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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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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邵言回府后,宽衣躺在床上把玩那枚玉佩,自己本就欠叡亲王许多,如今更是不知何时能还清了。
翌日京中都在传护国寺昨夜丢了一件纯金打造的禅杖,领军卫中有人看清了窃贼的脸,已经封锁了城门,全面搜捕。不出两日便在城郊人赃并获,经调查,贼人是从西边流窜过来的山匪,连带着先前在灵慧寺附近杀人越货等几件案子一并全都招认了。整个过程比画本上写的还要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而金吾卫护卫京城不利,皇上震怒,直接将金吾卫的一部分职责划分给了领军卫。
此事都不必细细琢磨,几个山匪抬着三四百斤的金器,能在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眼皮底下逃脱,更何况刘义等人好像提前在护国寺等着山匪来偷一般。再加上灵慧寺那件事,破绽实在是太多了。背后的缘由倒也不难猜,邵言一早便知道,这领军卫的首领大将军暗地里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想借机掌握京中的防务,方便他日后行事罢了。
不过皇上也不见得被蒙在鼓里,他如今膝下有五子。
大皇子成亲王许璟裕,任吏部侍郎,生母淑妃是尚书令的亲妹妹。
二皇子宜亲王许璟熠,任明威将军,生母德妃是西北大都督的双生姐姐。
三皇子和亲王许璟暄,任太常寺丞,官位并不高 。与上面一文一武两位不同,此人整日沉醉于诗酒音律,其生母贤妃是太尉的嫡女。
四皇子也就是太子许璟麟,生母皇后自不必多说。
五皇子许璟黎尚且年幼,生母地位不高,亦没有显赫的家世,但胜在年轻貌美,颇得皇上宠爱。
而许璟绵之所以同众皇子一般用璟字取名,是因为他父亲与皇上同为先帝与太后的嫡子,故得太后亲自赐名。而按规制袭爵应当降一级,太后心疼王府唯一的血脉,便做主仍给他亲王爵位 。
话说回来,三年前一向康健的皇上突然大病一场,朝中半月无人主事。病愈后,扛不住群臣的重压,不得不立储。皇上意识到三家势大,各自结党连群,为了不至大权旁落,立四皇子为太子。而后宫的情形亦是如此,二十多年前裴珩在朝中极有威望,皇上立他女儿为后自然无可厚非。如今裴家只剩个空壳子,皇后也不过是个吉祥物罢了,皇上表面上尊敬她不过是做戏给旁人看的。
其实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皇上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喜闻乐见,任由他们明里暗里地争斗,只要不打破当前微妙的平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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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上的寿宴终于是到了,今年并不是整数,为了博个贤良的名声,皇上下令不要大操大办,只宴请了些亲贵参加。
不出意料,裴珩无意赴宴,邵言便同赵家兄妹一道前往。马车一路穿过宫门停在了大殿的阶梯前,赵知瑾贴心地扶芷瑜和邵言下车,被一旁的有心之人看在了眼里。
邵言理了理衣摆,抬眸便瞧见了那位,二人相视一笑,邵言唤道:“王爷。”
叡亲王上前两步,温柔又关切地低头问道:“那日匆匆一别,不知小姐近来可好?”
邵言想起他说的那日究竟是哪日,乖巧地回道:“托王爷的福,一切安好。”
二人旁若无人,一旁的赵知瑾开了口:“宁儿,这位是?”
邵言为他兄妹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叡亲王,之前我陪祖父去崇天观时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
赵知瑾凭借着男人的直觉断定这二人绝不只是一面之缘这么简单,裴宁见了叡亲王并没有行礼,而叡亲王也丝毫不觉得僭越,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蜜意,不由得有些酸楚。但面上却没有变现出来,恭敬地行礼言明身份。
四人一番客套之后,由内侍引着进入大殿内落座。距离寿宴开场还有些时间,宾客基本都已到场,邵言凭借着裴宁的记忆将他们一一对号入座。最上面依次坐着的就是那五位皇子,而这几人中便有一位是邵言在成为裴宁之前的主子,个中缘由要从邵言的师父邵凛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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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凛曾经的名字已经无人知晓,他很小便开始为一杀手组织卖命,尽管幼童的力量和身法与成人差距甚大,但一般人对小孩子没有防备,反而很容易得手。十五岁时一次任务归程途中捡到一个女婴,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是这般大时被家人所抛弃,竟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了住处。可不管是牛乳还是羊乳,这女婴即便饿的嗷嗷大哭也不肯吃一口,邵凛没了耐心便要将她丢出去。正巧这时接到新的指令要他独自去一官员府邸灭口,邵凛最后又一次心软留下了府中的乳娘要她来照顾女婴。
尽管小心谨慎地抹去痕迹,三个月后还是被组织内部的人发现了,首领派了两人前去处理。趁邵凛不在住处,将乳娘杀死,正要对女婴下手,邵凛归来将二人反杀。当然邵凛如此果决也不只是为救她,自己执行任务留活口便是犯了铁律,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比死亡可怕百倍的处罚。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之前收集到的首领的把柄不留痕迹地透露给他的死对头,一月后整个组织便覆灭了。
而后他便戴上面具,改名邵凛,成立了血魇,短短三年便在江湖上恶名远扬。当然主要做的还是见血的买卖,同时也执行刺探消息之类的任务,柳掌柜便是先前跟着邵凛掌管情报的人。
女孩渐渐长大,整日叽里呱啦说个没完,邵凛每日耳根不得清净,便给她取名邵言,希望她日后能做个沉默少言的人,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而邵言很快便成长为血魇仅次于邵凛的杀手,既可无声无息取人性命,也可留下任意痕迹供人追查。
可两年前,血魇突遭变故,邵凛失踪,七大高手除了邵言在三日内全部殒命。邵言被一个皇子所救,死里逃生,为保命只能隐藏身份暂时为他做事。好在柳掌柜精通易容之术活了下来,邵言也算有个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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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到了,皇上和皇后驾到。邵言收回思绪,跟着众人一同叩首行礼。寿宴的流程按部就班的进行,几位皇子陆续献礼并赋诗几首歌颂皇上的功绩,实在是无聊的紧。
待酒过三巡,皇上有些不胜酒力,便先行离开,各宫娘娘也都跟着一并散了。众人起身恭送,再落座的时候,许璟绵假装不小心踩到了外袍,身体歪了一下。
身旁的邵言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小臂,低声问道:“可有受伤?”
许璟绵回道:“无妨,多谢。”
二人说话间都省了称呼,赵芷瑜也看出了不对,不由得转头看向自己已经化身为醋坛子的哥哥……
这时有人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大皇子本就自视甚高,喝多了酒更是嘴上没个把门的,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璟绵啊,这男人不能光有一张好脸蛋。想留住女人的心,腿这么软可不行,回头大哥给你找个好大夫,让你做个真正的男人。”
许璟绵久不参加宫宴,也不屑与大皇子这种人纠缠,倒是邵言抢先开了口:“听说大皇子府上除了王妃姐姐还有不少美妾,果然对这男女之事最是有心得。”
大皇子以为邵言在恭维他,笑道:“没想到裴小姐对本王的后院之事如此感兴趣?”
邵言也学着大皇子方才的神情,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啊,只是……这么些个美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没能为王爷开枝散叶,不如回头我帮她们寻个好大夫。殿下您英明神武,这问题定不会出在您身上。”
这话一出,四下便有人开始低头偷笑。大皇子一拍桌子,“你个小丫头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邵言对上对方的目光,说道:“殿下别急啊,我可都是顺着您的意思说的,怎么殿下说得,我就说不得了?”
眼看大皇子恼羞成怒,场面太过难看,几个皇子赶紧出来打圆场,按住要爆发的大皇子。
邵言不慌不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敷衍地行了礼便转身离席了。没等赵家兄妹起身,叡亲王就已经跟上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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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言见他出来,歪头满眼笑意地问道:“你跟我一起离开,不怕大皇子以后给你穿小鞋吗?”
许璟绵挑眉,“方才得罪大皇子的人应该不是我吧?你不怕吗?”
邵言满不在意,“我怕什么,他要是觉得吏部那几本烂账经得起查,大可以来找我的麻烦。我多次承了王爷的情,替您说两句话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只是……”顿了顿又说道:“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何一而再地出手帮我?”
许璟绵思忖片刻后说道:“因为……我想。”
邵言:“什么?”
许璟绵看向少女的双眸,认真地说道:“因为我想。有些内情现在不方便告知,可我所做之事都是出自真心,没有半分的不情愿。你只需记得还欠我三个心愿,日后可不许反悔。”
邵言满口答应:“那是自然,什么心愿都可以!”
许璟绵反问:“做我的王妃也可以吗?”
邵言不知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干笑两声,“呵呵,王爷,先前的确是我贪图您的美貌胡言乱语,可我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回头我定帮王爷寻个足以配得上您的佳人,盼王爷日后与王妃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这口吻,像极了不负责任的狗男人!
许璟绵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笑了笑不再多言。
行至宫门口,白前和墨羽已经等候多时,二人道别后便各自回府,晚上睡不着又免不了猜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