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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询问记录,疑虑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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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神就是好,不疲惫也没困意,简直是天生的牛马。”
凌鸢确认从她成神到现在已经过了完整的一天,头顶的太阳依然没有落下的迹象,不禁感慨。
她啃完了蟠桃,又无聊逗弄了一下云岛的花,慢悠悠向那个亮闪闪的塔飘去。
时光塔从远处看亮闪闪的像是镀了金,可直到近看凌鸢才发现,这似乎只是神光外泄。
记录之神的神府和其他神的居所截然不同,没有雕梁画栋的繁复,极致素雅。
凌鸢轻轻飘到塔门口,叩了叩门。
“记录尊上,我是逍遥道尊。可否一见?”
门内没有回应。
凌鸢又敲了几下,喊了几声。
依然没人答应。
果然高位神脾气都挺怪。
但自己毕竟有事相求。
就当凌鸢还准备再试一次时,门内传来一阵戒备的声音。
“来者是何方小友?”
那声音很轻,还带着些怯懦和不易察觉的紧张,让人难以想象会是一位位居高列的神明。
凌鸢挑挑眉。
她从老杂处得知,记录之神和秩序、命运二神同样位列高位。
据说他从创世神开天辟地时便已经存在,掌管三界所有记录,小到凡人朝露沾衣,大到神明命格,无一不记。
但他却在神界存在感极低,虽然神府在显眼处,但却极少露面,连百年一度的诸神大会都鲜少出席,传闻众说纷坛,有人说他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也有人说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老杂甚至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虽然刚才那个声音判断不出来性别年龄,但还是有些出乎凌鸢的意料。
“逍遥道尊,凌鸢。”凌鸢扬声应道,语气平淡,声音不卑不亢。
“有事相询,还请记录尊上开门一见。”
门内安静了半晌,平静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我记得你。逍遥道尊。”声音听不出情绪,“被秩序系统中枢绑定的第1089位玩家。以‘自由’法则证道,直接跳过低位神官晋升,一步登天获封道尊。”
语罢,厚重的墨色塔门开了一道缝,缝里透出昏亮的光,隐约能看见门后缩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件灰扑扑的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磨得有些发白,头发用一根木簪子简单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
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子。
“道尊大驾,有失远迎。”她的声音比之前的门后听到的更轻,眼睛飞快地瞟了凌鸢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请进。”
话音刚落,她快速向后退了几步,将门拉开,自己贴墙根站着,给凌鸢让出一条通道。
那姿态谦卑的过分,甚至还带着点讨好的瑟缩,哪里有半分上古神明的威严。
和昨天那大殿上气势逼人的命运之神完全是两个极端。
凌鸢走进塔内。
塔内昏昏沉沉,光线全靠墙上镶嵌的夜明珠,只能说勉强看清路。
凌鸢抬头一看,塔的每一层都是纵横交错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玉简和书卷,有些玉简的灵光已经有些黯淡,看上去年代久远。
塔的底部放置着着一颗巨大的玉球,里面流动着许多泡沫似的东西,凌鸢凑近一看,泡沫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经历场景,有凡人的灯下苦读,修士的悟道修炼,还有一些神仙日常的闲情雅致。
“道尊,要坐吗?”
凌鸢一回头,只见记录之神不知从哪里抱出个书箱子放在她身后,还倒了一杯仙茶递给了她。
“谢谢记录尊上。”凌鸢礼貌接过茶,目光浅浅扫过书架,直接进入正题,“我不是来做客的。”
记录之神此刻正挪着一堆玉简,闻此动作顿了顿,她将玉简堆在一个矮凳子上,慢慢转过声,吞吞吐吐道,“那……道尊想问什么?”
“我要查一些记录。”凌鸢也不拖沓,直接开门见山,“关于我成神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下界世界。”
她歪头思索了一番,还是补充道,“尤其是那些世界中,被称为‘被攻略者’,也就是男主的存在。”
话音刚落,凌鸢明显感觉空气一滞。
一股极强的威压感蔓延了整个塔。
凭借着32世“真枪实弹”磨练出的警觉感,凌鸢眼神一凝,迅速做出防备的姿势,警惕看着记录之神。
但此刻记录之神的反应却和凌鸢所想大相径庭。
她面无血色,呼吸急促。
“男主?”她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猛地抬头,“道尊说的可是那些下界世界的气运之子?”
“也可以这么说。”凌鸢点头,目光锐利,“我能感知到。刚才也到了某个下界查过。那些世界近期都出现了本源裂缝,源头都指向所谓‘男主’。而裂缝正是他们所谓的执念爆表,溢出的能量冲击的。我想知道,这些执念的根源是什么?为何会失控?”
凌鸢的语气很平静,但却不容置疑。
记录之神听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抓着长袍的下摆。
“执念?”她眼神闪烁,目光在书架上游移不定,“道尊这可说笑了,执念是生灵常有的事情,哪有什么根源失控……或许只是偶然?”
“偶然?”凌鸢轻笑一声,见她这遮遮掩掩的样子,心理也有些不悦,“一个世界是偶然。好的,我接受。两个世界是巧合,行,我也认。那整整三十二个世界出现相同的问题,这可就不是了吧?”
她放下茶杯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周身气息微微散开。
“记录尊上,你掌管三界记录。万事万物皆的过去皆在你笔下。我很清楚,我和那些男主并无多少交际。那些男主的执念为何而生,为何而涨,又为何会在我离开后全员失控,你不可能不知道。”
她掷地有声,直直击在殿内沉闷的空气里。
记录之神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才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逍遥道尊。我确实记不清了。”记录之神叹气道,“您要这么逼问,我也答不出来的。”
“这里记录了成千上万年的三界事物,哪怕我为神尊,也未必都记得。道尊要是想查,就自己查吧。”
她说着,指了指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操作台的东西,上面有着一块巨大的水镜,镜面上蒙着薄灰。
凌鸢浅浅看了一眼水镜,目光又回到记录之神身上。
她可记得老杂讲的,记录之神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
结果她现在居然说让自己找?
凌鸢眼睛眯了眯,直觉告诉她,这记录之神在说谎。
倒不是那种上对下的无伤大雅的敷衍,而是因为恐惧什么在隐瞒。
她能感觉到这命运之神的神魂在颤抖,周身的神力波动乱得像麻花。
刚才那停滞了一瞬的空气正是出自她神力的手笔。
凌鸢微微蹙眉。
她来之前倒也是想好了一些措辞,毕竟她昨天刚来就在那神殿上演了一场闹剧。
虽然她自己倒是不在乎尴尬,但要是记录之神因为这个把她想成了没规没矩没原则的“野神”,厌恶她而不告诉她线索,她还是要厚着脸皮哄着这尊大神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这记录之神的反映明显不是因为对她有偏见。
而是在害怕。
她在怕什么?
“我要查的东西,年代不算久远。”凌鸢语气放缓了些,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过是我轮回几十世的经历,对应的那些下界世界,以及其中‘男主’的执念记录。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找。”
可那记录之神仍是一副瑟缩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开口。
“为什么不能?”凌鸢追问,“那些执念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那些“男主”的执念绝不简单。
她轮回几十世,每一世都对那些所谓的“救赎”任务嗤之以鼻,只顾着自己修行。
那些男主或黑化,或疯魔,最终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直接或者间接杀了她,她都从未在意过。
想起自己在清玄修真界的经历,以及疯批博士陆衍为这执念跨越时空追来的样子。
凌鸢眉头紧锁。
那些执念太纯粹,也太偏执,像是被人刻意引导着生长,而且目标都集中于她。
按道理说,她从未掺和那些男主的事情,男主的黑化或在悲惨的身世,或在夺权的艰难险阻,但执念绝对不会全在她身上。
可在她离开后,那些男主却对她这个近乎透明的人形成了莫名很强的执念,甚至开始疯狂反噬世界本身。
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凌鸢看着记录之神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疑窦更深。
而一个掌管所有记录的神,会因为“记不清”而拒绝查询?
这太反常了。
除非……她被什么人或事威胁着,不能说。
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威胁一位从上古就存在的神祇?
凌鸢的目光扫过殿内那些密密麻麻的书籍玉简,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但那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
她从老杂口中得知,神界权限在这上三神之上的,就只有创世神了。
创世神?那位高高在上,据说早已不问世事,只在神域深处静修的创世神,会在意她一个小神轮回的事?
会特意威胁记录之神隐瞒什么?
听起来就有些荒谬。
而且也实在想不出那大佬这么做的理由。
凌鸢看着记录之神这副样子,没有再逼问。
就算再问下去,也得不到有用的答案。
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好吧。”凌鸢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方便说,那我就不勉强了。”
她转身走向那面蒙着灰的水镜,“你刚才说,我可以自己查吧?”
她伸出手,指尖拂过镜面,“记录尊上,管真?”
“……自然。”见凌鸢不再追问自己,记录之神似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您将神力灌注进水镜,再默念坐标,就可以查阅到。我就不奉陪了。”
语罢,她转身抱起放在矮凳上的玉简,扎进了那片书海中。
凌鸢将手指点在水镜上,在心中随机默念出一个世界的坐标。
水镜泛起一阵涟漪,光影流动,渐渐清晰起来。
镜中出现一片火海,一个穿着玄色龙袍的男人站在火海中,手里提着一把染血的剑,眼神猩红。
“你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我毁了这天下,换你一次回眸,都不行吗?”
那是某个王朝世界的男主,凌鸢记得自己没和他有什么交集,她当时的身份是宫里御膳房的厨子,最后被他发动政变在乱箭中射死。
不得不说万箭穿心真不是个好回忆。
凌鸢面无表情继续查看。
画面一个个闪过,每个世界的男主都在经历不同的痛苦,却都有着同样的执念。
凌鸢越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执念太统一了,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她看向最后一个画面。
那是她成神前的倒数第二世,对应的是一个星际世界。
男主是一个联邦元帅,在战舰爆炸的火光中,对着她的影像说了最后一句话:“就算跨越时空,我也会找到你……你逃不掉的……”
凌鸢听着这肉麻的语句打了个激灵。
不是哥你谁啊?
还不等她吐槽,画面却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水镜上的光影开始扭曲、破碎,最后彻底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色。
“怎么回事?”凌鸢看向记录之神。
正在收拾玉简的记录之神转过头,眼神闪躲,“坏了,大概是太久不用出故障了。”
凌鸢:“……”
演都不演了。
这个理由蹩脚得可笑。
凌鸢盯着她,缓缓开口:“记录之神,你在怕什么?”
记录之神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死活不肯再接话。
这位神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在没有解除她的顾虑之前,她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看来从她口中确实无法确认了。
凌鸢悄悄释放法则能力,覆盖了这一片的玉简书籍。
她闭上眼,从中细细感受着其中的内容,眉头却越皱越紧。
没有,都没有。
凌鸢睁开眼,眼神凝重。
这像是人为的剥离一般,一个字都没留下。
她沉默了片刻,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于是礼貌拱手转身,朝着塔门走去。
“道尊。”
在她即将踏出塔门时,身后传来记录之神极轻的声音。
凌鸢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记录之神依旧低着头整理着手中的书籍,轻声道,“那些执念是活的,它们在找你。”
凌鸢的眼神沉了沉。
活的?
她朝着记录之神拱拱手,转身走出了时光塔。
塔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飘在云海中,凌鸢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亮闪闪的时光塔。
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轻轻吸了口气,转身朝着云岛飘去。
时光塔中。
凌鸢走后,记录之神慢慢走到水镜面前。
她看着紧闭的塔门,又看了看暗下去的水镜,脸色晦暗不明。
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印记,正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提醒着她刚才的恐惧并非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