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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腹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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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风道骨?老夫子?是碍于是她师父才不好意思说是疯老头吧?元若暗笑!
“众人皆道是疯癫,我自小读的是圣贤书,也不会迷信这种所谓命运之言!”
元若闻言抬起头高高竖起耳朵,只记得当年元大老爷大怒,老夫人脸色甚是不好,贺喜宾客也道是疯老头,要把这个胡言乱语的老汉赶出去,却不知向来温顺娴淑的王氏却出人意料站了出来,之后劝得元大老爷一同礼遇有加的把师父请进了里屋!
在等得花都快谢了的时候,终于听得门嘎吱一声开了,王氏红着眼眶跟在元大老爷身后出来了,元大老爷一脸惆怅!而师父也敛去先前的嬉笑,面色堪忧!在她傻站在门口小脑袋飞速旋转,怀疑他们讨论的结果是不是她已得绝症命不久矣的时候,师父老人家伸手过来抱起了三岁的她,道:“以后,你就是石老头的第一个女娃儿弟子了!”宣布了她能够离了元府生活的命运!
王氏却不知道她的脑子已经在瞬间把往昔过了一遍,潸然道:“然则我一回头,却看见门帘旁你小小的一张甚是欢喜的脸,一双明亮的眼中放出与平日不同的异样的光彩。回想以前种种,你不肯开口说话,你不愿与大人们亲近,你慵懒淡漠的眼神,你不同寻常孩童的无好奇和不争,还有你早早藏慧,无一不证实着石夫子的那句缘浅,想来你羡慕的是外面那广阔无拦的天空,元府是不愿久留的牢笼!我想既然我女儿是凡物,那就放她飞翔吧!”
“临走时候,你终于肯开口喊娘,那一声直喊得我欢天喜地,又难过得肝肠寸断,恨不得一把把你抱回房去,管他什么拜师大礼宾客礼仪,然而小小的人儿转身得那么决然,让我清醒过来,正是因为把你送去仙隐山你才肯叫我这声娘,顿时心下了然,石老夫子那句‘十二年后,归于膝前’恐怕也是虚幻的梦!既然给了,那就给个痛快!”
元若从不晓得恬静如水的王氏内心的这一番纠结,顿时哽咽:“娘……若儿不孝!”
王氏含泪,欲哭还笑,轻轻擦拭着元若眼角的泪水,道:“若儿不哭!虽然娘也想和寻常母女一样,一起绣绣女红,闲时下厨给女儿弄些可心的小吃,也想女儿撒娇赖皮,哪怕是争吵拌嘴都好!然而只有看到若儿自在的过着,娘的一颗心也能跟着泛出些甜丝儿来!若是看见若儿为了爹娘委屈着自己,娘才真正是泡过了的黄连从嘴到心都是苦啊!”
不由得浮现着小时候围着妈妈打转抢针线要毛衣时候,妈妈总是会训斥她搅乱了线团弄丢了针线,却从不会赶她走!妈妈,妈妈可还好?
朦胧中,王氏幻做妈妈的模样!元若抬头看了看闺房精致的古雕大梁,挤出一丝微笑:“娘,这次回来,我好好陪你一阵子,让你见识一下,你非凡的女儿不但舞刀弄剑一流,绣的女红也是无人能敌!”
王氏笑得很开心,转眼却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这,娘放任了你十几年了,如今又怎么会看不开?今日来找你,是想说婚约的事!”
啊?古代最流行的包办婚姻么?
然而王氏并没有如电视中那些母亲一样,给孩子包办了可悲的婚姻还一脸成就的幸福的甜蜜的笑着!反倒是微微皱起眉头,开口给元若讲起了元府家族史!道:“我们元氏一族是在整个黍国都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元氏一族向来自命清高,不愿玩权弄术,是而从公公那一代起元府儿女无一从政者,或是散落江湖,或是纵横商海!自古官商相通才得以生意兴隆,我们元氏却是一个成功的例外!然而树大招风,未免有一些商官总想着要攀上些关系!这次大寿来贺岁的人较之往常更多,恐怕想要提亲的也不在少数!”
这是难免,有钱,家世清白,女儿漂亮!想到回家几日,尽管活动区域仅仅限于自己的懒人居,也能时不时“碰巧”遇到几个“不小心”迷路闯入园内或是寻着奇异的花香或是观仙灵之气追来的种种男,不由得十分佩服古人行事之雷!好在,仅限于前院!
“来者良莠不齐,尽管也颇有些有见识的青年才俊在其中,然而在为娘眼中,哪是随便抓个男子就配的起我的女儿,故不想我的儿的终身大事就在这样一场寿辰中仓促定下来!你父亲年轻时候爱广阅游览,交到不少朋友,其中与都少侠相交最好,两家曾戏言要结成儿女亲家,奈何都家只有一个独子,而我一连三个也都是儿子,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直至得了你,你父亲才狂喜的携了信物去寻那已多年未谋面的故友,却不料只寻得这半壁玉佩来!”说着从袖间掏出一块小丝帕重重包裹的东西来,一层一层掀开来看!
元若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一块灵透的玉,通体浑然,虽然已是断玉,断处却也璞然仿佛刻意为之!
“这玉原本是元都两人拜把子的时候共同求得,一对兄弟玉兄弟俩各执一枚,不料自从寻得这断玉来,那块玉竟然就不知怎的消失了!”说着,拎起细玉的红线要往元若的脖子上挂!
元若本能的想要后退躲闪,听得这断玉的故事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破镜重圆的故事,也想到黄梅戏里面那些连丈夫样子都没见过就拿着定娃娃亲时候的信物弃了嫌贫爱富的父母寻那准夫君的故事!这种故事看多了,她还真有些怕自己也整了一段寻玉奇缘出来!
王氏愣了一愣神,道:“虽然丢了玉之后你爹一直耿耿于怀,我便编了一番故事来安慰他,道是这另一半玉一定是在都家后人身上,也就是说都家兄弟的一块玉是在生人身上,所以他的那块玉应该是随都兄弟去了!但当年的事情那么悲惨壮烈,哪里还有可能什么生机,你爹苦苦寻了十几年都没有消息,若被你遇上倒真可以称奇!为娘不过是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了一些个歪瓜烂枣,也省去我儿许多头痛!”
这般无条件不求回报的为她着想,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尤其在元若心中,还不曾把她真正的当做母亲!
元若忽然想起一件事,略微沉思,坏笑道:“娘将我婚约之事告知天下,不怕从此女儿嫁不出去了么?”
王氏一脸理直气壮的自豪:“聪慧而不傲物,美丽却又漠然,我的儿,但凡她开口,天下男子有哪个是不愿娶的?”
“嗖!”手中把玩的一颗绿宝石便飞驰而去,直直冲破纸窗飞到窗外,紧接着就是一声吃痛声“哎哟!”却是王氏随身丫头小苑的喊痛声!然后是推推搡搡的声音!
王氏吃惊,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女儿,不悦:“进来吧!”
小苑紧拽着衣角磨蹭着过来,瞧见王氏脸色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夫人,大小姐!我只是……我……”看着王氏又看元若,瞄见元若仍是一如既往淡然,虽说神情并不见得多生气,却总透露着一股淡漠飘渺的无情,一双凤目说不出的高贵气度,不由得心一颤腰一软不由自主的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夫人饶命小姐饶命!”
“怎么想着偷听来着呢?”不料小苑这般惶恐,元若微微笑着问!
听得小姐语气中并无责怪不由得心下稍安,斗胆再抬头,大小姐已换了个坐姿随意的靠在桌边,两眼漆黑灵动,却又慵懒自在,微微上扬的嘴角使得一张清秀的脸庞愈加柔和亲人,这一点点浅笑,让人如沐春风!尽管自家大小姐常年不在家,但这也却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往不敢细瞧,今日得以这么细细看着才惊叹,无怪乎客院中那些许多个优秀男子已经在为小姐打架斗文闹翻天了!
等到发现大小姐嘴角弧度变深浅笑出声的时候,才如梦惊醒般又磕下头来:“小姐恕罪!”
元若轻轻扬了扬手:“小姑娘家的不是饶命就是恕罪!起来说话!”
传说中的小姐冷漠无情也未必是真的,怕是旁人接触的少误传的吧,要不然,莺歌姑娘怎么敢跟小姐没大没小的闹呢!小苑心下大喜,直想叫天喊地的说大小姐是好人,但……
偷眼看了看大夫人,自从小姐笑了之后大夫人脸色也极是柔和了,她默许的点点头,小苑这才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胆子也大了许多:“大小姐出生不语,三岁一语惊人挽救元府大业,常年不在府中,而回来的时候也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于我们下人而言是个神奇如谜般的高贵女子!府中近传大小姐的婚事要在及笄之日定了,想着夫人小姐在闺房细谈,一定是为了三日后的选夫君之事,奴婢们……好奇,所以就……”见那一端坐一懒靠着的两个主子面色似乎没有不悦,索性大胆说了:“奴婢们倒真是好奇什么样的奇男子才配的上我们高贵的大小姐!”
嗳?纵是平素心如止水不泛波澜,然而好马屁怎么会拍不响的道理!元若好奇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扫了一眼众丫环热切的八卦眼神,甚是可喜,原来一不小心竟然充当了回偶像!这感觉,还不错……
懒人居少见的甚为热闹,一众丫环在里面七嘴八舌的八卦着,大小姐难得竟饶有兴趣的听着,时不时问上一两句,大夫人甚是欣慰的守在这个素来淡漠的女儿身边,听着笑谈竟然几次笑得热泪盈眶,红了擦,擦了又红!
近黄昏时分,大夫人才恋恋不舍的领了一众丫环离去!
那日,王氏离去之时,元若目送她出门,夕阳淡淡的宣泄着余温的光晖,往昔历历在目,心中无尽苍凉,一切仿佛成了慢镜头!在娘将要离开她的视线的时候,忽然生出无尽依恋,她忍不住急急地喊了一声:“娘!”
王氏惊喜的回头,满目期待!
万言千语,却终究只化做一句:“娘,有你真好!”
王氏眼神灵动,微微露出皓齿,眉眼间那若有若无的忧郁尽散,连言语亦释然清朗,美得动人:“只要你过得自在!”
那一笑,震惊了元若,与那无尽的霞光,与那寒风,与那窗棂朱阁一同深深的刻在元若脑海,恍惚间,她以为这一霎那成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