他。
　　月光将他的头发彻底的晒干，温柔的光泽波光粼粼的投射在他的发间。
　　“你想用什么材质做腰牌？”
　　“我想要激光刻印材质的……”
　　“那是什么？”
　　“新时代人类文明技术。”
　　“哦，那还是算了，我用松木给你削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