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江湖》逍遥君琳

14、酒友

　　夜半三更！
　　窗外月明！
　　冷冷的月光如同冉若冷冷的心，只敢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尽情绽放！
　　她没有失去意识，亦没有中邪中毒，她只是什么也不想理会，任由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管不顾不想！
　　她知道他们惊慌失措，她知道他们心急如麻，她不是存心要他们伤心难过，然而她真的累了，很累很累，不想理会！不去想前生，不去想后世，不去想思念，亦不去想歉疚！
　　她想睡去！
　　然而根本不能入梦，意识什么都不想，却依旧神采奕奕的挺着！
　　她试图把右手提起来，却发现被沉重的压着！莺歌枕着她的胳膊趴在床边睡觉，她轻手轻脚抬起莺歌的头，却发现莺歌两手紧紧的攀着她的手臂！
　　看了看睡得香甜的莺歌，莺歌才十八岁而已，尽管人生坎坷，却天性开朗，若不深知恐怕不晓得她身世如此！
　　前世的她十八岁也正值烂漫年华，什么波折也没遇到什么挫折也不曾经历，十八岁那年上大学是第一次远离家乡，还偷偷的哭过鼻子！跟莺歌一样的活泼性子，却比不上莺歌的懂事知事，当真是什么都不清不楚！
　　十五岁时候，回忆着十八岁的日子，当真是可笑的紧！
　　莺歌在睡梦中发出声音，许是噩梦，忽地惊吓了一下！
　　她伸手点了莺歌的睡穴，这才放开心情把莺歌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出门去了！

　　步入亭中，却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在那，一身青衫在月色下，淡淡的如同与周遭的一切融入这夜色中！
　　圆桌上一个酒坛，两只酒杯！坛子极大，杯子极小！
　　冉若走到他对面坐下，伸手拈起眼前的杯子坐下，“在等我？”
　　“嗯！”
　　冉若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料他却认真答了，便不再理会这个话题！
　　就着月色仔细打量着杯子！碧釉高脚樽杯，盛着清冽的美酒，真真是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就这么看了好久，忽然才发现对面的男子正脸带笑意的看着她，遂放下酒杯，道：“这么小的杯子怎么喝得完？”
　　“等人，自然是要慢慢喝！”眉眼轻飘飘的看过来，似随意，似有意！
　　“你这杯子太尊贵了，拿在手上喝不尽兴，总担心摔坏了赔不起！”她随口说起，手中漫不经心的玩转酒杯，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
　　他失笑，想说什么，又忽地缄口，一弯腰，从地上一捞，手上又多了一个一样大小的酒坛子：“那就这样喝，怎么样？”
　　冉若却失了神，“记得曾见过一种高脚杯，制作很简单，素材也很简便，却真的是很好看，盛了美酒，从温度到色泽到成分都能一览无余十分挑剔的很，这才真像是品酒！”
　　她忽地兴起，效仿高脚杯品红酒般喝了一杯，好不容易喝到了嘴，笑道：“这样喝太累！”
　　初时只觉得酒杯就是酒杯，弄得好看易碎的便不叫好酒杯，那高脚杯虽是好看好玩，这喝酒却太讲究，甚是鄙夷！后来听说了品酒师一番讲解，竟然明白小小一个高脚杯有这么多名堂，对这个东西略微有好奇敬仰之情，然而好奇之后，终觉得如此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儿太过脆弱，总得小心护着它，太累赘，遂又远之，而那种拿着酒杯猛力一撞，酒花溅飞似乎才是她所喜欢的轻松愉快！
　　他似乎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故弄玄虚的在空中划了两下，一挥袖，两只白瓷碗便安安稳稳的出现在桌上，在月光下闪耀着透亮的光芒！
　　冉若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转瞬即逝，这个男人太聪明了，城府太深，连两世生的她，接触不深，仍旧轻易被他看透了心思！
　　木一生只做不知，挑衅似的左手拿着小酒杯，右手抓起一只大碗，询问的看着她！
　　她想都不想，直接捞起酒坛子倾身往大碗中倒满酒，酒水从碗中逸出来，洒在了桌上，滴到了地上，一时间，酒香扑鼻！
　　赞赏的捧起碗，贪婪的吸了一口浓烈的清香，入口，温良醇厚，在懵懂了许久之后的冉若而言，实在是上品佳品，顿时冷了许久的心窝暖意散开！
　　这酒，好东西！
　　木一生不紧不慢的举碗喝酒，在冉若喝完时候便悠悠给她续上！冉若有时候会抬头看他，举杯向他笑，他便笑着举杯然后干尽，大多时候，冉若并不想搭理他，只是自己喝着自己的，喝完便等着木一生给她重新满上，满上再喝，喝完再继续等着倒！木一生已然成了帮她倒酒的小厮，只是安静的不停给她添酒，得空了自己会喝一些！冉若仿佛遇到了最好的美酒，不肯轻易放过，一杯接着一杯灌！他并不劝她少喝点或是喝慢些，只是静静的陪着她让她喝酒，她很享受这份和谐，她一直是清醒着的，清醒的知道过去的些故事，清醒的明白未来的坎坷，此刻，她只想糊涂，只想空白，只想在这酒香之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亦不知道木一生从桌子底下摸出来几坛，她只记得最后眼神迷离时候，他仍旧只是浅浅笑！他举杯，要和她干：“我们该是朋友了吧？”
　　看似玩世不恭，其实不过是很好的掩饰他深沉的内心罢了，这种人，城府极深，是友比是敌好很多！然而，她笑着摇摇头，最好还不如不相干！
　　他似乎早预料到她不假思索的拒绝，并没有露出多么黯淡或者尴尬的神情，仿佛只是问了句还要喝吗，然后被拒绝了！
　　他静默的喝尽碗中酒，明明是豪气十足的海碗，在他喝来却偏偏是风雅，喝尽后，把碗倒扣，看着逐渐凝滴下落的酒水，淡淡笑道：“那酒友算吗？”
　　兴许是因着酒精的温暖，或者是眼神的迷蒙不清，她只觉得这一刻的木一生并不是很讨厌，笑容干净皎洁得如天边那轮快要下落的月亮，如此熟悉如此温情！鬼使神差般，她点了点头！
　　她似乎听到有人唤她冉冉，这个遥远而又亲切的称呼，让她忽然一阵欢喜一阵心暖，她微笑着，然后沉沉睡去！